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我在這裡等你|李爾山探源古琴

作者 李爾山

高山流水,我在這裡等你|李爾山探源古琴

李爾山繪《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原為一曲,自唐代以後,《高山》與《流水》分為兩首獨立的琴曲。“高山流水”最先出自《列子·湯問》,傳說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鍾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鍾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所念,鍾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謂世再無知音,乃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後用“高山流水”比喻知音或知己。

琴之為器也,德在其中!

因為被賦予了人格力量及教化使命,一向被視作“華夏正聲”、“元音雅樂”的古琴,在中國古代士大夫的生活中具有重要的標識意義。

春秋時期,孔子酷愛彈琴,無論在杏壇講學,或是受困於陳蔡,操琴絃歌之聲不絕;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覓知音”的故事,成為廣為流傳的佳話美談;

魏晉時期的嵇康給予古琴“眾器之中,琴德最優”的至高評價,終以在刑場上彈奏《廣陵散》作為生命的絕唱;

唐代文人劉禹錫則在他的名篇《陋室銘》中為我們勾勒出一幅“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的淡泊境界。

1977年8月,美國發射的“旅行者”2號太空船上,放置了一張可以循環播放的鍍金唱片,其中收錄了著名古琴大師管平湖先生演奏的長達七分鐘的古琴曲《流水》用以代表中國音樂。

可見,無論是橫有四海、縱有八荒,還是地球之內、宇宙之中,古琴之雅音都能穿透時空,鑿通宇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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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廣陵散》

《廣陵散》古琴曲。今存《廣陵散》曲譜,最早見於明代朱權編印的《神奇秘譜》(1425年),譜中有關於“刺韓”、“衝冠”、“發怒”、“報劍”等內容的分段小標題,所以古來琴曲家即把《廣陵散》與《聶政刺俠累》看作是異名同曲。這是古琴中唯一有刀聲劍韻的作品。關於《廣陵散》的來歷:據《晉書》記載,此曲乃嵇康遊玩洛西時,為一古人所贈。而《太平廣記》裡更有一則神鬼傳奇,說的是嵇康好琴,有一次,嵇康夜宿月華亭,夜不能寢,起坐撫琴,琴聲優雅,打動一幽靈,那幽靈遂傳《廣陵散》於嵇康,更與嵇康約定:此曲不得教人。後嵇康為司馬昭所害。臨死前,嵇康俱不傷感,唯嘆惋:"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廣陵散》於今絕矣!"。

近日,山西省古琴文化研究會成立,成了三晉文化圈一件盛事。一時間,琴曲創作、彈奏技法、斫琴藝術成為圈中雅士爭相談論的話題。

古琴文化研究落地三晉大地,可謂實至名歸,無論伏羲、神農作琴的傳說,還是黃帝、唐堯造琴的傳奇,都發生在黃河流域晉陝豫交界的地方。

時空家國有幸應邀見證這一雅集,特刊出著名文化學者李爾山先生關於古琴探源的一篇文章,以饗諸位!

以下為爾山先生《寒夜瑣記之古琴》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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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陽春白雪》

《陽春白雪》相傳這是春秋時期晉國的樂師師曠或齊國的劉涓子所作的古琴曲。現存古琴譜中的《陽春》和《白雪》是兩首器樂曲,《神奇秘譜》在解題中說:“《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琅之音。”

叫獵奇也罷,叫立異也罷,反正我們很是喜歡那些“小眾”藝術。比如,我在黑宣上作畫,劉艾珍(爾山先生妻子)在黑陶上篆刻……比“小眾”還小!還記得十五年前受了朋友的“蠱惑”想叫李兮(爾山先生愛女)學古琴,並在北京遠郊的一個村子尋師斫出一張琴來,有了琴,但找不到教琴的師傅,大同沒有,天津也沒有。可不,據說從清晚到民國,中國諳熟古琴者不上百人,西學東漸以後師傳盡失,無師,我斫的那琴遂成了附庸風雅的擺什。放在天津家中案上頗唬人,不熟的訪者斷不敢問:“琴手是誰?”京城的倆朋友到天津看我,一個是和尚,據說還受了“曹洞”的衣缽,僧衣飄忽,見人合十,阿彌陀佛。另一個慣常揹著一張古琴,走那裡彈那裡,兩人仙風道骨,天津人看的呆了,轉過來說:李老師劉老師真是雅人!琴瑟伉儷呀!

