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英國《每日郵報》報道,一線資深醫生講述了近一週以來,新冠病毒如何擊垮倫敦一家主要醫院,醫生和護士如何眼睜睜地看著病人痛苦地死去,以及這些場面給他的內心帶來的恐懼。

直面死亡

你見過有人喘著最後一口氣嗎?沒有多少人經歷過,但是對於那些經歷過的人來說,那種恐懼你永遠難忘。我希望我能忘記上週看到的所有垂死者的臉。

每個人臉上的恐慌表情,他們不停拼命掙扎來獲取肺部氧氣而發出的咕嚕聲音,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從醫已經十多年了。在那段歲月裡,我以為我已經閱盡人事,但不足以讓我對冠狀病毒帶來的恐懼有所準備。

週六午餐時間剛過,噩夢就開始了。我的呼叫器響了,提醒我一個病人呼吸停止了,我趕緊穿過醫院去看視,是一個70多歲的新冠病毒患者,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當我到達時,我所遇到的只有恐慌。醫務人員很無辜,他們對應該如何應對猶豫不決。

這是一個早期跡象,表明作為一個國家,我們在應對這種病毒方面準備不足。搶救他的按壓證明是徒勞的。

兩名護士、一名高級醫生和一名麻醉師正在護理他的氣道,我們無能為力。在我們面前,新冠病毒殘忍地奪走了他的生命。

他竭盡全力喘著氣。我能看到他眼中的恐懼。他是明白的。

在場醫務人員臉上的恐懼使情況更加複雜。他們都是才華橫溢的同事,受人尊敬的專業人士,像我一樣,已經從醫很長時間。他們不應該有任何恐懼。但確實有,我看得出來。我也覺得被病毒征服了。

準備不足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我是一名高級醫生,負責倫敦一家繁忙醫院的所有病房,包括高度依賴病房。我們已經習慣了緊張的工作和長時間的輪班工作,每天都要處理大量的突發事件。但是上週六不同了。

是的,我們知道病毒就要來了,但我們沒想到會是這樣。當第一例新冠病毒患者死亡降臨醫院前的幾個小時,我們突然被迫重組我們的病房,以容納大量在危急情況下住院的患者。

我是一名醫生,我被訓練來消除人們在極度緊張時內心的恐慌,但是這次絲毫不起作用。恐慌就在那裡,不停地對我吼叫:“哦,我的上帝,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知道,這個人只是我們將要看到的第一個以這種痛苦方式死去的人。我心中有一個小孩在想:“如果我能救他,也許那些扎堆在我們病房裡的患者也會沒事。”但這當然是真實的生活,不是童話故事。

當他絕然地離去時,我的心沉了下去。不過,沒時間細想。我們很快就有了一大群患者。儘管對病房進行了重組,以確保為冠狀病毒患者留有空間,並確保他們完全隔離,但很快就發現病毒已經在整個醫院肆虐。

交叉感染

他去世不久,我的呼叫器就響了,趕去一個普通病房,那裡有一個彎道。他們就躺在彎區裡,發燒很厲害。一想到這裡我就會哭。

這個人因為一些完全不相干的病被送進了醫院,現在,就躺在我的面前,很明顯,他們已經感染了病毒,就在他們完全有理由期待會幫助他們治病的地方。

我的眼睛掃視著病房。他被滿是病人的病床包圍著,還有沒有采取防護措施的護士和醫生,包括我自己。

此時,我已經餓著肚子連續工作了九個小時,只上了一次廁所。不能有任何鬆懈。因為他還只是發現的第一例。

幾乎是同時,隨著我的呼叫器的警報聲越來越響,患者開始出現。我在病房間跑來跑去,留意著來自醫院各處的警報。

隨著每一個新發現,我所能聽到的只是我內心的聲音,隨著每一個新發現而變得更大:“不,不,不,不。上帝,求求你,不。”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對於一些人來說,我意識到這一定很難理解。就我在社交媒體上看到的一張圖片來說,新冠病毒並不比冬季流感更糟糕。但是讓我告訴你,它糟糕太多了。

