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提過,李桂春老先生父子有件心願,就是想讓少春拜餘叔巖先生為師。這可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吶。餘叔巖先生是名鬚生余三勝之孫,著名青衣餘紫雲之子。幼年隨演祖父的劇目,後又拜譚鑫培為師。他學譚而不拘泥於譚,創立了獨樹一幟的“餘派”,是繼譚鑫培後京劇老生的奠基人之一,對後來鬚生的唱腔、表演有著深遠的影響,是一代卓越的表演藝術家。餘叔巖先生對收徒一事極為慎重。譚富英、楊寶忠、吳彥衡等稱為弟子,都因餘先生與其父輩交好。楊寶忠之父楊小朵,吳彥衡之父青衣吳彩霞,都與餘老先生同臺多年。譚富英是譚鑫培之孫,餘先生又是譚門弟子,所以情面難卻。風聞餘先生曾直言不諱地對譚富英同志說過,你和我在嘆念方面搭不上勾,有了“譚”字就足夠你“吃”的了。所以這幾位都不過是其掛名弟子,並未得其真諦。頗得真傳的倒是位銀行界的張伯駒先生。說到此處我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還是我在科班時,一次,張伯駒先生家中辦堂會,約我們富連成做底包。
這天的大軸子是一出群英聚會、不同凡響的《失街亭、空城計、斬馬謖》。
主演者,是這位與餘先生交好甚厚的張伯駒先生,他飾諸葛亮。
餘下的配演者可不是尋常人物。
國劇宗師楊小樓先生串演馬謖,餘叔巖先生扮演二路老生角色——王平,著名小生程繼仙扮演底包小生所飾的持黲鬍子的馬岱。
著名老生王鳳卿飾三路老生應功的趙雲,名淨裘桂仙飾司馬懿,名武二花錢金福老先生飾張頜,名醜王長林、慈瑞泉飾老軍。
這種“超級”的演員陣容當然是靠餘老先生和張伯駒先生的面子和同行義氣,否則絕難形成。
為了看這齣好戲,我也費了相當的腦筋和氣力。
我在這出戏裡沒有“活兒”,得在“大軸子”將上前,隨科班大隊回富連成。
我很著急,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躲藏的好地方——大衣箱案子底下。
這是富社學生們演出時藏身睡覺的寶地。
對我來講還屬初次進“巢”。
我一聽說要集合大隊回社,乘忙亂之機,“唧溜”,就鑽到衣案底下,被下垂的桌布遮掩起來。
大隊走後,我再爬出來,放心地主看戲。
我記得,張伯駒先生臨上場前,餘叔巖先生親自給他正口面(鬍子),足見二人關係之密切。
張伯駒先生的“餘味”十足,四聲音韻也頗講究。
遺憾者聲音太小,我在下場門扒開臺簾,豎起耳朵,才能聽清。
這場精彩演出,至今記憶猶新。
少春拜餘叔巖為師的事情,李桂春老先生先託萬子和出面,請李宏春先生幫忙(這位李先生就是現在中央樂團團長,名指揮李德倫同志的父親,他與餘先生交好),李老先生看了少春的演出後,熱情相助。
為把事情辦得更有把握,他又請了一位“餘迷”張二爺,一同向餘先生提及拜師之事。
餘先生已耳聞少春演出深獲好評,答應看看演出再作定論。
餘先生從不到戲院看戲,這次他能親去看少春的演出是件很不簡單的事哩。
當老先生看了《惡虎村》、《打漁殺家》雙出後,見少春功底雄厚,唱、做、念、打兼優,是罕見的文武全才,豈有不愛的?
餘先生高興極了,當即表示:
“好,難得他戲路如此之正,我開山門!
”
就在擇取黃道吉日,舉行拜師儀式其間,又出了一段小插曲。
少春在華樂戲園演出《金錢豹》、《真假豬八戒》雙出,少春前飾金錢豹、後飾豬八戒。
《真假豬八戒》就是變相的《盜瑰鈴》。
豬八戒所唱的西皮導板、原板的每一句唱詞和唱腔,都是從別的戲的導板、原板唱段中摘出湊在一起的。
這類劇目在當時有著相當的號召力。
演出前一天,餘先生從報上看到了廣告,將少春叫到家中。
老先生明確地說:
“你的條件很好,文的、武的都行,這是好的。
當初,你師爺爺(指譚鑫培老先生)曾一度是武生。
我呢,給畹華(梅蘭芳)的老太太辦生日,能反串《豔陽樓》的高登,沒武功行嗎?
但是,你在一個晚上唱一文一武雙出,我不同意。
讓觀眾從哪個角度來欣賞你呢?
你的精力也勢必分散,不如集攢力氣演一出效果好。
雙出意味著什麼呢?
演一出分量不夠,再饒一齣戲?
