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失语之声抑或无,大佛肚内藏众生

​《大佛普拉斯》是一部风格特别的影片,连它的片名也饶有趣味,据说导演曾拍摄同题材的短片,后搬上银幕,我想“Plus”应该由此而来。


在电影的发展史上,曾经历过无声到有声的进步,也有过从黑白到彩色世界的革命。


技术的更迭日新月异,这门大屏幕的艺术再也没有回到无声时代,但黑白电影却没有绝迹,相反它已经成了一种必不可少表达方式。


《辛德勒的名单》全程黑白,却在一位小姑娘的身上出现了鲜艳的红色,斯皮尔伯格曾说它并不是一部黑白电影,因为纳粹的行为已将我们生活的色彩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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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黑白电影有着其独特而优雅的神秘感,过滤了繁杂的余色后,故事本身凸现了其自身的重要性,克制的距离横亘在银幕与观众之间,让人引发思考。


严格来讲,《大佛》也并不算一部黑白电影,几处色彩的运用意味深长,在肚财与菜埔两人偷看老板的行车记录仪时,电脑屏幕当中的世界变成了彩色,土豆和肚财在马路上骑着电动车的时候,土豆的电动车成了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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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与彩色,是社会底层和上流社会的底色。


但是这部电影并不是以一副沉闷压抑的姿态,来描绘这些人生百态。反而从一开始,导演就以旁白的身份站了出来。就像一个坐在我旁边的观众,时不时把你从影片中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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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第四面墙的打破,以及偶尔的黑色幽默,让这部影片轻巧平和,宛若一个指着自己丑陋的妆容自嘲的演员。


以捡破烂为生的肚财,特别的爱好是在自助机夹娃娃,因为他认为夹娃娃是一件疗愈的事,他唯一能欺负的是门房的菜埔,并怂恿菜埔拿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来看。


这是一个巧妙的设定,肚财跟菜埔看着屏幕里的彩色世界,却只能听到老板在外夜夜风流的声音以满足自己猎艳的好奇心,那个世界近在眼前又触不可及。


唯一出现的画面是老板黄启文杀害叶女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直接导致了肚财的车祸。


肚财的死稀松平常,好像他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也没有人会为他的离去而哀伤。仅有的印记是在车祸现场取证留下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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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跟肚财往来频繁的菜埔,在看到了肚财“飞碟”里面堆满的“娃娃”和从色情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时,也感到陌生和困惑:“我想现在虽然是太空时代,人类早已能够登上月球,却永远也无法探索一个人内心的宇宙。”


处于底层的这些人,活着是艰难的,心思是简单的,想象不到的因素随时都会将岌岌可危的生活打入更深的谷底。在遇到了权利和金钱时,这种脆弱显得更加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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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埔也过着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生活,在发现了老板的秘密后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如何,意想不到的是,老板并没有把他怎么样,只是与他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并随手解决了他母亲看病的难题。


这里的菜埔与肚财形成了对比,一个人的死亡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种随时能够被掌控的活着,才是他最大的无奈。


大量的讽刺充斥在影片中,迷离而荒诞。黄启文是一个制造佛像的“艺术家”,在杀害叶女士后面对大佛“诚心的”祈求。女学生的名字叫Puta,官员的巨幅宣传广告……


表面上看,官商勾结的利益团体夜夜笙歌,出门有奔驰宝马,数不尽的风流韵事,遇到麻烦有人撑腰,与那些挣扎在社会边缘底层的人们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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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看之下,他们大多都有自己的痛苦,叶女士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威胁黄启文,最终导致了杀身之祸,黄启文背后的依靠,其实也是用自己的谄媚与肉体换来的。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汲汲营营,无休无尽,只有影片中的那尊大佛,平静如水,法相庄严


肚财的朋友释迦是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他来历不明,整天只是到处逛逛,并不打搅别人的生活,他似乎并不存在,又无处不在,用足迹和目光默默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在他的身上,充满了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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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大佛,还是释迦、法师,他们都是沉默的,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不参与这个世界的纷扰。


佛不在人间,只在人们的心中。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黄启文一边是魔鬼,一面是圣人;手染献血,口中却是阿弥陀佛。捡破烂的肚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却承受了因果带来的审判。这是一个充满了欲望的世界,也是一个饱含苦难的世界。


《大佛》并有痛恨,没有怜悯,它用平和的语气和客观的视角讲了一个故事。百般余味,留给观众细细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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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结尾很有意思,尽管没有明确表明在大佛的佛像内被藏了叶女士的尸体,但种种暗示已经告诉观众,那尊大佛里面,是一个将会被遗忘的冤魂。


在成千上万人聚集的护国法会上,经文的念诵声经久不息,浮光掠影中,大佛矗立在法会的中央,浩大的仪式本身增加了庄严肃穆的气氛,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打声从大佛那里传出来,顿时,万籁俱寂。


影片在此时戛然而止,实在是一处点睛之笔。


林生祥为《大佛》的配乐,简单纯净,琴弦的撩拨配上轻快的口哨,以及钢琴的空灵,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夏日午后的田野,微风不燥,自由散漫,没有目的的前行,过去的苦痛被留在了身后的世界,肚财的死去,白色的人形。


肚财有过老阿姨的疼爱,吃了面会菜,看过彩色的世界,死亡对他来说也无非只是死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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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天地间,本就是一场稀里糊涂的旅行,拨云见雾,苦难随行,就连生命本身,也有着扑朔迷离的不确定性,在五光十色的生活中,浮云深处,公路纵横,事情都已经发生,过去好的坏的,无法改变,对于一切的看法在于我们的内心,对一切的改变在乎我们的行动,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它本就是这样。在我看来,这是这部影片带给我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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