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個架也不會吵,晴雯,你是有多糟糕?


連個架也不會吵,晴雯,你是有多糟糕?

雖然有著三份容貌、五分聰慧,但做為婢女的小紅和其他丫鬟並無不同。

她也有一份虛榮心,也有少女對愛情的朦朧夢想——對那個顏值高、溫文爾雅的賈府小王子充滿了嚮往。

所以當早早分在怡紅院當差的她,得知寶玉將來怡紅院住後,便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懷揣了一份不敢對人說的歡喜和激動: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嗎?

寶玉來了,帶著原來的丫鬟們婆子們。他看起來真的很好,既風神俊秀又和藹可親,尤其對身邊的每一個女孩都是那麼客氣周到,真不像一個身份高貴的公子。

然而他身邊的那些大丫頭們都太精了,一個個牙尖嘴利,把寶玉哄得團團轉不說,更將他圍得密封不透,不許小丫頭們有任何接觸他的機會,唯恐誰佔了她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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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寶玉入住怡紅院好幾個月了,小紅竟然沒有上前伺候的機會。理所當然的,他也根本不認識她。這,真是讓人有點沮喪。

然而小紅是個意志堅定的姑娘,有了目標就輕易不會放棄。

她毫不懷疑地相信,日日在同一個院子裡,她們絕不可能一絲縫隙不露,她在時刻等待著、尋找著機會。

這天晚上,因為寶玉一早就去了北靜王府,一整天都沒有回來。除了小紅之外,襲人以下的大小丫鬟們都各自辦自己的事兒去了。偏偏這時候,寶玉回來了。小紅立刻捕捉到了機會,藉口找手帕,就向後面走來,悄悄躲在門口張望。

寶玉回來就想喝茶,偏偏屋裡一個丫鬟沒有,他叫了兩聲,來了兩個老婆子,寶玉一貫不喜歡老婆子,便搖手趕走了她們,拿了碗準備自己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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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瞅準時機,走過來對寶玉說:“二爺仔細燙了手,讓我們來倒罷。”小紅突然出現,讓寶玉嚇了一跳,他終於見到了這個女孩。見她“細挑身材,十分俏麗乾淨”,不覺得很是喜歡。於是,他一邊喝著小紅倒的茶,一邊跟她拉起了家常。

然而還沒說兩句,出去提水的大丫鬟秋紋和碧痕回來了,她們看到小紅從寶玉房中出來,真是又驚訝又生氣。隨後就專門來找小紅,怒氣衝衝地質問她:“你方才在屋裡做什麼?”小紅辯解說,我因為手帕不見了,去後頭找,正好遇到寶二爺要喝茶,姐姐們都不在,我就進去倒了一杯茶而已。

秋紋聽了,兜臉就啐了一口,然後是一連口的大罵,什麼“沒臉的下流東西”,什麼“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碧痕在旁邊也諷刺說,以後這些活兒我們都不幹,都讓她幹……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將小紅說得無地自容,唯有低頭不語。

不過就是給寶玉倒了一杯茶而已,竟然讓這兩個寶玉身邊的二等丫鬟這麼緊張這麼氣憤,讓自己平白受了這麼頓排揎,真是讓人鬱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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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無限灰心,也無比迷茫。

寶玉雖好,可身邊這麼多人都虎視眈眈的,就算自己不顧一切擠了進去,估計也要日日與這些人明爭暗鬥吧?看寶玉那日跟自己閒聊的情形,他對自己是喜歡的,想要親近的。然而過去好多天,竟然並不敢跟誰問起自己,也不敢跟自己說一句話——他連個身邊的丫鬟們都怕,這樣的男人,又能有什麼擔當?

就在這時,賈芸走進了她的視線。

賈芸是賈府的旁系支派,父親早逝,與母親相依為命。不過他情商高人機靈,通過給鳳姐送禮,謀得了大觀園種花草的差事。此前賈芸來找寶玉時,小紅曾經見過他一面,卻沒放在心上。

此時因為對寶玉失望,又因為寶玉生病,賈芸日日帶著小廝們做更守夜,跟小紅他們混熟了。小紅髮現,這個少年同樣眉清目秀,並且因為早早獨自謀生,有著超越年齡的穩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男人。恰好賈芸也對她有意,藉著換手帕的機會,忽悠著小丫頭墜兒幫他們完成了手帕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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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這時候,小紅忽然遇到了人生中的另一個機會。

