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書法家難不難?

我們大部分書法愛好者,估計都不是奔著當書法家去的,但肯定也有一部分人有所追求,想在書法的道路上走的更遠,想成名成家。今天我們就聊一聊“書法家”。

成為當代的書法家很容易,成為後世“歷史”上的書法家卻很難很難。

今天所謂的書法家,如果以加入中國書法家協會為標準,門檻其實不太高(雖然入中書協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很多人寫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入不了)。如果以加入省級書法家協會為標準,那門檻就更低了。

歷史上的書法家很多,王羲之、顏真卿、趙孟頫等歷朝歷代名家數不勝數,現在稱他們為書法家沒有人會有異議。但是歷史上並沒有“書法家”這個稱呼,更沒有專職的書法家

查遍歷史名家傳記,從李斯到王羲之一直到清朝的王鐸,都沒有用書法家形容過他們。比如離我們較近的《清史稿》——中華民國初年北洋政府編修的正史稿,裡面有一卷寫到王鐸,也沒有用“書法家”一詞。

那麼“書法家”這個詞最早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

首次出現的確切時間幾乎無從考據,但可以大致推斷出是在中華民國時期、在白話文興起之後

。最初的“書法家”,參照當時各行各路“大家”,應該是指真正意義上的集大成者,或者是作出了突出貢獻者

而現在的書法家,意思有所變化,變得弱了,甚至弱到專職書法工作者或者擅長書法的人。

從這個意義上講,當今成為書法家太容易了。

即便是以加入中書協為標準,那也不難。現在後起的年輕書法愛好者們,大多悟性好、路子正、腦子活,專心寫一些冷門的帖子很容易入國展。我聽說有人零基礎寫金農一年多就入國展的,還有人專寫瘦金體一兩年就入國展的,還有寫吳昌碩行書入國展的,等等,很多。另闢蹊徑,走些捷徑,入了國展,加入中書協,戴上了書法家的帽子(今天我們討論的都是正經的路子,那些靠權力、金錢、關係進中書協的欺世盜名者不在我們討論之列)。

今天的書法愛好者是幸運的,我們隨隨便便即可遍覽歷代古賢法帖,想看誰的看誰的,想學誰的學誰的,並且各種高清放大本,多到我們眼花繚亂、不知所從,這在古代是想都不敢想的。

古人學書法,想得到一本法帖那是極其困難的,能夠遇到誰的帖子全靠造化。據說懷素為學書法,輾轉求索二十多年,最後在長安感動了顏真卿,顏把自己好不容易求得、悟出的“十二筆意”傳授給了懷素,為他寫了一首《懷素上人草書歌序》。像懷素這樣的書法愛好者是極其幸運的,大部分人都不會有這際遇。

所以,今天的書法愛好者應該慶幸、應該歡呼、應該感謝我們的時代。

說完了“容易”,我再說說“難”。

歷史上優秀名家優秀作品燦若星河、數不勝數。但放到整個歷史長河中去,具體到某個朝代、某個時代、某個年代,那就太少太少了。

當今時代可謂書法盛世,但我敢斷言,能被歷史記住的寥寥無幾。以今天為時間點前後各推30年,若能有那麼一兩位載入歷史、傳於後世,那都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勝利。

難在什麼地方呢?

朱光潛先生說,凡是藝術家都須有一半是詩人,一半是匠人。他要有詩人的妙悟,要有匠人的手腕,只有匠人的手腕而沒有詩人的妙悟,固不能有創作;只有詩人的妙悟而沒有匠人的手腕,即創作亦難盡善盡美。妙悟來自性靈,手腕則可得於模仿。

成為書法家也是一樣。一半匠人,一半詩人,匠人的手腕加上詩人的妙悟,二者缺一不可。

難就難在這一半“詩人”上。

匠人的手腕可以通過模仿、通過苦練得來,具體到書法學習上就是臨帖,臨帖是學好書法的唯一途徑。而詩人的妙悟,則很難得到,是集學識、修養、靈感於一體的,有時甚至是可遇不可求的。匠人的手腕是技術層面,詩人的妙悟是藝術層面。

蘇東坡說,“退筆如山未如珍,讀書萬卷始通神”,就是說藝術層面要高於技術層面。

當今書法愛好者中的佼佼者,可以說在技術層面是很厲害的,見多識廣,下筆老辣,不輸古人。但在藝術修養、學識等方面,整體輸的太多,所以我們苦心尋求古人氣息而不得。

書法最難的地方是在書法之外,你還得腹有詩書,學富五車,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字外功夫

一個時代被後世記住,一定有這個時代所特有的東西。文房書卷氣我們永不可能超越古人了,因為時過境遷、時代不同了。但我們也有我們的時代優點。我們的時代,書法已走出案頭、書房,走進展廳、大堂、廣場,正逐漸脫離實用性,走向純藝術性。那麼屬於我們這個時代的是什麼呢?

是“大”:大紙張、大展廳、如椽大筆,再加上一個大時代。“大”在古代是不可能的,古人連造那麼大紙張的技術都沒有。

是“炫”:形式新、色彩新、創意新,追求炫酷,尋求視覺衝擊力,第一時間抓住人的眼球。(這裡指以紮實內容為根基的表現形式的創新,“江湖書法”排除在外)

這是我們的時代優點。

筆墨當隨時代。

最後,用白蕉先生的一句話做為結語,與諸位書友共勉:“書當以人傳,不當以書傳”。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