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侖、潘石屹都曾是他的部下，入獄多年重出江湖，他卻仍說不後悔。
文 | 華商韜略 王巍峰
2017年，《芳華》憑藉超過14億的票房和優異的口碑領跑賀歲檔。時隔3年，馮小剛又重回賀歲檔，但這次他不搞笑，反改催淚路線。
1.
2009年一部《非誠勿擾》，讓馮小剛成為中國電影史上第一個內地總票房超過10億元的導演。2年後，憑藉《唐山大地震》和《非誠勿擾2》，他又成為內地首個票房超20億元的導演。
馮小剛的成名，始於他1998年上映的第一部賀歲片《甲方乙方》。並且，從此開啟“喜劇賀歲”之旅。不過，在此之前，馮小剛挺“悲劇”的，悲慘時期拍什麼都賠，甚至被稱為“票房毒藥”。
當時，北京電影製片廠廠長韓三平正鼓勵青年導演創作，對39歲的馮小剛也格外關注。當他知道馮小剛拉投資困難，就決定幫他一把。
可惜北京電影製片廠的錢也不多，但韓三平認識一個錢多的大老闆——牟其中。
此前，牟韓兩人談到電影投資時，牟曾問韓：“你們北影一年投資多少錢？”
韓咬咬牙報了一個數：“8000萬元。”牟聽完，就說：“我給你2個億。”
當時投資電影都是以百萬元計的，韓聽過之後連忙說：“用不了這麼多，用不了……”
緊接著，牟又補充：“我說的是2億美元。”
有了這筆投資款子，大家紛紛來報項目。張建亞導演報了《大鬧天宮》，何平導演當時就報了《天地英雄》，馮小剛報了《甲方乙方》。
最後，在牟其中、北京電影製片廠、紫禁城影業三方共同投資下，
馮小剛首部賀歲片問世了。總投資300萬，收穫高達3600多萬的票房，馮小剛“票房毒藥”的帽子也摘了下來。緊接而來的《不見不散》更是獲得4300萬的超高票房。電影中，葛優扮演的劉元有個經典橋段：
“把喜馬拉雅山炸開一個寬50公里的口子，讓印度洋上的暖溼氣流經尼泊爾吹進青藏高原，徹底改變那裡惡劣的生態環境，摘掉那裡的落後帽子，把青藏高原變成美麗富澆的魚米之鄉。”
電影創意的來源，就是牟其中。而除了“炸喜馬拉雅山”，這位傳奇人物身上環繞著各種“匪夷所思”的想法和經歷。
2.
牟其中所關心的事都很大，爭議也很大。
1974年，他與人合著了萬字長文《中國向何處去》，自己還寫了《社會主義由科學向空想的倒退》等文章，結果卻以“反革命罪”判了死刑。
1979年平反出獄後，他積極投身市場經濟，借了300元人民幣和一張飯桌，在萬縣註冊成立了“江北貿易信託服務部”（南德集團的前身），
這是中國最早的民營企業之一。他在重慶低價購買座鐘，又跑到上海高價售賣，第一年就賺了8萬元。當時萬元戶，都很稀缺。然而，第二年，他卻因“投機倒把”又進去了。
一年後再出獄，牟其中不僅成了話題人物，也成為中國民營經濟的典型。但他的成名作卻是“罐頭換飛機”。
一次在乘火車期間，牟其中偶然聽到蘇聯有意出售飛機。他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得知，四川航空前一年剛開航，正要購買飛機。牟其中就跑去說他有路子，能搞來比市場價更便宜的蘇式圖-154飛機。對方承諾，只要搞來，就敢買。
那是1990年代，蘇聯處在計劃經濟時代，人民習慣吃大鍋飯和國家分配，還沒有市場經濟的概念。牟其中意識到，還能再賺一道差價。他和蘇聯的約定不是現錢交易，而是“以貨換貨”。
此時，四川許多國企倉儲積壓，員工都發不出工資，牟其中又跑過去拍胸脯，保證銷路。