那一天,是芒種的前一日,亦是告別春天,餞行花神的日子,大觀園的女孩子們紛紛走出院子,一起賞花遊玩。小紅與其他丫鬟們一起在滴翠亭上聊天,忽然看到璉二奶奶在山坡上向她們招手時,別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小紅立刻拋下眾人,跑到鳳姐面前。原來鳳姐沒帶自己的丫鬟進園,隨便想找個人給平兒傳話。

等小紅辦完鳳姐交代的事兒回來,卻找不到她了,迎面卻看到晴雯、碧痕等一幫怡紅院的大丫頭們走來。晴雯大概不喜歡小紅,所以劈頭就問:“你只是瘋罷,院子裡花也不澆,雀兒也不喂,茶爐子也不攏,就在外頭逛!”——大家都在外頭逛,就算小紅真是翹班了,你箇中層領導,又有什麼資格批評人家?

面對領導的詰責,小紅從容回答:“昨日二爺說了,今日不用澆花,隔一日澆一回。我喂雀兒的時候,姐姐們還睡覺呢。今日不該我攏,有茶沒茶別問我。”話說得有理有據,不亢不卑,讓晴雯都沒詞兒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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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碧痕只能挖苦諷刺:“你聽聽她的嘴!你們別說了,讓他逛去吧。”這樣的話已經不是在就事論事了,乾脆就是在發洩情緒,是無理也要諷刺你。

小紅說:“你們再問問,我逛了沒逛。二奶奶使喚我說話取東西去。”一邊說一邊還舉起荷包為證。小紅依舊是“擺事實、講道理”的態度,並說出是更高級別的領導差遣,這些人雖然依然心裡不忿,嘴上卻不便再說什麼。

可晴雯還是忍不住,對著小紅的背影冷笑:“怪道呢!原來爬上高枝兒去了,就不服我們說了,不知說了一句話半句話,名兒姓兒知道了沒有,就把他興頭的這樣兒,這一遭兒半遭的也等不得什麼,過了後兒,還得聽呵!——有本事從今兒出了這園子,長長遠遠的在高枝兒上才算好呢!”

這麼尖酸刻薄的話,小紅聽到了,但什麼也沒說。

真的,對這些人又什麼好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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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丫鬟的命,別看主人平時對你好點,可一旦翻臉,你就不知道去哪了;不過就是運氣好了點,跟在了寶玉身邊,就自以為高人一等了,就有資格對別人頤指氣使了。殊不知,連批評個下屬都get不到點上,連個架都不會吵,一張嘴就是理屈詞窮的樣子,就是般胡攪蠻纏的姿態。晴雯,你是有多糟糕?

你跟她講道理,她沒理可講,便跟你發洩情緒;你跟她說事實,她無言以對,乾脆對你人身攻擊。

這樣的庸人,你跟他說什麼是非曲直?這樣的傻瓜,你跟他聊什麼情懷夢想?

小紅根本沒讓她們的惡劣態度影響自己,她從容向鳳姐覆命,以簡潔清晰的語言和思路彙報了工作。她驚豔的表現立刻就讓鳳姐喜歡不已,不僅當即表示要收歸己用,還提出要認她當乾女兒。

她很開心,終於可以離開怡紅院了,離開那個充滿明爭暗鬥、庸人和傻瓜成堆的地方,從此見識更多的世情人心,領略更廣闊的天地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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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她完成了心靈的成長。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她的名字原本叫林紅玉,是管家林之孝的女兒。她的名字、出身、性格和氣質,都是要做女主角的,她才不要一輩子混在寶玉身邊,即使再謹小慎微,也不過當個不被人在意的“林姨娘”呢。

小紅離開了大觀園,在前八十回中再也不見的她身影,偶爾有個名字——這與賈芸的情況一樣,賈芸也再沒有故事,偶爾出現一下名字而已。

是不是,這對戀人已經結婚在一起了?賈芸和小紅都是有辦法有能力的人,而且他們一點也不拘泥,該出手時就出手,該轉身時就果斷轉身——他們想辦到的事情,都會得償所願。

小紅在賈府的故事已經結束了,她將開啟自己的人生。在那一幕人生大劇中,我相信,她不會再是一個小小配角,她將成為“大女主”,演繹屬於林紅玉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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