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01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浮現在眼前的是青磚綠瓦壘成的社會主義新農村,嶄新的鄉村公路顯令人耳目一新,直通天際。路兩旁的行道樹是高聳入雲的楊樹,摻雜著垂柳樹,整齊地排列開,搭眼一看,就是歡迎我和我的鄉親們的。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它們筆直地站立著,時刻為田間勞作回來的人們提供納涼之地。一隻乳白色的狗正在路沿追逐著一隻受傷的麻雀,麻雀拼命地掙扎,粉紅色的尖喙發出悽慘的鳴叫,它不斷嘗試著起飛,又落下,再起飛,又落下,翅膀再次撲稜時,只見那隻兇惡的狗用一招餓狗搶屎把麻雀銜入口中,搖著僅剩一半的尾巴揚長而去。

忽然,一陣夾雜著小麥收割時的味道侵入我的鼻子,我不緊打了一個寒顫,向前趔趄了幾步,便回過神來。我剛剛下車,看到家鄉變化著的一切,深受感動,喜不自禁,乃至入神。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沒錯,這裡的環境正在變化著,而且是朝著幸福的道路變化著,我想這裡的人也應該有很大變化。仔細算來,我大約有三年光景沒有來過了,人事變化之大不言而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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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也不知從幾時起,父親的額頭上方突然冒起了數綹白髮。我想,眼下是不是也隨著周圍一起變化著,是不是在增加,我的心開始漸漸凝重了。還有他那腰椎疼痛令我忐忑不已,他務工期間摔斷了腿的事實使我寢食難安,而我又是一個不善表面關心的人,數次電話溝通都囁囁嚅嚅,心裡邊卻如滾滾水蒸氣,常常懸浮著,擔心著。

想著想著往事種種,眼前村莊卻變得模糊了,湧動的淡鹽水襲上眼瞼,噙著晶瑩剔透的淚珠潸然而下,三年光景我早已多愁善感,變得觸景生情,睹物思親。

在乘坐火車回來的路上,我和同是回鄉的大學生談及人生理想時,他娓娓道來,滿腔熱血,必為實現振興中華而奮鬥。我卻一時無言以對,也是,三年已逝,曾經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那麼深刻的豪言壯語,也許早已隨長江東流;定要事業有成時,為家鄉拋頭顱、灑熱血的激情或煙消雲散;兒時被人間大惡激發的鋤奸扶弱,匡扶正義,是否尚在;學成歸來、親事父母之願也未能達成。

我不緊捫心自問,我當時的追求呢?我竟然還恬不知恥地回家!!

此時此刻,有些惆悵,有些低落,有些茫然,有些徘徊,又有些眷戀和嚮往。然而,路在腳下,我還是要走的;儘管我這面尚存世間的醜陋的臉龐,為了世人庸俗的面子,是無數次不情願而又必須照射的鏡中人。

這個人一旦出現在鏡子中,就更讓反射面無地自容,他最恨鏡子,因為鏡子的照耀使他羞愧難當。但還是要他一遍一遍地被仔細審視,猛然間,鏡子中的人變了形,嘴巴翕著,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像超音波般不斷在耳畔迴盪,“你這個不知好歹、忘恩負義的不肖子孫”。他頓時慌了神,臉色蒼白,頭髮忽地豎起來,打了一個冷噤,踉踉蹌蹌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上下直冒冷汗。他趕緊合上鏡子,咀嚼著剛才那驚險一刻,那是父親的聲音?那是父親的影子?心有餘悸卻也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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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我舉起頭注視前方,看那泛著綠意、高大挺拔的楊樹,那一望無際綠油油的麥田,那一排排整齊劃一的琉璃磚瓦房,那自帶驅除邪惡的吻獸,那責任重大的“泰山石敢當”,聽到了數不盡道不完的鄉間故事,尋覓到了樹葉沙沙作響的愉快的聲音。

我知道我的家就要到了,便時而急速前行,時而緩緩舉步;時而駐足瞭望,時而錘頭冥想。黃豆大的汗珠隨著疾行越長越大,眼中噙著的兩行清淚隨著懺悔越來越粗,曾幾何時,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一股腦地沿著顴骨汩汩流淌著,儼然形成長江與黃河。

我曾經的無知愚昧釀成了今日的心理犯罪,他的愛子心切的行動是那麼地熱烈和激情,他對我的期盼也如日日初升的太陽,時刻掛在嘴邊。而我卻無知,更無動於衷,甚至愚鈍,這也無時無刻刺痛著我多愁善感的心,它像皮鞭一樣,抽打著我的身體。