去年從天津回了大同,竟然聞得家鄉倒蔚起一股古琴熱來。不得了!一個小小的三流古城操琴者竟然比晚清到民國全中國的還多,甚至還有一個什麼“斫琴家”,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稱甚麼甚麼的多少代傳人,在電視講甚麼琴與儒學……那啥,孃的嗨,我到大都市寓了十年,居然是沾了一身土氣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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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漁舟唱晚》

此曲傳唐皮日休、陸龜蒙作,盡笑傲煙雲、醉鄉酣美之意,非塵埃奔走、粗心浮氣所能領其趣也。

適逢大同市古琴協會成立,我被請了去站臺,不光站臺,還被再三相邀發言捧場。以我個人那點與琴相關的經歷,還要登臺講話,我心覺著尷尬,但是在一片掌聲之下,我還是講了。不知一會伏羲一會神農的扯了一陣什麼閒篇,到現在也耿耿於懷的臉紅:人,本不該如此倚老賣老!

事後,我忽然想起,這古琴原本並不“小眾”。詩三百,第一篇“關雎”中就有琴。“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不到怎麼辦呢?要“琴瑟友之”。關雎是國風,國風是俚歌,足見那時琴很普及。如果現在小夥子向女孩子求愛,不是獻花送戒指,而是要彈琴,那古琴怎麼會小眾呢?而我也不會有那日的尷尬了。

詩中還有一篇昔年頗上我心的,那就是《小雅.鹿鳴》。“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想到這首雅歌,我和艾珍又回一趟天津,取了那張閒琴,放進我的工作室。風雅中既然有琴,我這地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沒有琴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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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又名《雁落平沙》,古琴名曲,其意在借大雁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最早刊於明代《古音正宗》,關於此曲的作者,有唐代陳子昂之說,宋代毛敏仲、田芝翁之說,又有說是明代朱權所作。

就在大同古琴協會成立那天,有人問我,到底是什麼人什麼時候發明了古琴?看來他挺困惑,其實我也很困惑。有說伏羲氏,至少六千年;有說神農氏(炎帝)軒轅氏(黃帝)至少五千年;有說唐堯虞舜,至少四千年;還有說周文武的,三千年,好象保守了,從《關雎》而言,周琴滿天下,要早!要早!可究竟早到哪個“至兒”上?現代考古,連商以前的夏國都確定不了,我一個“附庸”,那能說的清楚!

回家來,我梳理一下,好像言伏羲造琴者,大約所本《太古遺音》。稱:“伏羲見鳳集於桐,乃象其形”,削桐“制以為琴”。對這說道——琴象鳳形,我直覺的有點附會穿鑿的玄乎。

《太古遺音》為南宋田芝翁所作,是我國最早載有古琴樣式的古籍。按說這是專論,而且對明清琴學影響直接,伏羲斫琴之說大概由此而來。可是田芝翁又何以知之?距離伏羲他比李爾山近些,也近不了多少。可又一想,既是專論,必有所據吧,於是我再去找……結果找到了蔡邕,蔡文姬的老爸。這位東漢大史學家在他的著名的《琴操》序中言:“首昔伏羲氏作琴,所以御邪僻,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呀!這分明是後儒對琴的理解,怎麼會是伏羲呢?我更加一頭霧水。

與此同時,我還找到了神農氏造琴的記載:“琴神農造也,琴之言禁也,君子守以自禁也。昔神農氏繼伏羲而王天下,上觀法於天,下取法於地,於是始削桐為琴,練絲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這是東漢哲學家桓譚在其《新論.琴道》中的一番宏論。我不想再去做這樣考據了。漢儒,浸泡在經學思維中的漢儒,不可能為今人提供科學的考據,只能作這樣的主觀猜想。

