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美國網課:不光面臨軟件培訓問題,還有“教育公平”爭議

3月18日早上7點多鐘,猶他州發生5.7級的地震。與震感一起到來的,還有州內一些學區的首次網課。


“手忙腳亂。“身在猶他州的羅欣對《稜鏡》回憶那一天的經歷。羅欣是美國猶他州某公立學校的一名中文老師,帶兩個小學教學班,共有58名孩子上課。從上週開始,她所在的學區宣佈停課,按照學區要求,3月18日是她們在線上網課的第一天。
所幸,她當天錄了15分鐘左右的課程,收到了38個學生的視頻回覆,這遠遠超出她的預期。
據稜鏡不完全統計,截至3月20日,因為疫情,美國已有41個州宣佈了不同程度的停課措施。與國內的做法類似,不少學校開始推廣線上上課的教學模式。
對於美國的中小學校而言,網課是一次全新的嘗試。《稜鏡》近期對話了多名在美國的老師和家長,他們講述了各自的網課初體驗:有的師生遭遇地震考驗,有的家長則剛剛經歷了孩子網課被叫停。
《稜鏡》發現,在對待網課的態度上,美國公立和私立學校體現出明顯的區別:公立學校因自身條件的限制,以及考慮教育的公平性等諸多因素,目前仍在探索階段。與國內公立統一在線上課不同,他們根據各學區不同,有的網課被叫停,有的根本不開設;而私立學校因為不受學區約束,擁有更大的自主權,網課推行更為順利。
“沒有一個軟件是所有人都熟悉的”
學區是美國一個區的教育管理機構,學區之間相互獨立,各學區之間的政策差別很大。在羅欣的印象中,此前還沒有過這麼大規模停課在家上網課的情況。
由於餘震不斷,加上又是第一次上網課,羅欣和同事們在手忙腳亂中度過了18號那一天。她有同事上課上到一半跑出去,開門一看沒有餘震,又跑回來繼續上課。
“震感特別明顯,甚至比當年汶川地震的震感還大。”2008年時羅欣正好在重慶。好在,猶他州地廣人稀,房子都是平房,地震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羅欣告訴《稜鏡》,這裡的美國家庭基本上都有4個及以上的孩子,電腦需要分時段用,因此很難做到班裡每個孩子同時在線上課,這只是理想狀態。另外,由於美國對網絡安全和隱私權的注重,所以很多軟件用起來有點費勁。因此,上網課對於公立學校的老師、學生、家長而言,都是一項挑戰。
她舉例稱,學生的Google 賬戶,只可以註冊平臺,互相之間不能發郵件和信息;而老師們用來錄播視頻的flipgrid,要學會設置只對哪些郵件人開放。另外,之前在學校用的是學區的網絡,可以屏蔽很多不良網絡,現在用家裡的電腦和公用網絡,又需要做很多的調整。

另外,美國的軟件會把功能拆分得很細,不像微信這樣的app做得這麼齊全,哪怕是Google(谷歌)的產品。她舉例說,比如上課用Google classroom來收發作業、評價成績,但它不能在線視頻,如果想使用視頻功能,需要用到Google hangout 或者Google meet。而平時家長不會用到這個平臺,所以都需要從頭下載、學習。
疫情之下,美國的學區、機構等各方也採取了很多措施來幫助學生。據羅欣介紹,在自己的學區,學生可以去學校將免費的早午餐帶回家吃;家長可以去學校借學生電腦回家用。另外,以前老師在使用平臺方面有很多限制,現在學區把Zoom、Google meet、Google hangout 等平臺都開放出來了。
“沒有一個軟件是所有人都熟悉的,老師和家長都需要適應時間。”羅欣介紹稱,她們現在還是錄播視頻的模式,本週應該開始會嘗試在線課程。
被叫停的網課與背後的博弈
位於華盛頓州的Northshore school District(北岸學區)是美國第一例宣佈停課的學區,從3月5日開始停課,同時從3月9日開啟網絡課程。
然而,4天之後,這一計劃即被州政府叫停。
該學區一位五年級的家長Anna媽媽在其公眾號“培根歷史”上詳細記錄了網絡課一波三折的全過程。據她描述,在北岸學區發現第三起確診病例後,學監(學區負責人)宣佈停課,第二天就培訓學區所有老師使用網絡課堂,第三天給家長們開了視頻會議,在線培訓如何協助孩子使用網絡教學工具。網絡課堂主要的工具是Google Classroom和Zoom。Google Classroom用來向學生髮放資料,打卡簽到;Zoom用來視頻上課,相當於國內的釘釘。

