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Beastars》中咬殺犯利茲的犯罪動機及最終歸宿

其實作者板垣巴留在訪談中曾談到她其實準備在雷格西找到咬殺犯時就完結這部作品,但後來選擇繼續連載,以至於後面的劇情被網友認為是高開低走。

但就我個人最近看完漫畫後所感受的到的是作者對社會洞察以及客觀事實描述的冷峻和毫不留情,她試圖用動物社會來隱喻人類社會現象,並毫不留情的指出了癥結。如果要我定義這部漫畫的歸類範疇,我會將它歸結為社會類漫畫,可能是我個人看漫畫的範圍太侷限,以至於我看《Beastars》時會有一種我正在閱讀村上小說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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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有這種感受?或許是因為這部漫畫作品可以試圖和村上的文學作品之間聯繫起來,村上的作品試圖討論人與人之間最真實的關係究竟是怎樣。而《Beastars》試圖勾勒一個草食和肉食矛盾的核心並闡述這個問題的癥結,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在討論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與矛盾,只是它直接用動物本性來“刺激”社會,且並不是製造一個草食與肉食的烏托邦完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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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最新的漫畫劇情來看,出現了海洋世界所代表的海洋文明,也就是說漫畫在陸地文明的基礎上進行了新的世界觀擴展,我相信後面的劇情肯定會解鎖更多的價值觀與世界地圖,這樣宏大的社會敘事也是我誠心誠意安利給大家的原因。

而讓我很有表達欲的一個角色不是雷格西,而是動漫中最開頭出現在陰影中的咬殺犯--身高超過兩米的熊科肉食動物--利茲。其實它至始至終都在自欺欺人,哪怕最後在和雷格西的戰鬥中已經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在將記憶不斷美化,而非與提姆的友情時,他其實產生了一種近似於在捕食與真實自我之間遊離的狀態,雖然最後利茲的結局是被趕到的警察抓住,但我認為這並不是他的最終歸宿,我更傾向於他與體內的野獸和解並重新理解草食與肉食的關係,雖然這樣的理解是在雷格西幫助下意識到的,這僅僅只是開始。


表社會矛盾點加劇了利茲自我價值”異化“,是犯罪的原始動機

在談論這個問題之前,有必要梳理清楚漫畫設定的社會價值觀與歷史進程。

漫畫中所設定背景是草食與肉食共處的時代,之所以沒有在前面加上和平這個形容詞,因為這個世界強調錶社會,表社會所指的動物們能在表面所感知到的社會存在以及個體文化,而里社會我認為是以黑市為代表的本能文化,在表社會中並不提倡本能正當化,相反,表社會強調的是壓抑本能的政治正確,是一種強迫性的政治意識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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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對肉食動物的本能抑制作用在於給予草食動物一個安心的社會環境。也就是說在表社會中是明確草食的弱勢地位的,但為什麼我們能看到在黑市中出售自己身體有價值部位的肉食動物他們的買方通常都是草食,因為哪怕肉食動物在生理構造上比草食更有優,但草食卻能有壓倒性的客觀優勢,那就是槍支、物質與法律。

可以說,在表社會明確草食是弱者後,社會需要一個平衡點來維護社會的表面和平,以至於不是肉食單方面捕殺草食。既然要達到這個平衡點一定是槍支所代表的機械力量與金錢所代表的消費主義與法律所維護的草食的正義。這三樣東西是維持社會的三塊基石,也是草食能與肉食真正做到表面和平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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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表面的和平時短暫的,肉食動物的本能其實在草食動物心理層面依舊是無法消除的”原罪“。正因為來自社會上草食的恐懼,對跨種族婚姻與跨種族混血兒的歧視無處不在,雷格西的爺爺與母親,咬殺犯利茲,包括後來出現的瞪羚與美洲豹的混血兒梅洛,他們都是在社會歧視與偏見中催生的個體,只是他們所選擇的路不同罷了。

其實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中,草食的社會地位是佔有優勢的,但肉食動物的社會地位就會隨之降低,並對一些有威脅的物種進行法律層面上的強制手段。(後面會提到利茲每天吃藥的法律規定)

