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是个怎样的诗人,为何《蝉》的第四句被誉为神句?

火柴人阿羽


李商隐,字义山,号玉溪生,又号樊南生。唐代著名诗人,尤擅近体诗,诗风婉丽深沉,是唐代为数不多的几个善于写咏物诗的诗人之一,他的咏物诗多达百首以上。而“蝉”这一意象先后出现了15次,咏蝉诗1首,涉及“蝉”的诗歌共有16首。题主所问咏蝉诗正是这样一首托物离怀诗,作者借描写蝉“高难饱”“恨费声”的遭遇,映射自己高洁却贫穷,悲愤却无人同情,欲归却不可得的悲惨生活。

不同于其他诗人通过“蝉”所表达的含义,李商隐所作之“蝉”表达了他独特的个性,赋予了蝉别样的韵味。因此,我们在赏析《蝉》时,更应该将其带入李商隐创作的大环境,从同类型的咏蝉诗出发,分析《蝉》一诗的真正含义,进而揭示李商隐的创作内涵和动机。

一、李商隐诗歌中的“蝉”意

早在唐代之前文人即有吟咏寒蝉的诗文传统,大多都是表现蝉声凄寒和赞扬蝉德高洁。唐人笔下的蝉也大同小异,多带有自喻的意味。或是苦难的象征,或是清高的化身,但总体上讲也还是借蝉托己之幽情,标明自己不随波逐流的清高。


但这也仅仅李商隐笔下蝉的一种意蕴,更多的时候诗人突出的是一个“怨”字,其中既有“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抱怨、牢骚,又含有婉而不露的怨刺。

(一)“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抱怨

他所倾力书写的“蝉”与我们常见的以蝉寓情的诗作有所不同,他笔下的蝉蜕去了文人的清高寒瑟却增添了处于末世险境中的愁怨,流露出“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抱怨。

首先,李商隐最为后人传唱的咏蝉诗,此诗在这一点尤为明显:“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原本就因高处不胜寒而难以果腹,怎料到自己的一切清寒苦守到头来都是徒劳,枉费了声声凄寒的鸣声,从首联的两句我们就不难感受到诗人的幽怨之情。颈联“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诗人更加明显地阐明了自己的“怨情”:五更时分,正值寒夜最深时,而蝉声却于此刻呜咽欲断,凄寒难耐,然而周遭碧树却依然青青故我,无动于衷,极言当时环境的冷酷无情。自身的凄切困境与环境的漠漠无知两相对比,形成一种难以言说的悲苦辛酸。

其次,李商隐其他诗作中的“蝉”意象,它们或是伴夕阳暮晖坠进夜幕里,或是随枯黄败叶飞舞于萧瑟的秋风中,如“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雁下秦云黑,蝉休陇叶黄”、“地暖无秋色,江晴有暮晖。空余蝉嘒嘒,犹向客依依”、“已悲节物同寒雁,忍委芳心与暮蝉”、“江风吹雁急,山木带蝉曛”、“玄蝉去尽叶黄落,一树冬青人未归”、“堕蝉翻败叶,栖鸟定寒枝”。原本“蝉”意象已经给人一种凄寒清苦之感,作者偏又选取如斜阳、暮晖、黄叶、败叶这样衰颓的意象与之连用,于清苦中更增添了一抹愁怨的暗色。这里的“蝉”已经不仅是高洁的化身,还蕴含着深深的惆怅幽怨之情。

诗中的“蝉”意象诗人都没有刻意描摹,它们只是所咏事物的衬托,或是渲染情绪的途径,但已经蜕尽寒士的清高,只剩下幽怨惆怅。这里的“蝉”于诗人无意中已经融合了凄怨、惆怅的色彩,与诗歌的整体风格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二)婉而不露的怨刺

李商隐的诗歌虽然多数是自吊身世,感慨悲苦无助,但其中也有讽刺时事之作,只是源于诗人特殊的性格气质,他的讽世之作,更多的是婉而不露的怨刺,深合儒家要求的“怨而不怒”。

如《赠送前刘五经映三十四韵》刘映早年以明经及第却年逾五十仍未释褐入仕,诗人借刘的不遇指代当时不重儒士的状况,后又借梳理儒学的兴废与朝代治乱的关系来反衬唐季之轻儒。微含讽喻,轻露刺上之意。“雁下秦云黑,蝉休陇叶黄”二句点出赠送的地点和时间,这可能并非实写,只是作者偏爱于北雁南飞、黄叶蝉鸣的季节,只有这样的季节才能衬托出作者心中的不平幽怨。