她告訴《稜鏡》,家長起初對於網課也有點不習慣,因為會增加孩子看電子屏幕的時間,但適應幾天之後發現,網課能讓孩子在固定的時間去繼續推進自己的課程,因此很快步入正軌,網課氛圍也很不錯。
在Anna媽媽看來,學區為此做了很多協調工作,來保障孩子們的教育進度。但一紙行政命令讓他們所有的努力戛然而止。
《稜鏡》在Northshore school District官網看到,該學區3月12日發佈的州長公開信中提到,用網課保障教育持續性的方式,涉及到公平問題,尤其是特殊教育服務、食品和營養、育兒等等,儘管北岸學區能克服其中的一些挑戰,但仍無法克服所有挑戰並達到聯邦和州政府的嚴格準則,因此只能暫停網絡課程。
“在技術和互聯網的獲取方面,我們的學區和國家仍存在不平等現象。”該公開信強調。據瞭解,這裡指的不平等包括一些家庭沒有上網課所需要的電腦設備,以及網速的差異等等。
以Anna媽媽為代表的一些家長則認為,應該想辦法去解決那些不能上網絡課的孩子們遇到的問題,而不是把可以上網絡課的孩子的教育機會剝奪以此來實現這種消極的平等。
Anna媽媽同時也告訴《稜鏡》,疫情期間很多在線教育平臺把資源免費開放出來,公立圖書館系統也把網絡資源向所有學生開放。“學區和機構在這一次的互動中很給力,對孩子們的教育問題應對非常及時。”

目前,一位美國家長正在發起簽名,要求恢復北岸學區的網絡課。“我們簽名了,但是不知道最後結果會如何。”Anna媽媽說道。
私立學校自主性更高,但學生抱怨網課效率低
與受政策限制的公立學校相比,在是否開設網絡課程這個問題上,私立學校擁有自己的話語權,這與他們的性質有關。
以美國的中學為例,公立學校是免費的,並且提供免費的早午餐,受學區統一管理;而私立學校的費用在3-4萬美元一年,私立學校不在學區的體系裡,校長只需要對校董事會負責。另外,私立學校一直要求學生帶電腦上課,因此不存在學生因為沒有電腦而上不了網課的情況。
丹娜是華盛頓州一所私立學校的中學生,她告訴《稜鏡》,她們比公立學校早兩天停課,歇了兩天之後就開始上網課。這也是她第一次經歷學校停課,在家上網課。“去年下暴雪的時候學校也停課了快兩週,但也就是老師佈置了點作業在家裡完成。”
在停課的前一天,丹娜的學校對她們做了統一的網課培訓。據她稱,老師說了很多條規定,包括對網課進行錄音錄像、不能拍老師和同學的照片等等。Anna媽媽也向《稜鏡》提到,除非徵得老師和班上所有同學的同意,否則你不能把上課的視頻錄下來。美國對網絡安全和隱私的重視可見一斑。

丹娜每天的網課時間從上午8點50分持續到下午3點半左右,跟在學校的節奏基本一致。但她覺得,網課的效率要低一些。以40分鐘的課堂為例,等所有同學都上線就要花掉5分鐘,老師問一圈大家上網課的感受,寒暄一下又過去了5分鐘,如果誰的電腦出點問題又浪費5分鐘。
“你會發現總會有人的電腦出問題,一節課老師真正教東西也就25分鐘。”她說。
作為家長,丹娜的爸爸很認可網課的方式。他告訴《稜鏡》,看到疫情期間中國國內都在上網課,起初他們還有點擔心美國的學校沒有精力來做這個事情,後來發現也做得挺好。而且,美國一個班級的人數相對少一些,學生跟老師在線上有更多互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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