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日本阴阳师,祭祀时边跳边唱的“禹步”,到底是个啥?

说起阴阳师,或许很多朋友的第一印象,是想到小说里呼风唤雨的大法师。

的确,由于日本近些年来相关文化作品的对外输出,为阴阳师这类古老的日本职业,披上了一层极其神秘的面纱,尤其仅从字面意义上来看,“阴阳”二字,总能使人联想到一些玄而又玄的故事,更让阴阳师显得深奥而又隐晦。

古代日本阴阳师,祭祀时边跳边唱的“禹步”,到底是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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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白了,阴阳师这一职业的真正面貌,类似于我国古代的祭祀,毕竟日本文化深受中华文化的熏陶,无论是其精神内在,还是外在的表现形式,均有一定借鉴中国古代文化的影子。

虽然网上关于日本阴阳师的文章非常多,但今天我想跟大家聊一聊,古代日本阴阳师不为人知的一点:

禹步

古代日本阴阳师,祭祀时边跳边唱的“禹步”,到底是个啥?

禹步起源于我国古代,起初是道教在进行祭祀活动时常用的一种步法。

早在战国时期,禹步就已经凭借与众不同的表现形式,而为天下所熟知,如战国时期著名政治家——尸校(亦称“尸子”)。

古代日本阴阳师,祭祀时边跳边唱的“禹步”,到底是个啥?

便在其所著《尸子》一书中,便如此描述禹步:

古时龙门未辟,吕梁未凿,……禹于是疏河决江,十年未阚其家,手不爪,胚不毛,生偏枯之疾,步不相过,人曰禹步。

其中提到的“禹”,正是大禹,这说明尸子认为,禹步来源于大禹,而大禹并非有意发明出禹步,反而是因为天下发大洪水,大禹为治理洪水,十年未能归家,这期间,大禹为了治水,患上了很多疾病,比如偏瘫(偏枯之疾),导致走路的步伐很古怪,旁人见了很是惊讶,便称其为“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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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就有些神话传说的色彩,毕竟是道教中举行仪式所用的步伐,所以必然会有这一类传说性质的描述,另按照《洞神八帝缘度经·禹步致灵》里头的说法,禹步是大禹所创召唤神灵的步伐,过程中跟随北斗七星的排列进行步伐转动,犹如踩踏于星辰之上,故道教内也称:

步罡踏斗

《荀子》:今羽士作法,步魁罡,即謂禹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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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创造“禹步”的过程也十分传奇,相传大禹治水时来到南海之滨,偶然得见一只神鸟,神鸟施咒时,以奇特脚步为引,大禹得见后,有感而发,遂以人步效仿,故学得此步。

《洞神八帝缘度经·禹步致灵》:步者,盖是夏禹所为术,召役神灵之行步,以为万术之根源,玄机之要旨。昔大禹治水……届南海之滨,见鸟禁咒,能令大石翻动。此鸟禁时,常作是步。禹遂模写其行,令之入术。自兹以还,术无不验。因禹制作,故曰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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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说法,显然与尸子提到的“偏瘫”导致的大禹步伐古怪不同,算是道教为禹步的来源正名,直接解释成神话传说,虽然尸子在探讨禹步来源时,也夹带了一定传说成分,但总归有那么一丝科学理论,比如偏瘫导致的步伐古怪,所以我个人认为,道教典籍里如此夸张描述,实则是为禹步起源增加宗教性质的说服力。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在战国时就起源的“禹步”,为何又会和古代日本的阴阳师产生联系呢?

其实这还要归功于隋唐时期传入日本的道教思想:

阴阳五行

古代日本阴阳师,祭祀时边跳边唱的“禹步”,到底是个啥?

这就要说到阴阳师的起源了,但大概是在隋朝与日本建立密切交往以后,大量的遣隋使将道教思想传入日本的同时,也融合日本本土特色,创建出略有不同的“阴阳道”。

其核心思想自然是取自于我国古代道教的精髓,主要针对的领域,就是占卜祭祀,天文历法,甚至还可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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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步,在阴阳道逐渐兴起的过程中,自然作为一套完整的宗教仪式,而随之融入古代日本的阴阳道,成为阴阳道祭祀活动中的主要礼仪。

而由于当时日本统治阶级的需要,阴阳道迅速成为日本天皇统治国家的利器,因百姓所获教育有限,所以民间盛行神鬼之说,而宣扬能够支配灵魂鬼怪的“阴阳道”,正中民众下怀,于是古代日本天皇将阴阳道奉为全国性的宗教,此举自然是加强统治并借助阴阳道的理念教化世人,增强天皇统治的合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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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古代日本著名学者一条兼良,所著的《经嗣公记》记载,公元1415年10月29日,为新即位的天皇举办宴会,名为“大尝会”,而“大尝祭”则类似于宴会大祭祀的神官职务。

