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荒誕不經,靈魂自由飄蕩像天上的雲,他是王小波

小時候我是個極其淘氣頑皮的孩子,其他的小孩兒都喜歡和我玩,一是我非常會玩,二是玩累了我會給他們天馬行空的講故事。一直到了中學,還會有這樣的場景:課間我坐在教室最前排的桌子上,其他同學圍坐一圈,我神采飛揚的講故事裡的片段。起初是《聊齋志異》、《三國演義》後來是《七劍下天山》、《笑傲江湖》,再後來我還講過劉寶瑞的單口相聲。

那是純真美好的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天很藍,空氣很清新,孩子們的笑總是很猖狂,有時候地動山搖,這種笑透著爽朗和暢快,無可複製。

那時的人們都還保留著赤城和單純,那時候“思無邪”彌足珍貴,那時人們不知道霧霾為何物,不知道有智能手機這回事。

在我十三歲時,如同王小波的父親一樣,我的父親也有一個紅漆的大木箱,裡面裝滿了書。只是我家的書箱沒有鎖,我可以盡情的翻閱,只要不撕毀任何一頁,父親是不會責罰的。故而,我的十三歲也有自己的精神家園。

當我漸漸長大的時候,父親的大書箱已滿足不了我對知識的渴望,我讀的書也越來越雜。經常去同學家、鄰居家找書看,有通俗的也有嚴肅的,有陽春白雪更有下里巴人,有經典名著也有《故事大王》、《山西民間文學》,有武俠、言情也有獲得茅盾文學獎的經典小說。

講起這段往事,我只想說明一點,喜愛王小波的書,是命中註定。雖然我十三歲以前從來沒有讀過王小波的書,我周圍的人也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名叫“王小波”的作家。

文字荒誕不經,靈魂自由飄蕩像天上的雲,他是王小波


直到大學時期的一個夏天,一個炎熱無聊的下午,一堂極其乏味的《政治經濟學》的大課上,我偷偷讀一本小說《紅佛夜奔》,讀得忘乎所以,竟然旁若無人的嘎嘎笑起來,所有人都驚呆了。我羞的臉通紅,自覺的走出了階梯教室,站在門外等下了課寫檢查。我記得當時那位政治經濟學老師是我們學校的權威,不能觸犯,我想期末考試我可能會掛一科。

二十多歲的我,從來沒有讀過這麼有趣的書!寫檢查,挨輔導員的訓斥即使因此而掛科也值得。這本書的作者就是王小波!

讀王小波的文字有一種暢快的歡愉,喜愛他,始於文風,終於思想

在《紅佛夜奔》裡,李靖與我們曾經瞭解的歷史書上的將軍截然不同。

讓我在課堂上嘎嘎大笑的是這一段“李衛公年輕時被人說成大煙鬼、屁精、假洋鬼子,也沒有卑鄙到想造原子彈來威脅人類。他在土耳其浴室裡吸了一根大麻煙。迷迷糊糊地想出了畢達哥拉斯定理的證明,就像阿基米德一樣,大叫一聲歐立卡!光著屁股奔出澡堂跑回家去,連夜把定理寫了出來,把門板鋸了刻板,印刷了一千份,除了廣為散發,還往六部衙門投寄。其結果是後來被衙門提進去打了一頓板子,罪名是妖言惑眾,再加上那天晚上裸體奔跑,有傷風化。”

他的 小說、雜文大多能讓人想開懷大笑,笑過之後隨即被他哲學思辨的思想和獨有的智慧所折服。我到不了那個高度,但是他讓我的思維變得遼闊。

李衛公年輕時很有本事,所以找不到工作,只好去做流氓。

洛陽城裡的李靖是個大科學家,大軍事家;其實他還是個大詩人,大哲學家。他有這麼多本事,年輕時卻找不到事做。他住在土牆草頂的房子,草頂還露了天,早該換草了,他有時跑到街上來當流氓聊以為生。1992年,王小波從北大辭職專心在家寫作,後來也有生活拮据的時候,。他沒了工作,考了大貨車司機的駕駛證打算去開大貨車。