這和綢布莊的‘老尺加一’有什麼區別(舊時布店為了推銷布匹,聲言買一尺布,可多饒給一寸,買一丈,多饒一尺,這種大甩賣,實際上是做生意的一種手段)!
藝術是千錘百煉的精品,不能大甩賣!
你既拜我,我就得過問你的藝木。
以後,不要在一晚上演一文、一武雙出。
“還有,我不願見你演《真假豬八戒》這類戲!
當初,《盜魂鈴》是你師爺爺(譚鑫培)的一出拿手戲,我就不學,也從來不唱。
這種戲不是藝術,是‘什錦雜耍’。
每出戏的好唱段都是費一番功夫琢磨出來的,不是東摘西湊湊成的。
藝術不是‘拼盤’,我不吃這種‘拼盤’,也不教你‘拼盤’,你更不要賣‘拼盤’!
”
師命不能違,少春從餘先生那裡回來,急忙找管事人陳植齡商議。
陳建議《真假豬八戒》由我替演。
二人又同來找我,我答應來解此圍。
在科班時,盛章師兄演二本《安天會》(即《高老莊招親》),我曾在劇中扮演豬八戒,也有這種“拼盤”式的唱段,所不同的都是由花臉唱段組成,比如:
導板是《鍘美案》中“包龍圖打座開封府”,原板第一句是《鎖五龍》中單雄信的,“不由得豪傑笑開懷”等等。
因此,這場戲演來算是駕輕就熟了。
回憶餘叔巖先生的這番見解,確是獨有見地,高人一籌。
尤其是對藝術的嚴肅態度,對那類荒誕劇目的批判,我是深深佩服的。
一九三八年的金色季節裡,少春在椿樹上頭條餘先生家中舉行拜師儀式。
下午,我從前孫公園剛剛走進西草廠,就看見許多出出進進的人力車、馬車和衣著整齊的人們,擁擠在東椿樹衚衕的狹窄衚衕口旁,使這條平日安靜的小巷一片喧囂。
我拿出閃、轉、騰、挪的功夫,總算穿過這條窄衚衕,拐進椿樹上頭條。
餘先生家門庭若市。
廊上、廊下、屋裡、院內已擺好不下二十桌酒席。
眾多的賀喜客人,有的穿長袍馬褂,有的是西服革履,還有衣著華麗的太太小姐們,令人眼花繚亂。
餘先生的管事李玉安做總招待。
在他的引導下,我到北屋客廳裡給餘先生賀喜。
北屋客廳內也是賓客滿座,笑語喧譁,一片喜氣。
餘叔巖先生的戲,入科前後,我看過不少,但真正見面接觸,這還是第一次。
老先生穿著簇新的袍子、馬褂,坐在迎門的硬木椅上,雖是面色有些黃白,略帶病容,但兩眼卻射出振奮而深邃的目光。
他看上去文質彬彬,不象是位演員,頗有官宦的氣派。
少春欣喜內含,在旁垂手侍立。
他那合體的藍色團花袍子和黑馬褂、烏黑光潔的分頭、鋥亮的皮鞋,映襯得他更加英俊。
我剛走到門口,被少春一眼看見,忙向餘先生介紹。
“世海,是富連成的學生羅!
那天《惡虎村》的大大個(相濮天雕,大大個是我們一個慣用的稱呼)就是你演的吧?
”
“是,您多指點!
”我十分拘束。
“你那大刀花起蹦子的下場,是錢(金福)派的路子呀!
唸白又很象郝老闆的味,不錯!
”
能在這樣的場合,受到這樣一位有威望的藝術家的稱讚,我感到非常榮幸,但也有些尷尬。
“這孩子出了科,在我那兒呆過幾年。
他挺有心胸,很見起色,混得不錯了。
”尚(小云)先生在一旁插言了。
他穿著一身淺色的西裝,中分式的分頭,顯得格外精神。
又來了幾位客人向餘先生賀喜。
我被尚先生叫到他的身旁。
“好小子!
我正要找你呢!
你把《別姬》給我們榮春社的學生說說。
”此時,尚先生已經成立了榮春社科班。
“好,哪天他們有時間,您隨喚,我隨到。
”
“祝賀!
祝賀!
”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回首一看,郝老師來了。
他邁進門口,拱手向餘先生祝賀。
餘先生起身相迎。
“祝賀您喜收賢徒!
”
“您一向不太參加這種熱鬧場合,今天居然將您給驚動來啦!
深感不安!
”餘先生說話聲音不大。
“後起之秀,拜在您的門下,餘氏藝術有望,可喜可賀,自當前來!
自當前來!
”郝老師的聲音很洪亮,而且說得一字一板,非常認真。
“喲!
快聽聽,你們這位花臉老先生,說話總是這麼咬文嚼字的,是剛從洋學堂裡聽課出來的吧?