也就註定了這個社會下的肉食動物會在極端的天平兩端尋找自我價值,那些流連黑市,整天沉浸於肉慾中的肉食則傾向於”釋放本能“的自我價值來麻痺自身,而另一些則順應了表社會的社會規則,壓抑自身的本能與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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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那隻將同學手臂不小心扯下來的美洲豹,他其實是因為力道沒有控制好,不小心扯掉草食的手臂的,但在他看來,他是有罪的,將草食動物視為朋友的他,強化自己本能的”惡“,否定掉了作為肉食動物的價值,還有一些價值觀中立且能認識我自我價值的肉食動物,比如狼妹、雷格西、獅子組的各位成員。

但其實這樣矛盾一觸即發,草食與肉食關係及其不穩定的社會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從草肉食的歷史進程來看,最開始歷史所呈現出的面貌時草食與肉食真正的和平,甚至連種族隔離的歧視也沒有,他們尋求的是合作共存,是夥伴關係,也就是說肉食對草食的捕殺慾望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在經歷了草肉食世界大戰後,肉食動物才有清晰的認知,自己的獠牙可以傷害草食動物,這樣的普遍認識使草食與肉食的關係發生了質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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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利茲生活在這樣矛盾重重的社會下,自我價值如何發生”異化“?與犯罪動機又有怎樣的關聯?

前面我提到,社會會制定法律來約束那些他們認為對社會有威脅的肉食動物,利茲所在的肉食兇科就是這樣特殊的群體,政府部門會要求他們在成年前強制服用一種力抑制劑來抑制他們的身高與力量,畢竟他們的力量只要稍微一用力,脆弱的草食動物就會頃刻斃命,且他們的身高普遍都在2米以上。

但相對的,力抑制劑的副作用對他們更明顯,生理生的痛苦使他們依賴於蜂蜜,蜂蜜能抑制他們的生理疼痛。在我看來這相當於一種藥物依賴,生理性的持續折磨對也是對精神的一種負面損害,利茲自從吃藥開始,就沒有正常睡過一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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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利茲接收到社會所傳遞出的訊號是社會對他們的壓制與”變異“,試圖從肉體上改變他們。但他們生來就天生怪力,身材高大,他們從一出生就被打上了“疑似惡”的標籤。利茲的常態化是“微笑熊”,對每一隻草食都體貼入微,每一個草食都忽略了他生理上的"缺陷“,似乎都能接受他。

在心理學範疇下,馬洛斯所強調的”存在心理學“所強調的是自我實現的人被“存在價值”所激勵。這是健康的人自然發展起來的價值,而不是被宗教或文化強加的。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人可以通過自我存在價值而感受到自身存在,從而激勵內在自我的發展。但人是社會的產物,馬洛斯也說了,這樣的前提是一個常態化社會,沒有任何隱性附加條件。

顯然,利茲所在的狀態是社會本神所存在的病態,社會從源頭就否定了利茲他們的存在價值,以至於在學校,利茲所創造的一個“需要自我”來完成自己的社會化,讓自己社會化。利茲的自我存在價值被社會否決掉後,需要創造一個能完全適應社會表社會規則的“乖巧的熊”來印證自身的價值觀完全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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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利茲所接觸到的所有事物都是虛假且虛妄的,他們的價值被社會意識形態不斷扭曲,模糊了自身作為肉食的自我存在價值,他們被社會無情的“異化”了。

板垣巴留其實一直在試圖模糊草食的正義與肉食的正義,她試圖通過讓我們來發現社會的”正義“通常是建立在危險之上的。那麼在這場咬殺慘劇中,社會所代表的究竟是”惡“還是”正義“,利茲所維護的自身價值觀的完整究竟是社會賦予給他的還是他自己所追求的,沒有人問過利茲的感受,也沒有人感受(提姆除外),在這樣一個“異化”的群體中,其他的都是繼續生活在美好烏托邦假象中的“倖存兒”,利茲只是嘗試越過那道牆,卻反而毀了自己的那個“不那麼幸運”的“微笑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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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這樣異化的社會價值觀下,利茲的犯罪動機其實很好理解。他對於自身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惡”的認識,我認為對草食動物更多的是社會角色賦予給他的。每一個行動的結果都包含在行動本身之中,利茲所造成的咬殺草食的結果,從根本上看是對自我的不確定性延伸出的一種“宿命”結果。

