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遗臭万年的叛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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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二年,宋仁宗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改变科举殿试的末尾淘汰制度。此后举人顺利通过会试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是进士及第,在下一轮考试殿试中表现的再差也会被赐三甲“同进士出身”。当然如果你在殿试中喊反动口号,恶意中伤评委(皇帝或大臣),是能够保证自己不被录取的,而且会被委以囚犯的重任,没准还能享受阴曹地府的单程观光游览的机会。不过此前殿试是一场淘汰赛,被淘汰不仅没官当,还意味着此前的所有考试都要作废,要从穷秀才重新开始考起。相信落榜者一定在心中会默默地问候考官的祖宗十八代,对于残害人(主要是自己)的科举制度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张元就是十分不满人中的一个。

张元,姓张,但名不详,张元这个名字是他日后改的,原因后面会讲。年轻时候的他“以侠自任,负气倜傥,有纵横才”,张元也的确很有才,他曾经写了一首名为《雪》的大气磅礴的七律诗:“五丁仗剑决云霓, 直取天河下帝畿。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这首诗还被毛主席他老人家引用过。怀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理想,他屡屡参加科举,但是不知是面试官看他不顺眼,还是张元临场因紧张而发挥失常,反正张元每次都是铩羽而归,心灵遭受了重创的张元连安慰奖都没有捞到。自认为是王佐之才的张元跌到谷底,回到家乡后整天唉声叹气,内心悲愤莫名。

张元:遗臭万年的叛国者

此外他还借酒浇愁,醉后经常耍酒疯,具体表现就是经常在山路上一边疾走,一边发出极为尖厉的啸声,搞得家乡人毛骨悚然,认为此人疯了,所以基本没有人跟他来往。但他还是有朋友,落魄人有落魄朋友,张元有一个同病相怜的胡姓考友。由于两人都是考场上的失败者,没有成功的喜悦可以分享,也不想总结什么失败的教训,但是对大宋政府却有着吐不完的槽,说不完的恨。而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很难根除,就等着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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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归抱怨,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对大宋政府抱有一丝希望的。毕竟工作还得找,饭还得吃的。既然文道不通,他就拉上那位胡姓的朋友去了边关,以求建立武功。俩人雇人拖曳着一块大石板,上面书写着自己的诗作,以求得到边关将领的赏识。但这两位仁兄显然搞错了对象,当兵的基本都是大老粗,自己的名字都不一定会读,更不要说是诗文了。而且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的,献几首歪诗还不如耍几套拳法。边关将领虽然还是接见了他们,但感觉这二位实在没有用武之地,就将他们礼送回家了。

悻悻而归的张元又一次失败了,科举考不上,去边关人家又不要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感到了人生的绝望。他没想到倒霉的事还在后面,返乡后的张元不知道因为何事竟然被当地县令打了一顿板子。这次羞辱让张元抛开了对政府的最后一丝幻想,既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过他不打算造反,因为当时国内是家给人足,没有人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跟他去造反的,更遑论会出现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场面。于是他打算投靠当时野心勃勃的党项族首领李元昊。

张元:遗臭万年的叛国者

拿定了主意,他和胡姓朋友一路西奔,途中路过了项羽庙,不禁由项羽联想到自己的人生际遇,不住悲从中来,史称:“过项羽庙,沽饮极酣,酬酒像前,悲歌‘秦皇草昧,刘项起吞并’之词。大恸而行”。两位难兄难弟抱着背叛祖国的坚定决心,跋山涉水的来到了西夏地区。到了地方,张元没有去干谒李元昊,毕竟人家是一国之主,不是想见就能见得。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上热搜的方法,具体做法是两人把名字改为了张元,吴昊,还堂而皇之的在酒肆中写下了类似“张元吴昊到此一游”的标语。这种作死行为很快招来了巡逻士兵,把这两位乱涂乱画的仁兄逮捕了。

逮捕理由不是什么不文明旅游行为,而是他们冒犯了李元昊的名讳。当面对审判时,张元没有认罪,还托法官给李元昊带了句话:“姓尚未理会,乃理会名耶”?提醒李元昊还在用唐朝给赐的姓向宋廷称臣纳贡,言下之意就是您要当一辈子奴才吗?李元昊听闻后引起了注意,于是亲自与张元攀谈,发现此人胸怀韬略,而且还出身科甲(虽然没考上),认为这是个人才,很快就委以重任。张元终于有了报复祖国的机会,很快转入了对宋战争的准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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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宝元元年,西夏李元昊建国称帝,宣布单飞,结束与北宋的藩属关系,宋夏关系顿时紧张,和平的边境蒙上了战争的乌云。张元是兴奋的,因为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尽管进攻的目标是祖国。张元给初生的西夏政权制定了军事战略:联合辽国,瓜分北宋。如果他能联合辽国,没准还真能成事。但是辽国已是承平日久,还接受了北宋真金白银的岁贡,更何况张元和李元昊是何许人也?没有听说过。所以没有接受张元所谓“瓜分北宋”的空头支票。张元没有得到帮手,就决定单干,李元昊也是全力配合,史称:“日尊宠用事,凡夏国立国规模,入寇方略,多二人教之”

张元:遗臭万年的叛国者

他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可能考试不行,但是低分却不低能。在其策划下,西夏军队屡次出击,取得了一些战果,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好水川之战。战前双方都很重视,宋仁宗让夏竦担任山西经略安抚使,韩琦和著名文学家范仲淹担任副使,集结重兵迎战西夏。西夏李元昊更是亲自率军十万,倾巢而出。双方都下了很重的赌注。此次张元再出奇谋,让西夏军先假败于宋军,宋军大将任福贪功冒进中了诡计,宋军被引入好水川,结果战死万余,光将领就死了数十人,可谓惨败。张元站在好水川之巅,看到自己曾经的同胞死于脚下不悲反喜,甚至得意洋洋的在附近的寺庙墙壁上题诗一首:“夏竦何曾耸,韩琦未是奇。满川龙虎举,犹自说兵机。”说白了他就是要证明自己虽然考场上输给了军事文官夏竦和韩琦,但是今天在战场之上给找补回来了,尽管是以叛国者的姿态。

此战后,张元劝李元昊趁着士气正盛,乘胜追击,直取长安。但是此时西夏屡屡出兵,民贫国乏,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宋朝对西夏的经济封锁,国内矛盾重重。不久后,西夏军进攻长安门户渭州,遭到惨败,几乎全军覆没,张元的政策宣告失败。

无奈之下,李元昊不顾军师张元的反对,与宋朝达成了“庆历和议”。张元没有能劝阻李元昊,深知自己在西夏已无用处,灭宋也是绝无可能,于是郁郁寡欢,于庆历和议的同年就病逝了。一个心有不甘的书生,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家,这是一个可憎且可怜的人,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背叛祖国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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