”坐在右邊茶几旁的荀(慧生)先生指著我,高聲評論郝老師。
荀先生平日說話與他在舞臺上念“京白”,基本上區別不大。
這幾句話引得所有在座的人都鬨堂大笑。
郝老師也莞爾一笑。
並不爭辯。
餘先生笑指荀先生:
“慧生說話總是這樣詼諧風趣。
”荀先生愛開玩笑,是眾人皆知的。
爽快的尚先生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緊接著向荀先生說道:
“你呀!
說話老是不忘你的姓!
”又是一陣歡笑。
尚先生指的是,荀字少一橫(苟),便是“狗”字的諧音。
這些老前輩,當初都有著多年同臺合作的基礎,相聚一起,不拘言笑,很是隨便。
而在座的程(硯秋)先生和馬(連良)先生,同這幾位前輩相比,較為年輕,他們只是隨和地點頭微笑,並未插言。
當時,郝老師已經不常活躍於舞臺了,一些老相識們都紛紛向他問好。
郝老師一面不斷地應酬著問好的人們,一面信步走出客廳。
我自從十四歲那年,去郝老師家拜訪後,一直沒有與他閒談的機會。
我料定少春拜師的盛會,無論是餘先生的面子,還是李桂春先生的面子,郝老師都肯定會來的。
我準備了很多要說的話。
機會來啦,我趕忙過去,向郝老師施禮問候。
郝老師依然對我非常熱情。
“幾年不見,真長成大人的模樣了。
有二十歲了吧?
”
“二十二歲啦!
”
“好哇!
你臺上也很見出息!
”
這句話給了我勇氣,我說出了憋在心裡好久的話:
“您那天看了少春的《罵曹》和《兩將軍》了吧?
”
“看了。
少春文武全才,前途不可限量。
你演得不錯,武功也很有基礎。
”郝老師是指我在《兩將軍》中演前部張飛,扎靠走“馬趟子”而言。
“您,您要是有時間……請您教教我!
”話說出來了,我的臉也紅了。
“我是想給你……”
“哈,我聽說你來啦!
盡顧在那邊忙了,照顧不周,不要見笑!
”李桂春先生興沖沖走過來,打招呼。
他瞧了瞧郝老師,又瞧瞧我,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李老先生今日了卻了多年的心願,由裡到外透著那麼高興,本來就是十分爽快的人,今兒個更是快言快語。
他這一笑,郝老師也笑了,我明白李老先生看我們這一眼的含意,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說真的,老弟,今天,我心裡這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
“多年不見,宛如一晃,您李家後繼有人,我欽佩,羨慕之至!
”
“哪裡,哪裡!
還差得遠哪!
’
說著李老先生拍了拍我肩膀,話鋒一轉,認真地說:
“這孩子真有心,很多地方學你,還真學出點門徑。
那天,他演完《罵曹》我就誇他。
我所看到這出戏裡的曹操,都按一般的配角演。
他演得不一樣,臉上的神氣,聽鼓的那幾步走,對了,你也看啦!
你說象不象你?
”郝老師沒有回答他的提問,笑著問我:
“你跟誰學的?
”
“我跟您學的。
”郝老師聽了微微一愣,我接著解釋說,“那年,您和高大爺(高慶奎先生)在華樂園演日場,大軸子是《罵曹》。
我們‘富連成’接演晚場。
大隊去得早,正趕上看您這出,就糙學過來了,動作也不準確,您別見笑……”
“不容易,不容易,漂學到這樣,真是不簡單,日後……”李老先生接過話茬說。
“李老先生,我們餘三爺請您哪!
”
“就去,這會兒太亂,不得談。
得功夫,咱們哥倆好好聊聊。
照顧不周,您別見怪!
”李老先生說著拱手匆匆而去。
得!
李老先生正說到我的關鍵問題上,就被那位管事給打斷了,遺憾!
