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戰疫一線手記二六: 執子之手,不知網格

2020年3月16日星期一,農曆二月二三

8-5-4-4-4,連續三天武漢的新增病例數徘徊在4例,無增無減。今天還有一項特別的數據需要引起足夠的重視,那就是兩例新增病例都極有可能來自社區感染。追根朔源,想想就後怕得不得了。顯然,相當多的居民都認為過了最高峰,完全可以鬆口氣了,這種麻痺思想太有害了。

在小區巡防的時候,走過許多汽車,發現很多車輛引擎蓋和車頂上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落葉,有的運氣不好的還殘留有鳥兒轟炸的傑作。又走過一輛汽車,晃眼一看,有點不對勁的地方,雨刮處有點什麼特別的東西。再定睛一看,喲,居然長出了幾朵白色的小蘑菇。想想這車也真是太難了,兩個月沒有挪下窩,又停放在樹下的陰暗潮溼處。這個時候,只要有一點一絲真菌孢子飛過來,就會長出一些蘑菇來。不知道車主人看到後,會不會特別感概,會不會拿手機拍一下留作紀念。

再放慢一下防控的腳步,才發現小區裡一些單元門的門口貼著綠底白字的指示牌。走近仔細一瞧,原來是“發熱觀察”隔離觀察區域“這樣的字樣,看起來真的是觸目驚心。自動腦補一下,想想過去的50多天裡,這些單元門棟曾經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這個最適宜人居的小區遭受怎樣的災難和磨難?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只希望解禁之日早點到來,希望這些指示牌早日告別居民的日常生活。

一對頭髮花白的老夫妻慢慢地走下樓,在小區裡溜達著。他們彼此攙扶,彼此倚賴,所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就是這樣的感覺吧。看他們的神情,他們應該是已經很久沒有下樓了,似乎也不大明白周遭發生了什麼。遇到鄰居,他們問道,哪裡買得到菜,哪裡買得到水果,哪裡買得到藥?我們趕緊湊上去,解釋說封城很久了,現在需要買食物買蔬菜,買水果買大米,都要經過社區網格員。他們對網格員這個稱呼特別的陌生,我們就解釋說這就是社區裡可以幫助你們買菜買藥買生活用品的人。兩位老人下樓來的時候沒有隨身帶手機,我們就把電話抄給他們,讓他們回家的時候再撥打。他們顯然對於這樣的購物方式無法理解,無法接受,雙眼裡充滿了懵懂。

今天才發現,昨天的小狗狗產權屬於一家底商老闆,但是餵養權卻是另一棟樓的一位嫂子。嫂子端著一碗吃食走來,狗狗遠遠看到了,飛也似地跑了過來,左右圍繞著嫂子的步伐,尾巴都快搖斷了。嫂子走近了,還在嘀咕著,你的碗呢,你的飯碗呢,你的飯碗怎麼不見了?等找到狗食盆的時候,把一滿碗吃食全部倒在它的食盆裡,她還特別叮囑小狗狗,吃慢點,沒有人跟你搶,要嚼碎了喲。原來,狗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還可以繼續觀察,也許小狗狗還不止一位媽媽。

可能隨處有人餵食的原因吧,小狗狗長得特別壯實,也特別調皮。一隻西施犬經過,它馬上就撲了上去。西施犬非常小巧,走路也是婀娜多姿,看到這樣的龐然大物向自己跑來,嚇得直往主人懷裡鑽。小狗狗看到自己的惡作劇得逞,開始汪汪汪地叫起來,還沒等到西施犬主人來教訓它,它早就撒腿跑開了。看著自己的主人騎著電動車離去,它也會象徵性地跟著跑上一小段,然後再屁顛屁顛跑回來。它知道主人走得不會太遠,會很快回來的。

就在這個小區,前幾天有志願者和住戶發生過一些肢體衝突。有人可能覺得這是一件大事,其實對於武漢人來說,打出來比悶在肚子裡好。想想當初火神山、雷神山施工現場,那可是全球千萬人直播的場面,也發生過肢體衝突。但是沒到工程結束的時候,雙方就握手言和了。這就是武漢人的性格,愛憎分明,從來不掖著藏著。相信志願者和住戶也會在不久後一笑而過的。雖然動手是不對的,但是從另一個側面,也可以看得出值守者非常堅持原則,一點都不含糊。共克時艱,不是說說那麼輕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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