他其實對草食並沒有如雷格西那樣的“草食崇拜”,我更傾向於解讀為利茲對待任何事都是無所謂的態度,他無所謂自己的咬殺行為,從本質上看就是對社會的不信任,這只是社會強加在他身上後所產生的反噬效果。正如太宰治在《人間失格》中所說的,因為我更像一個醜陋的怪物,雖然很想普普通通地活得像個人,但社會卻一直將我當做一個怪物。


“需求滿足”是利茲的另一個犯罪動機

動機理論曾提過這樣的理論,人是一種不斷需求的動物,除短暫的時間外,極少達到完全滿足的狀態。一個慾望滿足後,另一個迅速出現並取代它的位置,一個“需求”被滿足後,總會有另外需要被滿足的“需要”,總是希望著什麼,這是貫穿人一生的特點。對於某種東西的需求本身就意味著已經有其他需求的滿足。對利茲而言,他的一生只是在為他的“需求”服務,而非他本人的意願。

社會對熊科肉食動物的異化,從本質上已經否定了他們作為肉食動物的自身價值,在他和雷格西決鬥的過程中,他曾不止一次提到過肉食動物是怪物這樣的詞彙,並一直以肯定的語氣不斷強調自身的孤獨。但孤獨並不是他咬殺提姆的本質動機。我們需要從最開始就意義理清利茲的本質需求是什麼。

不能否定的是,這部漫畫的確是以情緒為主導的漫畫,就其他網友所說的邏輯自洽這一點我也認同。只是以情緒為主導的作品本質是為了挖掘其人性的複雜性,也就是說會走一些在他人眼中看起來的彎路,不管對利茲也好,對雷格西也好,甚至是路人緣一直不好的哈魯來說,挖掘他們背後的本質需求或許比邏輯自洽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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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茲前期的“微笑熊”設定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接受了社會賦予他的價值,一種虛假的自我需求。而觸發他開始注意他自身的真實需求是羊駝提姆的出現。提姆首先就一語道破了利茲的“恐怖”,這裡的恐怖一方面是利茲生理上的恐怖,另一方面是利茲對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是相同的,對每一個人抱有同質化的情緒本身就很恐怖,在提姆說出他自己的看法後還就加了一句,視線這麼高心裡會不會不安,雖然提姆說了對不起,但他不認為這是一種言語冒犯,他只是在為自己用恐怖這樣的詞語而道歉。

這是語言的擁抱,比蜂蜜還要甜美的語言。利茲的開關是提姆打開的,我認為一方面是利茲以為自己尋找到了救贖,並嘗試與提姆做朋友,他的這個需求是真實的,包括最後和雷格西說,他只是想和提姆做朋友,他是真誠的。利茲第一次找尋到自身的真實需求,朋友,或者可以解讀為一種情感慰藉,我認為本質是利用語言的力量來化解自身的藥物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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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時,提姆的語言在某種程度上的確緩解了利茲的藥物負面影響,他開始質疑自己是否還應該繼續吃藥,因為語言其實已經能夠化解內心的痛苦了,我何必繼續再用藥物壓制?我只需要用形而上的力量就行了,這是利茲的底層邏輯,一套很簡單的替換邏輯。從對藥物需求轉化為語言需求(一種情感上的雙向肯定)。之前就提到,一個需求的出現通常伴隨著另一個需求,在肯定了語言的甜美與情感補償後,他將提姆已經當成了自己的救贖。

對利茲而言,語言的力量已經不能使他滿足了,他需要的是提姆看到真實的他。於是他斷了力抑制劑藥物,讓提姆看到了最原始的他,一個身高越來越高,力量無比強勁的肉食動物。他現在的需求已經從彼此坦誠轉換成了相互理解,並且是極端的那種強迫理解,強迫提姆理解那樣一個肉食動物。而最後利茲說展現的殺戮本能其實也算是理解的一部分,只是這是一種極端且病態的。也就是說利茲的需求是強迫他人不斷滿足自身需求,一旦和他自己的需求不契合就會打開本能殺戮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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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裡如果解讀為最後是本能促使了利茲的咬殺犯罪,我認為只說了一半。的確,漫畫中花了大篇幅討論肉食的殺戮本能,其中一對異種情侶,草食兔子與肉食獅子,最後因為獅子的殺戮本能而差點使兔子被咬殺,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從好幾件事件中都能找出共同點,就是那一刻肉食動物是處於無意識狀態且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犯下了咬殺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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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利茲並不是處在無意識狀態,他是處在清醒狀態下捕食了提姆,並認為這是留住他與蒂姆之間的最美好珍貴的回憶,提姆的顏色,溫度,將會一直留住。這本來就是極度病態且偏執的情感狀態,他並不是陷入了無意識的混亂而是他的本質就是病態的。而現在他的需求有產生了改變,轉變為了殺戮本能。從最開始的