三叩首的拜師儀式結束後,大家分批就餐。
我有意識地與郝老師同入一席,相挨而坐。
酒席間,郝老師將《罵曹》一劇中曹操的表演向我做了細緻的剖析。
他講,《罵曹》中的曹操,看來是配角,但在全劇中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不可等閒視之。
尤其是“聽鼓”一段,絕不能平淡處理。
罵曹,罵曹,究竟如何罵,一方面靠禰衡的唱、念擊鼓,一方面,要憑曹操用表演來陪襯體現。
當曹操聽出鼓外有音後,要先靜靜沉氣細聽,細品;
斷定禰衡借鼓音責罵自己後,臉色沉下來,先慍,後惱,再怒,有明顯的層次變化。
何時站立,以示怒火難遏;
何時隨“夜深沉”曲牌的節奏踱步,以示曹操被罵得面紅耳赤,坐立不安,思索對策;
又何時被氣得跌坐在椅上,忍無可忍,欲待發作;
再如何二次沉下氣來,策劃好借刀殺禰之計……。
郝老師一字一板地給我講解了關鍵的眼神、動作、臺步和內心情感。
並且糾正了我那天表演中不正確的地方。
象“爾有何德能,出此狼言”一句唸白,“爾”字不能念“兒”音,應念“耳”的音:
“狼言”要改唸“狂言”,等等。
我全神貫注地傾聽著郝老師的講解,宴席上的喧華笑鬧,猜舉行令,我彷彿都沒聽到,桌上的名菜佳餚是甜還是鹹,我也沒有嚐出來,就連肚內是否吃飽,也沒感覺到。
郝老師的話語,有如清泉,潺潺流入我渴望已久的心田,使我感到無比甘美,對郝老師充滿了感激和敬佩。
直到邁出餘家大門,將郝老師送上車後很久,我的心情依然不能平靜。
我遙望著天邊的夕陽和那迷人的晚霞,信步向西行去。
老前輩們常說:
“寧給一元錢,不教一句詞。
”那時,藝術是自己的私有財產。
藝術是飯碗,保住飯碗,藝不輕傳。
甚至還要防止“偷藝”,臨場改詞、改唱腔、改動作的,也是大有人在。
可是,郝老師與我還沒有師徒之分,就能如此誠摯無私地傾囊而倒。
我愈想愈受感動,情不自禁地練起來:
“爾為何……兒……爾,爾為何……”我邊走邊念。
“嘻嘻!
瘋子!
看瘋子嘞!
”頑童的喀鬧聲,中斷了我的“工作”。
瘋子在哪兒?
我停下腳步,好奇地四下尋找。
哪裡有什麼瘋子呢?
幾個行人、和站在門前聊天的幾位老太太扭著臉,緊緊地盯著我。
喲,身後還有四、五個孩子,睜大眼睛,愣愣地瞧著我。
噢!
我明白了。
真令我啼笑皆非。
“我不是瘋子!
我有事,你們別追著啦,玩去吧!
”孩子們“噢”地一聲跑了。
嘿!
我不知不覺地走到與椿樹上三條相對的下三條西口了,我轉身往回走。
少春的拜師會又在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如今少春拜了名師餘叔巖先生,我何時能拜郝老師,以求得藝術的深造呢?
我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嚥下一口唾沫。
會有這一天的,憑我的自信心,憑郝老師的忠厚為人,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我重新沉浸在郝老師給我說戲的幸福、寶貴的時刻裡……
天,漸漸地黑了,我走在間隔著上、下椿樹三條的西格樹衚衕這條狹長的小巷中。
前面一片亮光,是左邊叉口裡一家的門燈亮了。
我朝著燈光走過去,反正,走這條路一樣可以回家。
嗬!
是一所講究的四合院,高高的臺階,紅紅的大門,一對石獅子分立兩旁警戒著。
真神氣!
我認出來了,這是植樹三條西口,荀慧生先生的家宅。
肖先生不止一次地對我們講過,不論住房三間、五間,所掙錢多錢少,也要想辦法住獨門獨院。
不然的話,前來邀角的人,看你住在大雜院裡,沒有角的派頭,原想給你五百元的包銀,眼珠一轉,告訴你包銀只給三百,料你生活不寬裕,錢少,也不敢推辭。
難怪京劇界中略有點名氣的人物,都有好房住呢。
看來,象我這樣一無所有的人,要想創業,需要及時將門面撐起來,才會少受人欺呀:
我和哥哥年齡也大了,遲早要成親。
二姐夫自七七事變後,杳無音信,二姐在家中長住,只這三間南房和一間小東屋,是不夠住的。
倒不如還清曹大爺的錢後,索性存一筆錢,將這小雜院買下來,修整一下。
這幾年,雨季前抹灰修修,下雨不用接漏了,但仍舊陰溼片片。
象這樣年久失修的破房子,必須來個徹底修整才行。
媽媽吃了這麼多年的苦,該讓她住上好房子,過過舒心的日子。
只是,這需用很多錢哪!
拜師也要很多錢哪!
少春說,他拜師時送給餘先生四季衣料、一件珍貴的水獺皮大衣、一頂水獺皮帽;
另有師母、師姐妹們,傭人們,各一份禮品。
李桂春先生又送五十兩上等大煙土。
再有今天的拜師儀式,這件轟動京劇界的大事,他辦得有排場,有氣魄,所需用項,有幾千元之多。
我要想拜名師,也必須有幾千元的籌款才行呀!
再加上買房修房的錢……我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留心,地上的石塊絆我一個趔趄,我用力一踢,石塊滾開了。
四周一片漆黑,我感到有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朝我襲來。
我承受著,我在極力與它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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