当然这里的“蝉”,都不是诗人着意刻画的,看似只是闲闲一笔,但这正是李商隐的高明之处,他不是直抒胸臆,任情感冲泻直下。即使是《哭刘司户二首》这样大胆的讽世之作,他在写法上也尽量做到含蓄内敛,所谓的“激愤”是读者领悟到的,而不是诗人直接在诗作中罗列了激愤的字词,直白地袒露内心。

纵览全诗并无一处愤恨之语,而是用“蝉”这一具有“怨愤”含义的意象,将自己的情绪委婉地披露,他的积郁、怨愤完全是透过诗中一组组意象委曲表达的。夕阳与蝉,黄叶与蝉的组合,虽没有明显突出,但用情之深,力透纸背,而且将情感附会与这些意象上使得情感经过积淀与过滤而显得更加绵长,感染力也更强。

综上,我们不难看出托蝉言志是李商隐创作重要的组成之一,可能在诗人的世界里只有中只有这形象高洁、与世无争,栖息于高枝,吸风饮露为生的蝉最能恰如其分的表达当下的情感。以至于在作者后期遭遇不公,仕途波折之时,作《咏蝉诗》以自喻。其诗其词以独有美感和思想情绪,流芳百世。

咏物高唱,寓情佳作——写蝉及人,咏蝉寄恨

《蝉》这首诗与初唐虞世南的《蝉》、骆宾王的《在狱咏蝉》并称为唐诗中咏蝉的三篇名作。三作同为咏蝉,虞世南身处高位,借蝉居高而声名自播,喻己之名动四方;骆宾王则身为阶下囚,以蝉自表予心之高洁。而李商隐则处二者之间,借蝉以寄寓自己志行高洁而不遇于时的处境和悲愤无告的心情。

同为咏蝉,身份处境不同,而喻义、境界亦相殊相异。在艺术手法上李诗不似虞诗有“垂其饮清霉”的形象,也无骆诗的“零重飞难进”一类的描写,只围绕蝉之高洁难饱、徒劳费声处用意虚写,至深至幻,非有切身遭际者难喻其妙。因此在赏析诗词之前,先对其写作背景进行分析,就显得尤为必要了。

(一)写作背景

大中五年年起,作者任东川节度使柳仲那的幕僚,在梓州住了四年多,此诗写于这个期间。李商隐虽为人正直,在牛李党争中洁身自爱,不肯为了禄位而攀附某一方势力。

但由于他早年受过令狐楚父子的知遇之恩,后来又成为王茂元的女婿,而他们分属这两个在朝廷激烈斗争的党派。逐渐得势的“牛党”,特别是令狐楚之子令狐陶,始终认为李商隐“负恩”、“无行”,极力加以排摈,使他怀才不遇,仕途困顿,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这首诗就是借咏蝉自喻,表白自己即使在险恶的政治旋涡中也要坚持清高纯洁的操守和心志。

(二)内容赏析

诗的首联“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首句闻蝉鸣而起兴,“高”字一语双关,既指蝉栖高树,亦暗喻自己品格高洁。蝉在高树餐风饮露,所以“难饱”,这又与作者的身世感受暗合。由“难饱”而引出“声”来,所以哀中又有“恨”。但这样的鸣声是徒劳无功的,因为不能使它摆脱难饱的困境。

诗人认为自己象蝉一样,品德高尚,不干那些卑污苟贱之事,正因为这样,自己拼尽力气,却也难求一饱。但诗人并非沉默不语,也向当政者发出求助的呼吁,吐露自己的不平和不幸。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但最终却又是徒劳无功的。不论是向人求告也罢,写诗自嘲也罢。都是白费唇舌,劳而无功的。所以又说“徒劳恨费声”,而句中着一“恨”字,可知诗人愤懑不平的心情。

颔联接着从“恨费声”里引出“五更疏欲断”。意思是说:蝉声不断,一直悲鸣到了五更,但是它的力气却逐渐微弱,声音也时断时续,然而还是那样凄凉呜咽,断而又续,可想它的心情是多么悲哀呀!但此时诗人笔锋一转:那满身闪亮着碧翠鲜绿的大树,只顾欣赏自己那一身美丽的打扮,对于鸣声如此凄凉哀怨的蝉儿,连一丁点儿同情的心思也没有。

