我的媽媽――千島湖移民故事

不忘千島湖移民歷史 ,講講自已刻骨銘心故事。

我的母親是一位普通的農家婦女,她這輩子沒有驚天動地的創舉,但是,她有善良的心,她有堅強的意志,她同千千萬萬的淳安移民一樣,飽經移民的不幸和磨難。

一九五九年,新安江的水快速地漲了上來,我們家被迫從祖宗之地――遂安縣章家村匆忙後靠移民到汾口鎮中洲村,村裡被分散出四戶安插在中洲村第一生產隊。那年我才五歲,家裡排行最小,上有兩位姐姐和一位哥哥。

我父親是殘廢人,體弱多病,不能正常參加生產隊勞動,只是放牧一頭集體的耕牛,掙點很低很低的工分,全靠母親在隊上勞動掙工分,家庭生活十分困苦。我的哥哥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他放棄讀書,讓我和二姐讀書,他去生產隊掙工分。他在十九歲的那年幫生產隊燒石灰時煤山突然塌方,造成兩死兩傷,我哥死的最慘,全身壓的粉碎!章金馬的父親給他裝殮時無法穿衣,只好買一塊白布、一塊青布把屍體包裹起來入殮。這種天上掉下來的災禍誰也無法接受!大隊幹部和生產隊代表來到我家做善後處理工作,要我母親提提要求,我母親堅強地說:“人死了不能復生,這次礦難生產隊已經損失很大,我不會再向生產隊提任何要求。”背地裡她自已卻哭的死去活來。

前來處理的大隊幹部和社員代表萬萬沒想到這位母親如此大公無私的崇高姿態,無不令他們肅然起敬!但是,這次的打擊確實太大,她老人家身體垮了,大病了很久。她雖然沒文化,可是她在大是大非面前有自已的尊嚴,她時刻教育我們人窮點不要緊,但是一定要有骨氣!吃虧是福!

她思想好,生產隊做事勝過一般男人,而且說話很有口才,本地的老社員都敬重佩服她。在中洲村前後住了十年,她竟然當了六年的大隊婦女主任和五年的縣人大代表。去年我和二姐夫、二姐姐商量決定把長眠在千島湖中洲村的哥哥墳墓修膳一下。在去年冬至,我專程從江西到中洲村為我哥修墳時,突然過來了八位老人幫忙,一天時間就完成了修膳。為了表達謝意我設下酒宴請老人們喝酒,在席間一位老人激動地說道:“恕我直言,我們大家來幫你哥修墳不是你高虎的面子,而是你母親的面子,你們雖然遷移到江西去了,可村裡上年紀的人還經常提及你母親的為人處事。”我聽後不禁淚流滿臉,我有這樣一位偉大的母親而感到自豪!

用了十年的奮鬥,住房、豬欄茅屎等生活設施重建了起來,生活剛有些穩定,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國家又要我們第二次移民到江西省宜黃縣。

初到江西我家是全村最窮的,父親長期病魔纏身無錢醫治,早早地於一九七三年去世了。移到江西父母和我三口人,我當時十五歲,在移民初期幾年什麼都要重建的極端困難日子裡,母親也堅持要供我讀書。我從初中畢業後又要我去讀共大,家中所有的重建大事全由我母親一人策劃承擔,建房時幸好有兩位堂叔鼎力相助。

為了供我讀書,她養了很多雞,十三個雞蛋賣一元錢。把菜地裡種的菜挑出好的挑到東陂街上賣錢,黃菜葉和畸形菜留下來自已吃。上半年去山上挖筍賣,下半年去深山裡摘野彌緱桃、野葡萄賣。還在山上採苦楮籽和橡粒等野果曬乾去殼,磨粉做成豆腐挑到街上去賣。有一次,我母親和我岳母及村民章聯明的母親,三人結伴去幾十里路外一座叫“白竹人”的大山摘彌猴桃時不慎掉入野豬陷阱中,原來本地老表為了捕捉野豬採取最原始的挖深坑方法,在野豬經常路過的要道上挖出口子一米多,深達四、五米的深井,井口用柴草枯枝樹葉偽裝,人很難發現。我母親墜下陷阱後大聲呼救。我岳母和村民聯明的母親聞聲趕來營救,她們砍了一根碗口粗的杉樹放到井裡叫我母親爬上來。可是我母親不會爬樹,怎麼也爬不上來,她們又想辦法在人夠的著的井壁上用柴刀挖出一個一個洞坑,用多根木頭插入坑洞中一層一層往上爬,折騰了好半天爬上才發現自己的揹簍和柴刀忘在井底,母親又爬到井底去取,還把落在井底的彌猴桃一枚一枚撿進揹簍,然後一步一步吃力地爬上來。說也奇蹟,母親掉入如此之深的野豬陷阱竟然沒有受到一點傷,真是老天爺開了眼,土地山神救了她。母親為了賣幾個錢供我讀書,她是這樣冒著生命的危險。

母親對我很嚴格,經常教育我要真誠做人,無論做什麼事首先把人做好,做事先做人。要吃得住苦,還要吃得住虧,吃虧是福,不要貪小便宜,做人要大度,別人有再好的東西不能眼紅,人窮志不窮,對幫助過你的人一定要知道感恩。有一次我去山上砍柴,撿到有三四十斤重別人放在山上的一根大柴,擔回家後被母親察覺是別人砍的柴,把我痛罵了一頓,責成我明天去那砍根大柴放在原地,一定要還給別人。於是,第二天我乖乖地去山上砍好柴放在原地。

母親對我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家裡有什麼好吃的都要塞進我的嘴裡,她捨不得吃。在宜黃讀書放假回家每天都要煎三五個荷包蛋給我吃,每隔十天殺只雞給我吃。我請母親也吃些,她竟然說不喜歡吃。天啊,那個溫飽都沒解決的年代誰不想吃雞和蛋啊?

為了建設新安江水庫,我家被迫捨棄了世世代代的家園,被移民一個地方又移民另一個地方,這種無序的移民嚴重耽誤和損害了我們淳安移民幾代人的發展。我母親的一生是艱辛的一生,是不幸的一生。但,她是堅強的一生,是一位有責任感的女人!我為有這麼優秀的母親而感到自豪和驕傲!

我親愛的母親已逝世三十五年了,今年也是她誕辰一百年。在母親節之際我深深地懷念我的母親!我的母親永遠活在我的心中!(章高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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