想著他對我又恨又愛,往事歷歷如在眼前。

約莫十年前的光景,我對著單調乏味又枯燥的理論知識抗拒之後,便偷閒下午時光,頂著灼熱如夏的太陽,腳踏自行車飛馳回家了。

其實,我是為情緒所擾,僅僅為了回家而已,回家後的無知更是確確實實證明了這一點。那日下午,我對著父親像上帝使喚臣民一樣,“中午沒吃飯,快點弄點吃的”。他嗯了一聲便匆匆忙活去了。我知道他甚至想隨我陪讀,切身照顧我的寢食起居,因此,對我的各種要求,無論有禮無禮,都任勞任怨應允,而我竟然不知道他在漸漸走向夕陽。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因我讀大學在外地,多年的他鄉生活,我從困頓、無助、彷徨一步步走向獨立,也領悟了許多人生哲理,就像蘋果樹上的果子,到了成熟的季節自會落地。我的許多哲理在此刻顯得十分卑微,蒼白,正在惆悵之餘,汙濁的內心被劃過鋒利的刺刀,猝不及防,一陣重擊,眼前突然浮現出那日父親忙碌的背影,這背影是那樣的清晰,同時又是那樣的熟悉,時至今日,我才弄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

我才想起他穿著舊時的破衣裳,而且是滿身補丁的,腰間盤著一條黑藍相間的用麻繩製作的皮帶,整個人看上比較樸素,又很疲倦。只見他朝左右手掌心吐了兩口唾沫星子,合掌切磋了幾下,像幹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般,臉露蓄勢待發之容。他從事建築工作已有二十餘年,不曾間斷,仙人掌般的粗糙的雙手早已分不清紋路,看上去似乎也麻木了許多,也特別乾燥,應該也感覺不到冷熱痛爽。他兩手用力拍在裝有重達百斤的小麥口袋上。

他本就矮小,又常年幹農活和下苦力做建築工,所以,練就了四肢粗壯的身材,此時,顯得愈加敦實。他擎著一百三十斤的年邁的身體,吃力地試著拖動並把小麥抱上腳踏三輪車。這輛三輪車伴隨我的童年,現如今也快退休了,它的車幫距離地面不足半米,他十分費力地舉在半空時的樣子感覺整個身體被壓彎了,而且癟著,相當難受。

此時,他那沉積著歲月年輪的左邊臉,佈滿了褶皺,並映入了我的眼簾。我才發現我那被湮沒在歷史深處的良知在蠢蠢欲動,它將我鞭撻地日夜難眠,以至於身在異地的我只有工作時才能忘記這一幕。這一幕就像電影放映結束時永久地定格在我的心靈上,它是那麼地美,美得令我窒息,它是歲月沉澱的佐證,它是諄諄教導的迴光返照,它更是載著夢想無情的夯擊。

我感到四周一片黑黢黢的,伸手只見黑暗的寂寞的夜,我的呼吸隨之暫停了,人卻被傾盆大雨淋成了落湯雞,是淚水和汗水的混合。

我回想著,那時候我仍然用力地咀嚼著他弄的食物,全然不顧他的感受,只見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完成了這一艱鉅地任務,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嘴唇翕動著,同時鼻子抽搐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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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孩童時代,大概打我記事起,他就像百姓一日三餐一樣,定時在我耳邊念道:“好好唸書,將來出人頭地,看誰還敢欺負咱。一天想著玩,能成啥。”他嚴厲且又狠狠的訓話,就像壯士臨行前的口號,常常使我既沉重汗顏,又豪情萬丈,有時候也暗下決心,一定要出息。我就當做我的座右銘牢記在心,卻不知其深層次的含義罷了。

八年後,我通過自己的努力,順利考進了縣第四中學校,這是個不上不下的學校。因離家較遠,只好選擇住讀。

到了高三,面臨高考,學習壓力大,任務繁重,時間緊迫。每一個同學的臉上掛滿了憂鬱的神色,又一邊心懷夢想,過著三點一線的枯燥的應試生活,就連週末一整天的休息時間也被剝奪了。三年的住讀生活,使我更加獨立,似乎開始理解並踐行他的經典至理名言,同時,也懂得了他送給我的座右銘的奧妙。正因如此,思鄉情結越來越重,越來越想擺脫現在嘈雜沉悶的乏味環境,所以一念之差,我就趁著週日夕陽餘暉疾馳回家了。

然而,回家後的我卻是另一種狀態,不僅不知粒粒皆辛苦,而且還不能體貼他的關心、呵護,就連心靈感應曾經都有過,現在卻只顧著自己吃,乃至“袖手旁觀”。心靈感應的事,我和他都是相信的,此時,我與他僅一步之遙,我感應不到,更視而不見。高二那年,我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頓覺腦細胞供血不足,接著出現暈頭撞向的現象,之後便一直用藥,直到高三複讀才康復。遠在家鄉的他竟然感知到我生病的詳細特徵,讓我十分驚訝。後來我在他鄉工作,也感知到他在沿海做工時摔斷了左腿的事實。

我邊吃邊瞥了他幾眼,就這樣的點滴印象使我終生慚愧,每每想起此事,便如坐針氈,汗流浹背。

我常常想:我為什麼就不能早些明白這一切?為什麼他的兒子如此麻木不仁?莫非這是上蒼特意的安排,要折磨、懲罰我?到了這時候,紛紜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現得清晰,他的用心良苦和平凡中見偉大在我心目中滲透得徹底。也許上蒼的考慮是對的,這樣想著,我倒心安理得了許多。