“一树碧无情”多么令人震惊的一笔!颜色本身无所谓情感色彩,这正是由于诗人“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在诗人看来,蝉的悲鸣,仿佛是诗人自己在向当政者发出的求助的呼吁,而蝉栖身的碧绿的高树,正像诗人所处的牛李党争的漩涡一样冷酷无情。这样的描写一方面是凄怨欲绝的哀鸣,另一方面却是残忍而冰冷的无情,两相对照,竟显得世间如此冷酷无情。

使人禁不住想起杜甫著名的诗句“莫自使眼枯,收汝泪纵横。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呼号也没有用,痛哭也无济于事,还是沉默,沉默,把眼泪擦干净吧!两位诗人都正视着惨淡的人生,而且还看透了它的内幕了。所不同的是,杜甫是正面指斥,如长矛直刺;而李商隐则委婉陈词,以蝉寓意罢了。

前两联中,诗人借咏蝉抒情到了颈联,便转而为直接抒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这是由恨蝉而联系到自己的处境。诗人说我官职卑微,漂泊不定,长年客居于外,想那故乡家园已经荒芜一片。真是烦劳你这恨蝉了,你的悲鸣最能触动我的感情,引起我的警醒,使我意识到我一家同你一样,一清如水啊言下之意,我与你一样,有无穷的怨恨。

其中“梗犹泛”、“故园”均属用典。“梗犹泛”是用了《战国策·秦策》中的一个故事:“今者来过于淄上,有土偶人与桃梗相与语,土偶曰:‘今子东之桃梗也,削子以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水而去,则子漂漂然者将何如耳?’”这里用桃梗随水漂流来比喻自己漂泊不定的为宦生涯。他十七岁当了太平军节度使令狐楚的幕客,数年后又追随华州刺史崔戎掌、章奏,二十岁登进士第,次年入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下,以后作了一任秘书省校书郎,随后又东西游宦,先后在郑亚、卢弘正、柳仲郢等人的幕下工作。

行止无定,随人作嫁,真像桃梗那样永远逐水漂流。“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长期漂泊不定的“薄宦”生活,使他生出故园之思和归隐之心。故乡田园已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自己却身不由己,有家难回,欲归不得。

“故园”一句化用了卢思道《听鸣蝉曲》中的二句:“故乡已超忽,空庭正芜没。”可见诗人悲苦的心情。这不禁又让人想起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中“田园将芜胡不归”之句,陶渊明在田园将芜之时归隐,而李商隐是“故园芜已平”,却无法弃官归隐。寥寥数字,写出了诗人为宦生涯的落魄处境和心情。

尾联“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是引蝉为知己,对树上的鸣蝉说到:真是烦劳你了,你是最能警动我和引起我身世之感的,听到你的鸣声,马上就使我警觉起来,原来我一家人同你一样,都是一清如水的呵!“烦君最相誉”的“最”字,意味深长,其言外之意:惟有餐风饮露,居高难饱的蝉是最能理解他。至于官场上那些追名逐利之徒,只会把他看做不识时务的傻子。这两句和开头的“高难饱”是正面呼应,同“恨费声”却又是反面激荡,一开一合,用笔极细。说它正面呼应,因为“高难饱”的蝉正是“高难饱”的诗人的影子;说它反面激荡,因为刚才还“恨”它“费声”,如今却又感激它的“相警”了。诗人听着蝉声,那矛盾而又复杂的心情,不是分明如揭吗?

最后这四句写了自己为宦生涯的落魄处境和心情,证实诗人的一生经历,这几乎是实录之语。设身处地地揣想诗人的心情,便不难摸到那愤慈不平的脉搏。诗人在表达自己这种处境和心情时,不是别出机缘,而是连接着前面的思路,说这是由于恨蝉的警醒。由此我们便不难理解,恨蝉的形象正是诗人用来寄托自己怨恨之情的,咏蝉寄恨就是这首诗的立意所在。

整体来看,此诗虽没有对蝉的形状作细致描摹,但它突出表现了蝉的处境和品质,并通过“物”与“我”的某些相似之处来抒怀寄兴。前半部物我同一,写蝉即写人,高栖却难饱,费声却徒劳,正是作者的自我写照后半部物我相分,从蝉的悲鸣引出自己的身世之痛,并从自己的哀感转向对蝉的同情,往复交流,凄切感人。

全诗构思填密,初看前后两半好像互不联系,细读方知其实一脉相承,恨蝉的形象中隐约可见诗人自己,因为正是那清高的思想与性格才招致“难饱”的处境。尽管也费尽心机,诸多表白,求援于人,却仍是被无情冷遇。后半部的抒写便隐意大开,却又不离恨蝉的立意,前后勾连得自然得体。

