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德州旧庆云城东南四十里许有一村公所叫徐园子，下辖四十多个自然村落，土地多为盐碱地，一到夏季，雨水连天时一片泽国，汪洋几十里，别说长庄稼，就连野草都难以存活。能长五谷之地少之又少，可谓物匮民穷，致使土地宽广，但人烟稀少。有一尹周村却与周围村落不同，肥沃土地很多，且盐场分布，村民过得倒也富足。有一村民叫尹万良，几年来盐场生意经营有方，获利颇丰，因而广治田广，至民国初年已成村中首富，乡里屈指可数之人。民国八年春季，又购得本村良田十余亩，便趁早春农闲之时雇人引线开沟引渠，把这十余亩土地和已有土地连成一片，易于灌溉耕种。开工时十几个壮汉挥锨执镐，干得热火朝天，几天以后沟渠雏形已成，剩下的就是加深加宽了，一天几个农汉期问歇息，聚在一起，坐在新挖出的土堆上吸烟喝水，相互打趣嬉闹，开些着三不着四的荤腥笑话，其中一少年发现自已身边有一骷髅头，由于胆小心头一紧，你说怪也不怪，人总是这祥，越是害怕还越禁不住多看眼，就在他偷瞄时竟然发现这骷髅头自己摇晃起来，他揉揉眼睛细看，这骷髅头内竟有活物，他妈呀一声，跳出好远，引得众人也大惊，忙问急么回事，少年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喊：＂骷髅头活了！＂几个年长者胆子大，拿着铁锨走到跟前细看，不禁哑然失笑。原来骷髅头内有两只冬眠的青蛙，被人惊扰，只得结束冬眠正在向外奋力爬出！弄清真相后众人皆耻笑少年胆小如鼠，少不更事，极尽嘲讽。少年顿觉无脸面，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不已。为显示自已并不胆小，随手拾起骷髅头在众人前胡乱挥乱挥舞，做出鬼脸吓唬众人。骷髅头被众人踢来踢去，恰巧滚在一个吸烟的中年汉子脚下，正想一脚踢开，用眼一瞄，发现骷髅头顶钉着一枚铁钉，楔入头颅内十余公分。便叫众人停止嬉闹，都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众说纷纭，胡乱猜测，引得周围田间劳作的人纷纷前来观看。内中有一老者，年愈七旬，站在地头环顾四周，突然大声喊：＂这是夏清的头啊，夏清死得好冤啊！＂此事迅速上报官府，几经周折，案件水落石出。三十年前原来这地的主人叫夏清，夏家是近代从外地搬来的外地户，此地无亲无故，既无远亲，又无族人，单门独户。夏家父妻二人只有夏清一子，小时身体孱弱，营养不良，得了一种叫抽羊狗子疯的病，这病也就是癫痫病，发作时四肢抽畜，口吐白沬，人事不省，甚是吓人。故而年已二十六七尚未成婚，孑然一身。后经媒人撮合撮合，娶妻张氏，为邻村人，张氏生得倒也俊俏，只因举止轻佻，与本村几个泼皮无赖关系暧昧，到二十三岁都无人迎娶，急得父母四处央求人做媒，不嫌弃男方家穷貌丑。因而下嫁给夏清，出嫁时父母千叮万嘱，并以不要这个女儿相威胁，要求张氏遵守妇道。嫁入夏家后，见夏清父母勤俭节约，家风清正，也收敛许多，对翁婆殷勤侍候，对夏清温柔体贴，夏清虽忠厚木讷，但持家甚是勤劳，整日无怨无悔田间劳作，虽不能与大富大贵之家相比，但生活不算拮据，唯一遗憾的是二人婚后三年不曾育得一男半女，夏清父母却在这几年内接连去世，只剩下夏清张氏相依为命，至此如果张氏安分守已，二人的一生可能一帆风顺，也不枉一世。可惜张氏乃天性轻佻之流，水性杨花之徒。夏清父母去世后，已无人能管束张氏，夏清又忠厚木讷，不解风情。致使张氏逐渐暴露本性，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和本村一无赖张牛联络火热，那张牛手段凶狠，经常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为乡里所患，奈何张氏偏偏喜欢这种人。张牛隔三隔五，使到夏清家做客，来时携带此果疏菜品，与那张氏对饮，二人以干兄妹相称，干哥长，干妹短，似情深意浓，可怜那夏清，心中明镜一般，却不敢多说半句，偶尔实在看不惯，指责张氏几句，竟遭张氏泼口大骂，甚者以死相逼，呵诉夏清烂忠厚没用，自己家好不容易有一门亲戚都不珍惜，简直百无一是，那夏清几个回合下来早已败北，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见，倒也心净！那张氏愈跋扈，想吃吃，想玩玩，稍有不烦心便对夏清斥骂，夹七夹八，张清只得逆来顺受，癫痫病也时不时发作，狼狈不堪。一日张清在田间劳作，工具损坏，只得早早回家，到家时发现大门紧闭，以为张氏在懒睡未起，不愿叫门，便从院墙豁口处翻入，推开房门，忽见张牛与张氏赤裸上身，衣衫不整，知道他俩定有不轨，气急攻心，癫痫病发作，仰面倒地，昏死过去。那张牛见状，恶向胆边生，与张氏讨要一枚铁钉，从脑顶楔入。可惜夏清一命归西，竟落得如此下场！那张氏与张牛又谋划假象，让张氏在第二天凌晨时号陶大哭，惊动四邻，说夏清犯病暴毙。四邻素与张氏少有来往，也许不愿生事，遂帮张氏将夏清用苇席卷了草草埋在地里与父母做伴了。张氏在半年内变卖家产，匆匆嫁与了张牛，离开了是非地。土地几经转手，又卖给尹万良，期间夏家坟头风吹雨淋，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十年过去，夏家在尹周村已近无人记忆，所以在挖渠时将夏清骨骸挖出丢弃。也许夏清冤魂不散，借青蛙将自己不白之冤示于世人，得以昭雪。案发前几年张牛已死于斗殴，张氏健在，与张牛育有一子，可惜天生痴呆，整日浑浑噩噩，被村中顽劣打来骂去，甚是可怜！案发后张氏被捕入狱，还未审判便死于狱中瘟疫。也算死得其所，其痴呆儿子后来竟不知迷失何处！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古人教人向善，为善者未必福报速至，但一生心安理得，何尝不为福乎？为恶者祸未必遽至，况一生惶恐不安，何尝不为祸兮！呜呼，几十年短瞬，世间恩怨必环环报，亦引以戒之！
閱讀更多 醜而攻玉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