我緩緩抬頭注視著四下窸窸窣窣作響的楊樹,卻聽見它在嘲笑我,愚弄我,在跟我玩燈謎遊戲;看見荊棘叢生的灌木叢中,卻忽地襲來了一群螞蚱,伴隨著地面極速爬行的蚯蚓,還有那躡手躡腳懺悔著的蝸牛,它們似乎聯合組成戰鬥八卦陣,共同對我醜陋的軀殼展開瘋狂地無情地啃咬,像啄木鳥尖而利的嘴在啄樹蟲一樣。這些猝不及防的狂暴行為猶如晴天霹靂,使我當頭棒喝,哦,它們在懲罰我!我不禁又打了一個寒噤,隱隱感覺蠶豆大的汗珠滾滾直下,背上的汗毛悚然起立,我感覺自己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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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不知不覺暑假來了,不過,這並不值得期待,因為我高考失利了。在經歷人生痛定思痛的低谷之後,我憑藉著殘留的高考成績順利進入縣第一中學復讀,那時的我仍需每日服用難以下嚥的中藥。

一中是我們縣城最好的高中,離家也不過三十里地,由於學習任務緊,晚自習結束時間一般在十點之後,因此,就住讀了。

北方的冬天特別冷,寒風刺骨,甚至令人毛骨悚然,而且天氣變化難以琢磨,常常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突然,驟降暴雪,天空中夾雜著霧濛濛的雨氣,滲入脖子,拍擊臉龐,這是很難受的,更煩的是這風雪從前天約五更時分一直下到次日下午,仍在密密飄舞著,地上早已是白皚皚一片,厚度可沒膝蓋。即便行路,大可不必開燈,我想。那日下午顯得格外清冷,街上路人寥寥無幾,平日裡車水馬龍的柏油路也稀稀拉拉的。雨下得越發緊俏了,漸漸地天空中開始揮動碩大的雪花,相互配合,此時,校園裡的積雪足有一米厚,我靠在教室被寒氣所傷的窗欞上透過暗淡的目光向外張望著。

“書省,有人找你,你趕緊去門衛那裡。”

我猛地回過頭,怔了一下。這個說話麻利的聲音,是我的同桌阿寬發出的。我出了神似的隔著教室的鐵門對他點頭示意,見他正在走廊上欣賞著漫天飛舞的雪。我心想:這麼糟糕的天氣,誰找我?

我沿著長約十米的走廊一路小跑至門衛處,乍眼一看,頓時愣住了!他手執一包散發著濃烈的植物的味道,仍然穿著那舊時的棉襖,滿是補丁的,更不見身披雨衣。看到我來了,他露出兩排潔白如雪的牙齒,滿臉笑容,雖皺紋凸起,卻分外高興,連忙說道:“省,你唻藥吃完了,我給你拿藥來了。”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我受寵若驚,下著這麼大的雪,晚兩天吃也不打緊,你來弄啥!我還埋怨著他,十分不耐煩地對他說。

那天晚自習我就像被黑白無常勾走了魂一樣,一頭沉浸在風雨雪交加的黑暗且痛苦的世界裡,伏案哭泣,痛苦不已,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究竟是咋的來唻?又是何以找到我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藥吃完了,而他卻記得這麼清楚,我慚愧且莫名疑惑。我從來沒有告訴家裡人學校具體在哪裡,是哪一班的,班級在哪兒。學校有幾千人,我不敢想象他的艱辛,在那樣罕見的天氣中,他隨便拉扯一個同學問嗎?那要問多久?問門衛?不見得有人會認識我吧?他不顧天氣的惡劣,毅然冒雪為我送藥,當時,我卻沒有感動和感動的淚水。倒是內心深處的頑劣、叛逆跳了出來,呵斥我一頓,敲了警鐘,隨後消失於九霄雲外。

那時,他像往常一樣,少言寡語,遞給我藥之後,捧上至理名言,就匆匆回了。我怔了許久,呆若木雞,慢慢地眼前泛起淡淡的哀傷和哀傷裡噙著的清淚。我目送他矮小且敦實的背影,一點點變小,逐漸成為一個小黑點,直至隱匿在皎潔明亮的天際的盡頭,心中莫名升起敬意和懊惱,更多的卻是失落。

十四年間,我未曾忘卻此事,常常回想他是咋做到的。然而,無論我思考的結果怎麼樣,嚴重或者不嚴重,卻從來不向他提起,也不詢問。我想讓他習以為常的故事在我心目中成為永遠的謎,就像迷宮一樣,找不到出口,你會很著急,無望甚至自殺;但拿它作力量起源的人,往往能夠激勵自己進取拼搏,永不言棄。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不斷向前。

十四年後的今天,闊別家鄉三年的我回來了,看到浮現在眼前的是我家那扇嶄新的大鐵門,敷著油光光的紅漆,分外耀眼,大門左右兩側寫著一副對聯:境由心造,事在人為。橫批:磨鍊。我激動地讀著。

我相信:路在腳下,沒有比腳更長的路;頭頂蒼穹,沒有比頭更高的山。


十四年來,我把這段崢嶸歲月化為奮鬥的驅動軲轆,走非凡之路

審核:李蘭芬

配樂:硃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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