三、以蝉喻情,何所依——诗歌中“蝉”意之深原因探究

蝉,居高不食,以清露为饮,而且蝉的生命周期极其之短,古语曰:“蝉不知秋”。早在唐代之前文人即有吟咏寒蝉的诗文传统,但其他诗人都没有太过留意,而李商隐却将其继承并发扬光大。小编认为这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李商隐自身那种深婉幽怨的性格;二是李商隐所处的颓丧的晚唐时代。

(一)深婉幽怨的悲剧性格

李商隐生于一个没落的皇室家族,自言“百岁本无业,阴阴仙李枝”,但实际上他的这种皇室关系是非常疏远的,这种宗亲关系除了使李商隐落得一个虚名之外,“并不能为他带来任何政治、经济上的实际利益”。

而且他的高祖、曾祖、祖父、父亲四代人虽然都有官职,但大多都为州郡僚佐、县令县尉一类州县官吏,“这样一种现实地位相当捍卫而又‘系本王孙’的家世,一方面使他具有对唐王朝命运的深切关注和政治责任感,怀抱‘欲回天地’、复兴李唐王朝的宏愿;另一方面,又使他具有强烈的家族责任感,时刻想着振兴家道,冀立门构。”

但残酷的现实将他的宏愿一一粉碎,李商隐终其一生既没能匡扶国是、致君尧舜,也没有振兴家业、光耀门楣。理想的蓝图与现实的残败形成了强烈的落差,而且“这种‘宗绪衰微,簪缨殆歇’的地位处境也使他具有一种浓厚的家族没落感,赋予他感伤的气质”。同时李商隐又生于一个累世寡孤的悲剧家族,自曾祖叔恒起直至其父李嗣,都是以疾早逝。这样一个三代寡孤的家世,家中全靠祖母、母亲等女性支撑,经济和心理上的沉重是不言而喻的,这些都使得李商隐自小就产生了浓厚的哀愁的心理。

“长期积淀起来的沉重压抑感、孤独无依感、对前途命运的渺茫无着落感,乃至自卑屈辱等等,都比一般人更为强烈”“他那种多情、缠绵、内向、敏感的个性气质与这种三代寡孤的悲剧性家世也都有深刻的联系。”正是因为自身这种深婉幽怨的性格,使得他对于同样蕴含了愁怨惆怅的事物特别敏感,且由于内心太过敏感也更容易于别人不注意的事物中领悟到愁怨惆怅之情。

此外李商隐的仕途也是坎坷多变的,屡试不第又无辜地陷入朋党之争的漩涡中,成为权势斗争的牺牲品,被各股势力排斥在外,进阶无门。终其一生都过着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幕僚生活,青春年华都耗费在为上司起草官样文章上。

“心中有很多幽怨,他在两方面都得不到谅解,都是最亲近的人,可是都得不到他们的谅解……李商隐心中这种幽怨的感情,使得他有敏锐的感受,真挚的感情,丰富的想象力。所以形成了他诗的一种特色,他带着很深的幽怨,但他不直接说,都是委婉曲折地去写,这是形成他的诗风的一个原因,是他个人的原因。”这些应当是构成他诗歌中“蝉”的“幽怨”特质的个人因素。

(二)晚唐的衰颓成为笼罩

在当时所有文人头上一层乌云李商隐偏爱选用愁怨满怀的意象除了他个人特质外,还与当时的社会风尚密切相关。叶嘉莹先生曾说过:“每一个诗人的感情、品格的境界各不相同,没有一个诗人能够超脱到时代以外……每一个诗人形成他的风格,一定有时代的背景在里边。”李商隐也不例外,他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讲已如上述所言,是个悲剧性的人物,同时作为一个唐人来讲也是非常不幸的。

他没有见过盛唐恢弘的气势,没有“忆昔开元全盛日”的美好回忆,在他短短四十七年的生命历程中就经历了六次皇权更迭,而且其中宪宗和敬宗都是宦官所杀,可见当时宦官专权气焰嚣张到何种程度,地方上藩镇拔扈,各自为政,叛乱此起彼伏,特别是大和九年的“甘露之变”标志着晚唐王朝已日薄西山,毫无回旋地坠向暗夜。