不過,看法歸看法,批判歸批判,對於上述古籍中琴的發明者的記述,我還是抱著“信”的態度。既信伏羲,也信炎、黃,包括堯、舜。因為我認為,琴這種弾撥樂器的發明是來自於射獵用的“弓”,世界上的第一根琴絃,原本就是一根弓弦。緊繃著的弓弦可以發出悅耳的樂音,恐怕這是任何一個狩獵先民都可以輕易獲得的絃樂感受,當他們歡呼於射殺獵物,鼓弦而歌之時,那張弓便是一張“琴”了。中間若有聰慧者,在弓上加弦,或架弦於直木,那就是最早的豎琴和古琴了。我們的祖先,無論伏義之族,還是炎、黃之族,在未離開叢林進入農耕之前,都是以狩獵和採集為生的氏族,更都是聰慧且富於激情和創造力的氏族,他們,先先後後,誰都有可能是琴的發明者。亙古渺遙,結繩記事,琴自叢林而來,決定了琴的發明者本該就是:莫衷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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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陽關三疊》

《陽關三疊》古琴曲,又名《陽關曲》、《渭城曲》,根據唐代詩人王維的七言絕句《送元二使安西》而作。《真傳正宗琴譜》雲:是曲蓋垂情於話別者也。想其心同膠漆,臭契芝蘭,而祖道都門,去轍莫挽,袂分於咫尺,情睽於千里,而三秋之恨,殆有不勝其痌矣。是以覩柳色而興思,載香醪以戀故,而旅次幽懷,蓋未卜歸期於何日耳。聆其音者,能無起故鄉之悲乎。

在古琴的發明上,如果真的非要找一個“節點式”人物的話,我認為應該是舜。就是那個被禹流放於蒼梧之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害的兩個老婆哭的斑竹滿君山的舜(我從不相信有心甘情願真正意義上的禪讓)。

要說舜時代亦或古虞國的創造發明那可是井噴式的。比如水井,舜為了打井,差點兒被他的父親活埋在裡邊,水井的發明意味著族人安居和農耕的穩定,比如刑罰,舜讓皋陶創制了《刑典》,標誌著虞國政治制度的確立。比如文字,舜時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說明了先民文化的精進……到了這樣的時代再說琴的道德化育,才算有點靠譜了。果然舜命夔制樂。《尚書·堯典》載:“夔,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溫,寬而慄,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詠言,聲依永,律和聲。”而舜本人也直接參與其中。《孔子家語·辨樂解》載:“昔者帝舜彈為五絃之琴,造《南風》之詩”。

我很看重《孔子家語》,這是一部記錄孔子及其弟子們思想言行的著作。過去這部書被認為是三國時魏人王肅的“偽作”,故不被後儒重視,但近代以來的考古證實,該書其實是比《論語》更為重要的孔門言行錄。孔子是公元前五百年的人物,本人又是一個禮樂達人、古琴先生,他的話語,較之秦始皇焚書坑儒後無據而猜的漢儒們的胡咧咧,要可靠的多。

所以我信:舜是在前賢(伏羲、神農)發現和發明絃樂之娛的基礎上,古琴發明的集大成者。舜為公元前2128年— 約公元前2025年(約)時人。古琴(五絃)的型制完成和彈奏,到現在整整四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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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又名《梅花引》,根據《太音補遺》和《蕉庵琴譜》所載,相傳原本是晉朝桓伊所作的一首笛曲,後來改編為古琴曲。琴曲的樂譜最早見於明朝的《神奇秘譜》。樂曲通過梅花的潔白芬芳和耐寒等特徵,借物抒懷,來歌頌具有高尚節操的人。一首琴曲《梅花三弄》覺別具風情。

我的關於“古琴發明集成於舜”的觀點一出,便招來問難。有朋友說,“文五聲,武七絃”才是古琴真正成為古琴的標誌。還有朋友說,“古琴史有三千載”,周文王姬昌是公元前1152年到前1056年的人物,琴的集成者對應到文王,這是科學的。哎呀,我真實的感覺到“專業範兒”走來的氣息。

在古琴的研究領域,認為是周文王姬昌為五絃琴確定宮、商、角、徵、羽五聲,到他的兒子武王姬發時發展為七絃七聲,增加了少宮、少商,從徽位第一弦依次對應現代聲調為C、D、E、G、A、c、d。這個結論爭議好像不太大。

問題的焦點其實是把五絃琴,還是把七絃琴確定為古琴發明成型的標誌?說句動情的話,這是個差之毫釐,失之千里的問題。要知道古琴從五絃到七絃,整整走了一千年。

話說到這兒,我忽然想到了孔子學琴的故事:孔子學鼓琴師襄子,十日不進。師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間,曰:“已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為人也。”有間,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高望而遠志焉。曰:“丘得其為人,黯然而黑,幾然而長,眼如望羊,如王四國,非文王其誰能為此也!”師襄子闢席再拜,曰:“師蓋雲《文王操》也。