當了流氓的李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他收保護費,去酒坊喝酒,和賣酒的寡婦調情。他愛好各種發明創造,熱愛數學,精通波斯文,而且會寫也xx小說,會作畫。

年輕的李靖生活的極其有趣,有趣就是王小波畢生的追求。

文字荒誕不經,靈魂自由飄蕩像天上的雲,他是王小波


他說,我對自己的要求很低:我活在世上,無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見些有趣的事。倘能如我所願,我的一生就算成功。

這是雜文集《我的精神家園》末尾的話,寫於1997年3月20日,4月11日王小波寂寞無聲的離開了人們。他應該有許多事沒做,他覺得自己有責任讓別人明白 些道理,比如,人不能打雞血。他不能像維特根斯坦那樣臨終時說,“告訴他們,我度過了美好的一生。”

他不長的一生都在追尋一種自然的自由,他有美好的靈魂而讓人忽略他很醜。他的幸福時刻應該是“李銀河,你好哇!一想到你,我的醜臉上就會泛起微笑。”

在《紅佛夜奔》裡,他展示著自己嚮往的自由和浪漫,他是浪漫騎士,行吟詩人。

李靖在洛陽城裡行走,一條腿踩著街的左邊,另一條腿踩著街的 右邊,所有人都受他的胯下之辱。他瀟灑的邁開他兩條長腿,舒展開他平時常常彎著的腰,站在明亮的陽光下,他無視腳下的汙濁和髒亂,感到一種暢快淋漓的自由,具有一種五彩斑斕的浪漫。洛陽城裡的李靖是有趣的,王小波喜歡;長安城裡的李衛公進了體制,當了大官卻垂垂老矣,毫無生趣。王二被升職加薪也是痛苦的。

王小波在寫李靖也在寫自己,他喜歡在枯燥乏味又晦澀的生活中看到五彩斑斕的浪漫,所以他才是浪漫騎士、行吟詩人。他認為大自然賦予的一切都是美好,人要能自然並按自己意願而不是別人的束縛活著,人生存在的許多欲望都是極為自然的事情,一棵小草的生長和一匹公馬的發情都沒有目的性,這是“偉大的真誠”的基礎。

40歲那年,他懷念起一隻特立獨行的豬。因為這隻豬與眾不同,無視於生活的設置。

王小波言必稱羅素,“須知參差多態乃是幸福本源”。那種參差多態,他自由飛揚的精神在他的每部小說裡都能找到蹤影。

在小說《黃金時代》裡,王二是這樣的“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慢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後變得像捱了錘的牛一樣。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

作為他的膜拜者,我想好多讀者都希望他會一直生猛下去。人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需要一個詩意的世界。

文字荒誕不經,靈魂自由飄蕩像天上的雲,他是王小波


想到我們自己,曾經也是鮮衣怒馬的少年,有仗劍天涯的夢想,有四海為家的胸懷,彷彿世界的繁華盡在眼底。可是在現實的生活面前,有多人能不屈從。後來我們被高曉松的一句話牽引“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我們又開始一次次出發。而在高曉松眼裡,王小波也是神一樣的存在。

他荒誕不經的文字裡流露出的哲理的思辨,讓許多人頂禮膜拜。

王小波很醜,他的靈魂很優美。

因小說《鐘鼓樓》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作家劉心武在紀念王小波的文章裡這樣寫的:“坦白地說,乍見到他,把我嚇了一跳。我沒想到他那麼高,都站著,我得仰頭跟他說話。請他做到沙發上後,面對著他,不客氣的說,覺得醜,而且醜相中還帶有些兇樣。可是一開始對話,我就越來越感受到他越看越順眼,那也許是因為他逐步展示出了其優美的靈魂。”

我的書架上,有一層都是王小波的書。《思維的樂趣》、《我的精神家園》、《沉默的大多數》、《黃金時代》。他的博學多才,他的哲理的思辨,他自由靈魂的高度像天上的白雲一樣自由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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