“他們用四架飛機和一架飛機的零部件和我們換貨，並且是和我們同時發貨。但具體發什麼貨，他們不管，所以我們就發最便宜的貨。”牟其中回憶，發往蘇聯的第一個專列是北京昌平熱水廠生產的暖瓶膽，瓶膽空，體積大，還便宜，一個專列才花了700萬元。
“當時在深圳做貿易的王石就給我們發過牛肉罐頭。”總之，哪裡的貨物過剩，什麼貨物便宜，就給蘇聯發什麼。
低價貨物換來飛機，換來的飛機賣給四川航空，單靠這一筆生意，牟其中就賺了1.6個億。
飛機生意做成之後，摸到門道的牟其中開始全國到處跑，尋找各地的資源不平衡，然後想辦法解決。跑了一圈之後，他認識到，當時中國最首要的問題是農業，而農業發展的關鍵是水利。
牟其中請了一波水利專家，來論證炸喜馬拉雅山的可能。“根據國際水法規定，在流域國家和降雨國家，可以使用的水源極限是70%，讓30%的水量流出國家，就是合理的。”
此外，他還提出將陝北的溝梁卯塬全部炸平，將陝北改造成“江南”。
而也正因為投資《甲方乙方》，和馮小剛熟絡了之後，這些經歷也就成了最好的電影素材。
3.
為了做成大事，牟其中招攬了一大波人才，經濟學者、作家、金融人才應有盡有。“萬通六君子”中馮侖、潘石屹等4人曾在其手下供職。
熱衷思考大問題的牟其中，集合這幫精英創辦了一份雜誌《南德視界》。因文章風格聚焦分析大問題，且文風深刻犀利，曾轟動一時，更成為人們觀察時政、經濟的風向標。
“炸喜馬拉雅”、“炸陝北”這種過於“暴力”的項目雖然都未能落實，但牟其中並沒有就此停步。經過多年走訪調研，他發現“我們國家僅僅沿海開放是不完整的。因為產業的轉移是有規律的，從英國轉到美國，美國轉到日本，再到亞洲四小龍和東南沿海。”
早在1989年，牟其中就寫了一篇名為《歷史的機會和我們的選擇》，他將目光對準了滿洲里。
根據牟其中的分析，“中國有市場需求和勞動力，俄羅斯西伯利亞有全世界最豐富的資源，但整個西伯利亞常年冰天雪地，而南下滿洲里就有不凍港，能實現物流運輸。”
而“開發滿洲里”是他生平實地操盤最大的地產項目。
他在兩國政府之間周旋，俄羅斯給拿出五平方公里，中國拿出十平方公里，在牧村建立了一個大口岸，當時就值三十多個億。
與此同時，他又在《南德視界》上盡情抒發他對政治和經濟的熱情。在其撰寫的《企業也要講政治》文章中，牟其中說：這是非常危險的。中國是一個政治與經濟不能分離的國家，這是我們歷史的一部分。不過，我即使感覺到危險，我還要幹。
1999年2月5日，牟其中因涉嫌信用證詐騙罪，再次入獄，被判無期徒刑。
入獄後，他不願意申請提前假釋，因為假釋的前提是認罪伏法。他一直在上訴，他認為自己無罪，
他要清清白白進來，清清白白出去。
因獄中表現良好，他獲得減刑。2016年9月27日，年屆76歲的牟其中刑滿釋放。但出獄後，他卻決定重新投身於20年前未完成的“開發滿洲里”項目。
今年5月，接受採訪時，潘石屹問：“您現在還在做這事？”
牟其中說：“還在做，這個事極其好，對國家極其有利，利潤也極其大。”
潘石屹又問：“您覺得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是什麼？”
牟其中回答：“我從不後悔，如果要自我評價，應該用郭沫若的一首詩描述，在這樣一個時代有這樣一個人，有這樣一個人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
閱讀更多 晝與夜的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