這故事是司馬遷講的,載於《史記.孔子世家》,我翻譯一下:孔子向師襄子學習彈琴,學習一首樂曲有十天了。師襄子對孔子說:“你已學會了這首琴曲,可以進一步學別的了。”孔子回答說:“我雖然能彈這首曲子,還沒有真正掌握琴的彈奏技巧”;又過了一段時間後,師襄子對孔子說:“你現在已經學會彈琴的技巧了,可以學點別的了。”孔子回答說:“可我還沒有了解曲子表達的意趣啊。”孔子繼續專心練習了一段時間,此時,師襄子又對孔子說:“你瞭解了它的意趣,現在可以進一步再學點別的了。”但孔子依然想繼續深入,回答說:“我還不曉得曲子所表現的人物和胸懷呢。”依舊專心一致,悉心領會。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孔子若有所思,站在高處,向著遠方眺望說:“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他長得有點黑,身材修長,胸襟開闊,目光深遠,囊括四方。若不是周文王,誰能如此啊!”師襄子聽了,十分驚訝,立刻離開坐席來到孔子面前表達敬意,說,這支曲子真的是《文王操》。

《文王操》的作者是不是文王?我不清楚,但西周形成這樣的音樂格局,我認定,這絕不是一件樂器發明時的節奏,而是一件樂器成熟時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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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瀟湘雲水》

中國古琴曲。南宋浙派琴家郭沔(字楚望,南宋永嘉人)創作。當時元兵南侵入浙,郭沔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在瀟、湘二水合流處遊航。每當遠望九嶷山為雲水所蔽,見到雲水奔騰的景象,便激起他對山河殘缺、時勢飄零的無限感慨而創作此曲,以寄眷念之情。

我似乎應該用一種形象的比喻來對古琴的發明經歷作一個小歸納了——就像一個“人”的出生與成長:

️ 從伏羲氏、神農氏發現絃樂之娛到舜作五絃琴,這一段應稱古琴的“孕育期”。時間是從距今五、六千年到距今四千年(歷二千年)。️

從舜作五絃琴到周文武在七絃琴上定音和周朝成熟的琴人琴曲出現,這一段是古琴的誕生成長期。時間是距今四千年到距今三千年(歷一千餘年)。️

從西周文武七絃定音到西晉七絃一統十三徽音階標識固定,當為古琴的成熟調整期。時間是距今三千年到距今一千五百餘年(歷千五百年)。️

東漢蔡邕、西晉稽康之後特別是隋唐以後古琴才進入穩定期,型制、曲創、樂理、及琴文化等,再無大的變化。距今也長達一千五百年或更多一點時間了。

第三階段是很有意思的!作為古琴成熟的標誌至少可以列數四條。其一,以五行配五絃正五聲的古琴樂理基礎在西周已經確定下來。特別是文、武二絃增入少宮少商後,使古琴真正從祭祀禮儀和宮廷饗宴的“法器”演化為成為帝王、諸候、士子、以及平民表達心志和情感的“樂器”。其二,一批經典的琴曲被創作出來。僅列先秦的就有如伯牙的《高山流水》、《水仙操》,師曠的《白雪》、《陽春》、《下里巴人》、《玄默》、孔子的《幽蘭》、《泣顏回》等等,還有司馬遷說過的那曲《文王操》。其三,一批專業的琴師、琴家湧現出來。如鍾儀(最早)、伯牙、師曠、師曹、孔子的老師師襄,包括孔子本人等,都是先秦的大琴家。而琴師們更是以“師”為氏,成為一支專業隊伍,出入王庭、諸侯以及平民百姓之家,教授琴藝。他們授琴的故事散佈於先秦的諸多典籍之中。其四,從《詩經》涉及古琴的篇目看,琴在周,無論是貴族中還是平民中已經非常普及,關乎宗教(《定之方中》、婚騁(《車舝)、饗宴(《鹿鳴》)、夫婦(《女曰雞鳴》)、兄弟(《棠棣》)、及情人愛戀(《關雎》)等各個方面。

