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貪淫好色的“邪神”成為財神的演變史

五通神在中國神仙史裡是一個神奇的存在。對一般的神仙來說,我們往往可以找到一個歷史原型,最終可以將它落腳在某一個人,或者一件物品上。但五通神卻不一樣,首先是“五通”的概念就一個舶來品,在佛教理論裡,所謂的五通,指的是通過修行獲得的五種超能力,也就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身如意通。

比如宋代劉勰在《滅惑論》中說“若乃神仙小道,名為五通,福極昇天,體盡飛騰”。也就是說,在相當一段時間裡,所謂“五通神”只負責處理“佛教內部事務”,在佛門內活動,在蘇軾看來“聊為不死五通神,終了無生一大緣”,可以說,五通神和佛教息息相關,甚至佛教還有專門供奉五通神的寺廟。


一個貪淫好色的“邪神”成為財神的演變史


五通神第一次走出寺廟,是隋朝的事情:

“隋開皇八年,為道士焦子順能役鬼神,告隋文受命之符,及立,遂授子順開府柱國。辭不受,常茲謀軍國,帝恐其往來疲睏,每遣近宮置觀,以五通為名,旌其神異也,號焦天師”。

在隋朝時,有個“焦天師”,據說他“能役鬼神”,在當時就有了“五通”的名聲,於是隋文帝便專門給他修了一個廟供奉他。

但問題在於,如果一個神本身具有某種“特長”,人們祭拜他,是無所謂他的生平的。比如河南一帶供奉的“噀酒龍王”欒巴,最初他只是一個淹沒在歷史中的官員,但因為老百姓供奉他特別靈驗,所以所有和祈雨相關的傳說就都附加在了他的身上。而對這個人物的劣跡,老百姓並不關心。

比如在《西門豹治水》的故事裡,如果巫師祈雨特別靈驗,西門豹並不能拿巫師怎麼樣,比起乾旱死更多人來說,獻祭一個童男童女,並不奇怪。在《西遊記》裡,通天河陳家莊獻祭童男童女,對陳家莊百姓來說,並不會遭到更多的反抗。

但是,由於“五通神”並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五種技能。因此,當人們供奉一個可以為自己提供特殊能力的神,藉此獲得超能力後,人們最先會想幹嘛呢?


一個貪淫好色的“邪神”成為財神的演變史


當然是違法犯罪。

馮夢龍說過“非五通神之不正也,假之者眾也”。於是,五通神開始有了各種奇怪屬性:

1. 強搶民女

明朝藏書家郎瑛在《七修類稿》中記載了這麼一個故事(五通攝人):

餘姚縣有一位姓郭的人家新娶了個媳婦,洞房第二天,媳婦梳妝打扮準備去見公婆,剛走到灶臺口忽然不見了。郭家人趕快尋找,終於在第五天發現媳婦在深山中身受重傷。問她怎麼回事,媳婦說,自己莫名其妙被幾個稱為“五通神”的神靈挾持走了,然後天天和她不可描述,後來她想盡辦法逃走,才身受重傷的。郭家人將她救回家以後,郭家人嚴密看守,但每每看守不嚴,媳婦又被“五通神”擄走了。最終郭家人無奈,將這個媳婦賣給了外地人家,媳婦才得以平安。

而在馮夢龍的《情史》一書裡記載了好幾個五通神與良家婦女私通的故事。當然,在馮夢龍的故事裡,五通神雖然私通,但還是“給錢”的,有給婦女父母錢的;有讓寡婦脫貧的……甚至90年代香港三級片也以《五通神》為主題拍攝過一部電影,總之,五通神好色應該是毫無疑問的。


一個貪淫好色的“邪神”成為財神的演變史


2. 五通運財

據說臨川有一個村民叫吳二,在家裡供奉五通神,每次他做生意快要虧錢的時候,五通神都會告訴他。有一天,五通神託夢告訴吳二,你第二天會被雷劈死。(大家可以想想,古人眼裡什麼人會被雷劈),吳二趕快請求五通神庇護,但五通神表示,這是天帝的旨意,不可避免。

當然,後來因為吳二安頓了養母的一切,天帝感動他特別孝順,於是赦免了他的刑罰。(《夷堅丁志·卷十五》)

3. 妖孽五通

在《夷堅志》中,五通神是“五個人”,被稱為“蕭公”,他們是山魈精變得,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偷竊、扔石頭、縱火、給人們帶來瘟疫。

所以在夷堅志裡,作者洪邁認為,五通神最終變成了這樣一個存在:貪淫好色,讓人乍貧乍富,如果有人不聽他的話,他就會招攬小鬼各種降罪給他。

當然,也有說法認為,五通神最初是朱元璋祭奠陣亡將士所設的廟宇,當然,這個說法後來被清代學者趙翼推翻了就是了。


一個貪淫好色的“邪神”成為財神的演變史


正是因為五通神的邪惡屬性,到了康熙年間,五通神遭到了官方的強烈抵制:

康熙十六年,理學家湯斌在蘇州召集百姓貫徹落實康熙發佈的“上諭十六條”,由此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搗毀五通祠的運動,由於成效顯著,其他地區的官員也開始紛紛效仿此事。此後官方數次下令搗毀五通祠,使得五通神的影響力大為衰減。

當然,畢竟五通神可以通財,他的影響力至今也沒消亡,杭州的靈順寺供奉的“五顯財神”,既是五通神,只不過這個五通神再也不好色了,開始為大家求財,在今天,被稱為“天下第一財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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