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水日:河,不流

河,不流

每次下雨,我都會在陽臺上望望不遠的河面。雨後的早上我第一件事就是站陽臺上看河,心裡特想看到它漲水,看兩岸之間滿滿的河水湧動——這似乎已經成為一種奢望。

在我搬到小河邊這個小區半個多月前,2010年8月初,河水最後一次上了河的東岸,還好,有新修不久的河堤擋著,河東建在原來河灘上的幾個小區都算平安無事。據說水只不過是漫上岸,還有人就在鋪了石板的岸上趟水玩。那一次我沒有去河邊看漲水。

接下來的九年裡,河水雖然也漲過,但水再也沒有上岸。去年夏天一次河水漲的最高,洶湧的浪頭也打不到岸上,僅僅淹沒了幾個河底清淤堆起來的“小島”,勉強湧上了水邊觀河走廊,如果沒有橡膠壩“助陣”,河水恐怕更得乖乖地遠離河岸。

我當然知道,漲水可能造成水災,但下雨不會讓這條小河漲水,換句話說,所屬流域上千平方公里的雨水不再像小學課本上說的那樣匯入小河。有雨沒雨,我在陽臺上看到的河面都不會什麼明顯變化。沒有下游1千米處那座橡膠壩,河面現在有多寬?會不會一個跳遠運動員可以一躍而過?有一次橡膠壩放水,河邊釣魚的好像可以把魚鉤甩到河面的另一邊。

沒了河灘,也沒有了沙灘,橡膠壩放水露出的也只有淤泥灘,兩岸石頭和水泥對峙,小河基本可以看作一條半人工的水渠。

橡膠壩的攔擋下,兩岸之間鋪滿了水,深也不過兩三米,淺處長著水草,卻也看不到河底,一汪死水而已。河底沉積了越來越多的淤泥,小城裡的汙水也大多直接排進河裡,烏黑的河水讓我忍不住想到童年時村裡牛棚前的糞坑。夏天的早上,腥臭味彌散到河堤公園裡,健身的人們似乎早已習慣。

河水似乎疲憊得流不動了,冬天也很難結冰了,水平卻不如鏡。

多少次站在岸邊,我都曾經想到,這小河裡哪一股水是從我的故鄉流淌過來?可轉念我又懷疑了,除非下大雨,平時故鄉到處一副乾涸的模樣,哪裡還會能給這小河貢獻出一滴水來?故鄉小河寬闊的河道里只剩下一道跨步可過的水溝,幾近斷流。“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望著沉寂的河,想著並不遙遠的故鄉,我心裡比這水恐怕還要更苦澀,這水哪裡還敢飲?用淨水機我也不放心啊。

以前我們吃的水就是這河邊深井裡的水,後來有人說供應不上越來越多的小城居民用水,也有說是水垢太多,已經不適合飲用。現在我們吃的用的是丹江南水北調分流的水,連大街上灑水車都不用河水了。

靠著縣城這一段河還屬於“溼地”,據說是經過國家級的專家在縣城最高級的賓館“考察”認定的。橡膠壩上游2千米處有一片人工堆建的以世界級哲學家名字命名的“溼地公園”,從別處運來的土徹底覆蓋了那裡原來肥沃的灘塗,每一根草每一朵花每一棵樹都是“植物移民”,時常需要澆水維持,避免它們水土不服。路過公園旁邊時,我難免有點小情緒,這簡直是欺負我沒出過門沒見識,不知道“溼地”該是什麼樣子。

前幾年還有新聞報道,這小河要恢復通航了。工程浩大,已經列入沿河幾個縣的政府工作報告,省相關部門也有規劃,幾十座橋要拆,有幾座還是規劃提出之前剛剛建成的。好幾座橡膠壩應該也有點礙事,比橡膠壩還“年輕”而漂亮得近於奢侈的觀河走廊也要淹沒在通航的水下,更不用說,剛“出生”的河中水秀工程能在水下繼續“秀”嗎?

我願意這河恢復通航,不用漲水,河道就滿當當的水,還有傳說中詩意的舟船往來,哪裡像現在,“溼地公園”一個縮微“碼頭”靠著兩條小船,不時衝出去犁地般的翻起河底的泥漿,供人娛樂而已。這兩年好像沒人再提恢復通航的話題了,大概是我整天足不出戶孤陋寡聞吧。

河,苟延殘喘地躺在那裡。雨好像也越來越不肯下來。幾年前我在縣政府網站查閱資料,每年降雨量比1980年代的縣誌上記錄的降雨量少了30多毫米。乾旱的日子愈發頻繁地不請自來,每次雨後,我就開始盼著下一場雨,唯恐雨水再也不會降臨。

今年的小河會漲一次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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