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悲劇肇事者周樸園,其實本身就是個悲劇

《雷雨》:悲劇肇事者周樸園,其實本身就是個悲劇

話劇《雷雨》海報

叔本華在《作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中把悲劇分為三種類型:主人公性格缺陷導致的悲劇、盲目命運導致的悲劇以及社會地位相互對立導致的悲劇。《雷雨》中的人物悲劇,很大程度上都是由人物性格造成的,也就是叔本華所言的第一種悲劇類型。

周樸園一向被認為是《雷雨》中悲劇的“肇事者”,他親手毀掉了魯侍萍和繁漪兩個人的幸福,釀成了兒女死亡於失蹤的惡果,但他又是周、魯兩家悲劇的直接受害者,在悔恨中度過一生。

周樸園是一位狡猾殘暴的資本家,曾為了在小工身上賺錢故意使江堤決口淹死兩千多個小工,為了鎮壓工人運動令警察直接開槍打死幾十名帶頭的小工為了自己家庭的完整性於是拿錢打發昔日的愛人侍萍。同時,他在家中是封建的“君主”,是要求“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暴君”。

他的活潑善良的二兒子周衝在家也是十分懼怕這位父親的:

樸 衝兒,(衝立)不要走。

衝 爸,您有事?

樸 沒有。(慈愛地)你現在怎麼還不睡?

衝 (服從地)是,爸,我睡晚了,我就睡。

樸 你今天吃完飯把克大夫給的藥吃了麼?

衝 吃了。

樸 打了球沒有?

衝 嗯。

樸 快活麼?

衝 嗯。

樸 (立起,拉起他的手)為什麼,你怕我麼?

衝 是,爸爸。

樸 (乾澀地)你像是有點不滿意我,是麼?

衝 (窘迫)我,我說不出來,爸。

[半晌。]

[樸園走回沙發,坐下嘆一口氣。招衝來,沖走近。]

樸 (寂寞地)今天--呃,爸爸有一點覺得自己老了。(停)你知道麼?

衝 (冷淡地)不,不知道,爸。

樸 (忽然)你怕你爸爸有一天死了,沒有人照拂你,你不怕麼?

衝 (無表情地)嗯,怕。

樸 (想自己的兒子親近他,可親地)你今天早上說要拿你的學費幫一個人,你說說看,我也許答應你。

衝 (悔怨地)那是我糊塗,以後我不會這樣說話了。

[半晌。]

樸 (懇求地)後天我們就搬新房子,你不喜歡麼?

衝 嗯。

即便如此,我們依舊能看出來周樸園作為父親對兒子的慈愛。但是這種慈愛是基於傳統封建的腐朽思想上的慈愛,他在家中是一種類似於巴金先生著作《家》中“高老太爺”的存在。

作為中國社會與生產方式的轉型時期的民族資產階級,周樸園這個形象是複雜的。他們雖然為資本家,但腦中堅持的依舊是封建主義思想,他們的資本建設是被時代推著向前的,而非一種主動的、經由轉變後的思想推動而成的。在封建思想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矛盾結合中,周樸園很難處理好這樣的關係,因而他對外是一種殘暴的資本家形象,對內是說一不二的封建暴君。這種兩個矛盾體結合而成的性格,也影響了妻子和兒女的悲劇。

還有一點值得討論,便是周樸園到底愛不愛侍萍。

我的觀點是,愛過,但是周樸園更愛自己。

侍萍曾為周樸園生了兩個兒子,但是周樸園為了與有錢的小姐結婚,趕走了剛剛生完孩子的侍萍,讓侍萍一生都籠罩在不幸中。而周樸園認為侍萍已去世,卻又保留著舊傢俱舊習慣。可侍萍真的回來了,周樸園卻選擇用金錢打發走她,虛偽的本質暴露無疑。可以肯定的是,周樸園曾經是愛侍萍的,從周樸園後來將傢俱擺成曾經的樣子,我們可以得知他還是很懷念那段時光的。可是,他選擇了利益而不顧道德拋棄了剛生產完的侍萍,侍萍回來之後他通過給錢讓侍萍息事寧人,亦是足以證明周樸園資本家的醜惡嘴臉,為了利益,可以不顧恩情。這也是周樸園的性格悲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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