“多愁善感或感伤在上瘾却是一种贯穿弥漫性的情绪,一种深入骨髓的个性,是他悲剧性与心态的突出表征。这种心态的形成,当然跟晚唐那样一个从辉煌的盛世跌落到衰颓没落境地的时代密切相关。”

当然仅靠着两点完全不足以支持李商隐在文学创作的成功,但也确实为李商隐的创作构建了深沉的底色,使其能在这一基础上更具有创造力的进行诗词的创作。

结语:

综上所述,李商隐笔下的“蝉”具有一种幽怨、惆怅的特殊含义,但李商隐“并非怀着病态心理去欣赏迟暮残败的事物,而是怀着对生命、青春、时间的无限珍惜依恋去歌咏上述事物,因而读者从诗人的迟暮衰飒之慨中感受到的正是对人生的珍惜流连,是对美的事物消逝衰减的哀挽伤感”。

以这首《蝉》诗为例,围绕“蝉”之“高洁难饱”的切身处境,不断挪展,不断勾勒,使主题异常鲜明。先是“徒劳恨费声”,接着是“五更疏欲断”,然后有力地揭示出“一树碧无情”的惨痛现实。哀怨之深,揭发之狠,都是使人震撼的。诗以蝉起,又以蝉结,章法严密,物态的精细刻画与情意的婉转表达,达到浑然交融与统一。


历史哆唻咪


李商隐的《蝉》是一首咏物诗,清人朱彝尊誉其是“咏物最上乘”之作,诗中李商隐借孤穷悲鸣之寒蝉,抒发自己穷困潦倒、漂泊无依的悲愤心情。诗中第四句“一树碧无情”还被钱良择誉为神句。

全诗如下:

李商隐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一、全诗解读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吴越春秋·夫差内传》:“夫秋蝉登高树,饮清露,随风㧑挠,长吟悲鸣。”古人不知蝉吸树液为生,以为蝉只饮露水,所以诗中说“难饱”。

首联闻蝉鸣而起兴,言蝉居高处,饮露难饱,因而发出悲鸣,但却无人帮助,只是徒劳。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疏,蝉鸣稀疏。断:蝉鸣断绝。

颔联承“恨费声”而细言之。蝉不住地悲鸣,至五更将晓,蝉鸣越来越稀疏,几欲断绝,因为悲伤憔悴,蝉已无力悲鸣,然而,那碧绿的树木,依然无动于衷。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薄宦:官职卑微。

梗犹泛:典出《战国策·齐策三》:土偶人对桃梗说:“今子东国之桃梗也,刻削子以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则子漂漂者将何如耳。”后以梗泛比喻漂泊不定,孤苦无依。梗,指树木的枝条。

芜已平:荒草已经平齐没胫,覆盖田地。陶渊明《归去来兮辞》:“田园将芜胡不归。”

颈联将诗的主体转到诗人自己身上来,说诗人自己官职卑微,却像水中树梗,四处漂泊,而家乡故园,已经长满芳草。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清,清贫。

最后,诗人将蝉与“我”对举,蝉的“难饱”正与我的举家清贫相应,蝉的悲鸣也警醒了我这个四处漂泊的小官。尾联将咏物与抒情密切结合,并呼应开头,首尾圆合。

二、神句赏析

清人钱良择在《唐音审体》中评说:“(‘一树碧无情’句)神句,非复思议可通,所谓不宜释者。”就是说,这是一句神句,神得不可思议,神得不能解释,不能翻译。

那么,这句诗“神”在哪里呢?

诗写到蝉不住地悲鸣,悲鸣到憔悴欲绝,此时必须写外界对蝉悲鸣的反映,最直接的反映当然是来自于蝉所栖息的树。

树怎么反映呢?李商隐下了“碧无情”三个字。

碧是冷色,放在这里本来就给人一种冷漠的心里暗示,但是,一个碧字还不够,情感冲击力不够大,比如,将这句诗改为“一树犹自碧”,也能表达树的冷漠,但是情感冲击力不够。

于是,李商隐在“碧”字后面加了“无情”两字,无情不禁表达了树的冷漠,还包含了蝉与诗人内心的控诉,这样,蝉与诗人内心的悲愤之情才显得强烈无比。

明人钟惺认为,“碧无情”三字冷极、幻极,点出了这三个字的艺术效果,这三个字将视觉形象与心理感受融为一体,产生了极为清冷的艺术感受,被誉为神句并不夸张。


微鉴历史


锦瑟,才是神作。


瑜的那片海


熟背古诗几百首,这句真还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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