藥物依賴---語言擁抱---相互理解---真實自我---病態殺戮,這是利茲完整的需求置換鏈。自始至終,他的需求都是流動的,且自身行動一直都為自身需求服務,這也是這場慘劇背後的犯罪動機線。


最終歸宿--對生命的敬畏

從漫畫中其實看出,利茲其實並不僅僅只咬殺了提姆,提姆的死去某種意義上關掉了他的開關,他又變成了那個靠蜂蜜續命的“微笑熊”。雷格西的出現並試圖讓他接受另一種價值觀,他本身是充滿排斥的,但我認為他之所以排斥是因為她潛意識已經意識到了自身的記憶美化不過是一場虛假掩飾,一旦承認自身對提姆的需求(殺戮)比與提姆成為朋友,相互理解更為重要的話,他或許就會陷入更暗的沼澤,我想這也是他無意識情況下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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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格西的生命論某種程度上使利茲接受並認同了。

因為這裡主要是討論利茲,對雷格西的討論就簡要談一下。雷格西對草食有天生的崇拜,或者說是近乎於信仰的偏執。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雷格西也和利茲一樣,是”怪物“。他在尋找要殺犯的過程中吃了一隻飛蛾,他很喜歡昆蟲,所以他不會認為一隻飛蛾沒有生命的質感,但雷格西選擇吃掉昆蟲就意味著他願意揹負上吃掉生命的罪惡感。他試圖用他的方式去理解利茲,我想這也是雷格西的溫柔。雷格西用吃掉昆蟲的方式理解了對生命的敬意,而他之所以要和利茲決鬥的意義在於貫徹他自身的”正義“。

利茲與雷格西的對立本質上來說是對生命敬畏程度的高低,雷格西主張生命共享,而利茲主張的生命是自身的鋪墊,利茲在吃掉提姆後就上癮了,他打從一開始就缺乏對生命的敬畏。當他在和雷格西決鬥的過程中,眼前出現了雷格西與昆蟲共享生命的幻像,這是利茲無法理解也永遠無法的到達的”高尚世界“(蛾先生的原話)。

淺談《Beastars》中咬殺犯利茲的犯罪動機及最終歸宿


我理解為利茲一直在尋找一種純粹,一種對生命的解讀。當然,這是他本人的誤讀。板垣巴留一直在不斷探討肉食與草食之間的關係,並做了不同物種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並且我認為裡面並沒有一個標準答案能完整概括這種複雜的關係。而利茲對肉食與草食的關係直接解讀為捕食與被捕食的關係,並且是站在高處的俯視視角下得出的謬誤,利茲的解讀並不是為了修正,而是板垣巴留也為了給利茲尋求到他自身的最終歸宿。

雷格西的生命論其實並沒有真正讓利茲感受到,我認為雷格西的自身行動直接觸發了利茲的反思。他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同樣是捕食草食動物(雷格西吃掉了路易的一條腿),雷格西的眼眸可以不受本能支配並這麼清澈,而相對於自身的渾濁讓他思考,是否自己之前所秉承的價值觀都是錯的,草食與肉食之間的高牆其實並不是不能打破,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價值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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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格西的生命共享是通過行動傳達給利茲的,利茲其實一直明白自己記憶的美化只是補償自己的一種方式,而他最真實的渴望一直都是與草食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至少當初與提姆的那段回憶是真的,想和他成為真正毫無隔閡的朋友也是真的。他的確是犯了咬殺重罪,但這並不意味著在這場慘劇中的所有人都是無辜的,個體是社會的產物,個體的病態同樣可以推及到社會的主流價值觀的風向,板垣巴留也試圖用生命來喚醒生命,生命的最終歸宿就是敬畏生命,且不斷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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