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獻公雖然立了奚齊為太子,但還是不放心。
重耳和夷吾還在外頭。
他們年齡比奚齊長,能力比奚齊強,最主要的是他們心中有仇恨,有不甘。
晉獻公明白,他的身後將是一場更為猛烈的腥風血雨,骨肉相殘。
從太子申生被逼死,這個隱患就已埋下,是他親手埋下的,現已無法挽回,他將帶著這份憂慮,恐懼和遺憾步向黃泉。
為了減輕這份憂慮,恐懼和遺憾帶來的痛苦,他給自已上了劑麻醉藥。
這劑麻醉藥就是為即將成為晉國新君的太子奚齊物色一位監護人。
雖然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只是自欺其人,在以後殘酷無比的權力竟爭中,僅靠一個監護人,無論他能力多強,資歷多老,威望多高,在爭搶的撕扯中會被撕成碎片,包括他盡力推上王位寶座的奚齊。
他老了,徹底老了,老得再也不敢目睹至親在這場特殊的權力竟爭場中的鮮血。
他要託孤。
他把年僅弱冠,不諳世事的奚齊託付給了老臣荀息。
荀息曾獻假途滅虢之計,以寶馬玉壁打消了虞公的顧慮,輔佐獻公一舉攻滅了虞國和虢國,為晉國爭取到了廣闊的戰略空間。
他的智勇和忠誠早為獻公所知悉,即便到了昏聵的暮年。
昏聵是相對的,國事日非,外亂內憂,危機重重,風雨飄搖,晉獻公在人生的盡頭頭腦卻分外的清醒。
國難思良相。
他把目光再次投向了老臣荀息的同也把全部的託負和不捨寄託到了他的身上。
這段日子,他老是感覺頭暈目眩,坐有鬼魅纏身,睡有凶兆入夢,他知道,他已來日無多。
他把已是太子太傅的荀息召喚至自已病榻前,君臣進行了最後一次也是最重要的談話。
"愛卿,寡人要走了!"一語未了,晉獻公已是淚如雨下。
看著獻公蠟黃消瘦的臉和枯搞的病軀,
荀息心裡如刀扎般的難受。
曾經的意氣風發,曾經的雄心萬里卻被不堪的家事折磨出這副模樣。
他忍住眼淚,強作笑顏的勸道;"君上春秋正富,切莫多想,善自珍攝,可保無虞。"
獻公長嘆一聲;"愛卿休勸,人活百年終有一死,寡人年過五旬,不為壽夭,勢到如今,也是寡人不聽忠言,咎由自取。
你我君臣相知多年,今日相邀,不比往日不必做兒女惺惺之態,寡人實有要事相托。"
荀息已知獻公接下來要做什麼。
果然,一陣劇烈得近乎窒息的喘息之後,獻公招手,示意一旁的奚齊站上前來。
獻公喘息著,用微弱的聲音對荀息說;"寡人死不足惜,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此子,今日寡人將孺子託付與卿,拜卿為相國,望善視之,寡人在九泉之下也可放心一二。"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何曾不是如此?
看著獻公充滿著急切,祈盼,無助,哀傷的眼神,荀息鄭重的起身,又鄭重的跪下,從肺腑深處發出瞭如下誓言:"臣敢不盡心竭力,拼死圖效,如託君上之福,萬事均安,如事有不測,臣將以死明志!(臣竭其肱股之力,加之以忠貞,其濟,君之靈也;不濟,則以死濟之!)
晉獻公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長舒了一口氣,馳然倒下,欣慰的閉上了雙眼……。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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