新天皇即位时举办的这场大尝会,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就是向皇居献上新谷,即稻米,而第一次向神灵供奉新谷的祭祀,则被称为“大尝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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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行“斋田拔穗之仪”,采收用于“大尝祭”的稻米(新谷),2019年9月27日,枥木县高根泽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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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举行,向天皇居所献上大尝祭专用稻米的“新谷供纳”仪式(2019年10月15日,皇居东御苑)

所以当天也要为大尝祭举办庆祝性质的宴会,这就是“大尝会”的由来,而在天皇登场前,要由“阴阳头”诵读咒文,施展禹步,进行作法,目的是为祛除邪气,召唤神灵祈求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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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11月22日,平成时代“大尝祭”,日本明仁天皇身着纯白色祭服,走向悠纪殿

这里所说的“阴阳头”,字面意义上理解,就是首席大阴阳师,也是公元675年,由日本天武天皇所设立的官方阴阳道机构——阴阳寮的最高长官。

单独为阴阳道这一宗教设立国家性质的最高管理机构,也足以可见当时日本天皇对阴阳师的重视,而在大尝会中,阴阳师会一边唱念“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道教常用九字真言,一边表演禹步。

日本古代神道研究学者:伊势贞丈·著《贞丈杂记》卷十六 :阴阳师一边唱念“临、兵、 斗、者、皆、阵、列、在、前”,一边配合禹步步法左右走动。

这九字真言,几乎是照搬道教,凭此可见中国文化对日本文化的影响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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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随着时代发展,在日本皇族祭祀活动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阴阳师,虽然发生了很多改变,但禹步的祭祀礼仪却得以保留,并且在此基础之上,丰富了新的内容。

如古代日本天皇要进入新造的建筑物之前,一定要由阴阳师举行“返闭仪式”,这种仪式与前文所说的大尝会上所进行的仪式几乎完全相同,都是由阴阳师一边唱念咒语,一边施展类似步伐将地板一块块踩实,以求驱邪纳瑞,将邪恶之物用神的力量封印起来,保障天皇的人身安全。

《今昔物语集·三卷下》能艺“返闭”条:注曰: “天子出御之時,阴阳家所行也。又謂之禹步也。”

如长保二年的十月十一日,日本古代著名阴阳师——安倍晴明,便为当时的一条天皇举行了日本历史上第一次的“迁入新居返闭仪式”。

《占事略决》·安倍晴明:

长保二年、一月二十八日,卜定道长之女——藤原彰子,立后吉时。

二月十六日,卜定天皇行幸法興院吉辰,为下月十四日,占卜一条天皇新造寝宫的入迁日期。

十月十一日,一条天皇迁宫之际,举行"反(返)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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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随着日本平安时期贵族的落没,原本属于日本皇族御用,严禁传入民间的阴阳学说,也逐渐流行于日本民间,“禹步”等祭祀礼仪,也因此具备了民间特色与祈福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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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禹步”也好,“返闭仪式”也罢,在日本民间早已成为普通民众节日祈福的“艺能”活动,虽然也带有一丝宗教的神秘色彩,但大体而言,与我国古代道教中的“禹步”仍然有着莫大的联系,这也为我们探索古代中国文化对日本产生了哪些深远影响,提供了宝贵的历史线索与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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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尸子》古时龙门未辟,吕梁未凿,……禹于是疏河决江,十年未阚其家,手不爪,胚不毛,生偏枯之疾,步不相过,人曰禹步。

《荀子》:今羽士作法,步魁罡,即謂禹步也。

《洞神八帝缘度经·禹步致灵》:步者,盖是夏禹所为术,召役神灵之行步,以为万术之根源,玄机之要旨。昔大禹治水……届南海之滨,见鸟禁咒,能令大石翻动。此鸟禁时,常作是步。禹遂模写其行,令之入术。自兹以还,术无不验。因禹制作,故曰禹步。

日本古代神道研究学者:伊势贞丈·著《贞丈杂记》卷十六 :阴阳师一边唱念“临、兵、 斗、者、皆、阵、列、在、前”,一边配合禹步步法左右走动。

《今昔物语集·三卷下》能艺“返闭”条:注曰: “天子出御之時,阴阳家所行也。又謂之禹步也。”

《占事略决》·安倍晴明:

长保二年、一月二十八日,卜定道长之女——藤原彰子,立后吉时。

二月十六日,卜定天皇行幸法興院吉辰,为下月十四日,占卜一条天皇新造寝宫的入迁日期。

十月十一日,一条天皇迁宫之际,举行"反(返)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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