除了它有能力引起更具攻擊性的肺部疾病之外,它的傳播能力完全不同於任何流感。

閱讀本文的許多人可能會認為這種病毒只對那些有“潛在健康問題”的人是嚴重的。這是一個明智的術語,提醒我們許多人遠離病毒。然而,我親眼目睹了它傳播的速度。

我記不清在不同病房發現患者的次數。隨著湧入的人數越來越多,我們將新冠病毒患者與其他患者分開的任何希望變得幾乎完全渺茫。你本能地知道這是冠狀病毒,毫無疑問。

因為完全不同的原因來到這裡的病人不會突然發高燒。當我們認為有人可能在非隔離病房感染病毒時,我們會把他們帶到旁邊的房間,用鼻拭子取樣。

結果需要兩天才能出來,這又是一個後勤保障上的挑戰。

當我們等待測試結果時,病人不能返回正常病房以防病毒感染,但是如果他們沒有感染,他們不能和新冠病毒患者住在一起。

我呢?我沒有症狀,但我經常接觸到它。因此,我很可能帶著它,就像英國各地的大多數醫生一樣。

荒謬的是,我還沒能得到測試——英國國民健康服務體系對員工的原則是,除非你有症狀,否則你不會自我隔離。為什麼?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足夠的工作人員讓他們在症狀出現前離開崗位,不管他們是否可能攜帶病毒。

扮演上帝

作為一名醫生,你應該拯救生命。但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我第一次不得不面對這樣的恐懼:作為一名醫生,我可能是一個沉默的殺手。我別無選擇,只能排除恐懼,繼續生活。

上週末,很明顯,我們幾乎無法阻止這種具有攻擊性的無情的病毒的傳播。許多病人對治療和氧氣面罩毫無反應,我們別無選擇,只有儘可能讓他們“舒服”。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即使使用嗎啡和鎮靜咪達唑侖來幫助麻木疼痛和緩解呼吸,這些死亡也是極其痛苦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我能忘記上週,假裝這是一場噩夢。但是我做不到。這是我們現在的新現實。

這種病毒迫使醫生們做一些我們本不該做的事情:扮演上帝。

在上週六的幾個小時內,我所知道的我的工作被不可挽回地改變了。因為我們現在必須在倫理上決定拯救誰和讓誰死去,其規模是當今活著的醫生從未面對過的。

我想說的是,這些倫理決定是用時間、耐心和關心做出的。但是上週呢?儘可能快。醫生不應該被迫在病人之間做出選擇。但是我們別無選擇。

因為患者有嚴重的潛在健康問題,或者因為他們年事已高,就告訴親屬他們的母親、父親、妻子或丈夫不適合去重症監護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們也無能為力。

意大利已經停止給60歲以上的病人插管。每當你打電話給一個病人的家人,讓他們知道他們所愛的人快死了,第一個反應通常是問“多長時間?”接下來才是詢問是否能見上一面。

感染了這種病毒的重症患者,離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幾個小時。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允許穿著防護服的親屬作最後的告別,但如果死亡人數激增,防護設備供不應求,這種情況還會持續多久?

不幸的是,本週有幾次,家人無法接受他們親人的命運,懇求我們繼續努力與病毒鬥爭。那些對話一直徘徊在你的腦海。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現在醫院裡有將近150名確診患者,但我懷疑可能不止這些。我們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幾乎沒有空間來收治那些病患。這僅僅是冰山一角。

危機升級

從那個可怕的週六開始一週多一點,我們已經處於宣佈緊急狀態的關口,這意味著我們實質上有太多的危重病人,沒有地方再容納更多。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至少還有一家醫院已經發生了這種情況。作為醫生,我們都被未來幾周和幾個月所面臨的事情嚇呆了。我們準備好了嗎?沒有。我們甚至沒有足夠的防護服。

由於短缺,我們的員工穿著十分危險,這加劇了我們的恐懼。至於個人防護裝備,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英國公共衛生部表示,我們可以佩戴帶氣隙的外科口罩,而不是帶空氣過濾系統、塑料圍裙和手套的全防護面罩。

這聽起來可能足夠了,但實際上,我們只能穿著單薄的長袖圍裙(其他醫院的一些醫生甚至抱怨說穿無袖圍裙),戴著一個有洞的面具。

上週末,許多人看到了意大利擁擠不堪的醫院裡令人恐懼的場景。

殘酷的事實是,我們在這裡面臨著完全相同的未來。這種病毒正在肆意破壞。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不要搞錯了,我們正處於崩潰的邊緣,我們只剩一個多星期了。

感覺就像我們在嘗試玩某種電腦遊戲,每天我們都在進入一個新的、更難的關卡。我們根本跟不上。情況會變得更糟嗎?

老實說,我一想到這個就不寒而慄。

準備不足,防護短缺,交叉感染,扮演上帝,英國醫生的驚恐和無助


目前,英國死亡人數在24小時內就增加48人,達到281人,確診病例超過5600例,死者年齡在18到102歲之間。但是,英國醫院內外兩重天。儘管官方、醫學和科學專家在最近幾天提出了各種建議,讓人們保持社交距離,人們似乎不為所動,依然外出遊玩,照常慶祝母親節。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