總而言之,琴到周時已現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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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漁樵問答》

《漁樵問答》中國古琴名曲,現存譜初見於明代蕭鸞編纂《杏莊太音續譜》。曲意深長,神情灑脫,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漁夫與樵夫的對話,隱隱現於指下。由於音樂形象準確、生動,因此近幾百年來在琴家中廣為流傳。

我把古琴在西周基本成熟後的調整期開的很遠,從西周到西晉一千五百多年。中間不僅跨過了整理禮樂的孔子,跨過了西漢致力恢復焚書坑儒後典籍的劉安,跨過東漢前後兩大琴家桓譚和蔡邕,一直到西晉稽康。

有人會問,這一段是不是太長了?我說我很無奈。比如琴的長短,我們現在的古琴長120釐米到125釐米,這是唐代雷式的定製。而按桓譚的說法,五帝之琴長八尺二寸,按漢尺度量(一尺相當於23.1釐米),這琴快二米長了,該怎麼彈呢?這顯然有“造神”之嫌,不足信!但可以推知桓先生自己彈的琴(漢琴)一定不會太短。可是這和出土的琴相比,差別太大了:1978年在湖北隨縣戰國時期曾侯乙墓出土的古琴才67釐米,其年代約在公元前433年,距今已有2400多年的歷史。與現今通行的琴、以及我們所設想的漢琴比,要短很多。還有,1973年12月,在湖南長沙馬王堆3號墓也出土了一張古琴,此墓的年代為西漢文帝十二年(公元前168年)。此琴長些,但也只有81.5釐米。如何解釋這這種差別呢?不少專家歸之於“地域性”,說:“楚琴(兩湖出土)大概就是要短些!”哈哈,對呀!不論什麼原因,結論就一個,到了漢代琴的尺寸不僅沒有穩定,而且差別極大。

還有琴絃的數量,說,舜造五絃,文王加一弦,武王又加一弦,古琴七絃周初大定。其實也不一定,上述曾侯乙墓的琴是十弦,而馬王堆是七絃,長沙五里牌戰國墓還出土了九絃琴,長 79.5 公分。這說明古琴絃的數量長期也一直在調整。

還有音箱。現在琴的“龍池”“鳳沼”,那也是唐宋琴的定製,據多數專家推論,西周琴沒有音箱,是藉助“琴案(圓型空腔)”發聲的,據說伯牙鼓《高山流水》是在船上,借船腔而發聲。從上述三件出土古琴看,都只有半截子音箱,不僅腔體比較小,而且面板和底扳不㬵合在一起,說明彈時是要放在共鳴物體上才好。這就是說這個時期,整個琴的型制都在“調整”之中。

最後說一點“徽”。在出土的琴上都沒有見到“徽”,我翻遍資料,能夠找到“徽”的明確記載是西晉稽康的《琴賦》,“徽”太重要了,關係古琴樂理和彈奏方法的發明和穩定,所以我把“徽”的出現,定為調整期的下限。我想,這個下限,或許比西晉要早,可我找不到證據,所以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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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繪《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中國樂府名詩,古琴名曲,相傳為東漢末年蔡文姬以胡笳音色融入古琴中而作成,有“大胡笳”、“小胡笳”等39種不同的版本,傳世最廣的是明朝萬曆年間孫丕顯《琴適》中的記載,根據該譜,胡笳十八拍是由18首歌曲組合的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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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山

李爾山,1948年生,畢業於山西大學中文系。曾任大同日報社總編輯、社長。長於文史,精於繪畫。在文史方面有《緣槐小築論稿》《緣槐小築文稿》《緣槐小築詩稿》《威嚴的彼岸》(五集)《天津名人舊居20所》等著述。繪畫方面側重於人物畫,有《中國古代名將譜》《文曲百星圖》《智慧星座35》《中國古代政治家肖像100》《近代中國大師100位》等,並以“黑宣金彩”畫獨樹一幟,廣受同行關注和藏家青睞。近年所創詩作《彥波來兮歸去辭》《雲岡歌行》;畫作《大窟與高僧》《達摩八態圖》《牡丹十二名品》《戊戌年》《超度》等,風行於網絡。


文|李爾山

圖|李爾山

輯|謝玥

策劃、統籌、審核|木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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