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邂逅集》是汪曾祺的第一本小说集,一九四九年四月出版,共收小说八篇,篇数虽少,却都是他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创作中最成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汪曾祺自述“我的小说的题材,大都是不期然而遇,因此我把第一个集子定名为‘邂逅’。”而如果用书里的一句话,来形容我对整本《邂逅集》的感觉,就是:“‘风景不殊’,他改变风景多少?他在画里,又不在。”

这两句出自第一篇小说《复仇》,《复仇》是较早的一篇,也是稍微难懂的一篇,通篇除了字数足够多以外,整体节奏就像一篇散文诗。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汪曾祺画作

这篇小说不长,情节也简单,但是因为运用了意识流的写法,整体看起来故事就很割裂。读书的影响,个人写作的尝试,在这一篇里有机地交融在了一起。而其中出现的那两句话,很好地反映了汪曾祺的行文风格,恰好可以和他小说的两个特点对应起来。

就《复仇》而言,复仇的故事和汪曾祺的复仇的故事,当然不一样。虽然从哲学上讲,“风景”并不会因人的主观变化而变化,但单就文学而言,个人的表达还是很重要的。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讲出来,效果并不相同。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汪曾祺天性浪漫,不喜欢布局严谨的小说,行文更是信马由缰,想到哪里写到哪里,但是并不是乱写,他总体还是遵守一个规则:似散实凝。

什么是散?就是叙事上看起来很少关心逻辑顺序和文章结构,实际上叙述从容、自然、信手拈来,形散而神不散。

比如《老鲁》开篇,从薪水讲到野菜讲到小茶棚,大概写了一千字左右才想起来要回归正题,汪曾祺自己也写“我一开头就哩哩拉拉带上了这么些闲话做什么?”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汪曾祺画作

但是前面的絮叨真的是赘笔,可以去掉吗?其实并不然,这就有一点像《诗经》写作手法里的兴,看似无关,读来却是十分有趣味,对于后文的开展也是大有裨益。

而且这种闲笔,往往才是文学的魅力所在。“‘风景不殊’,他改变风景多少?”写作就是这样,也许你写的故事很好,但是有了“我”自己在里面,才能称之为真的作品、好的作品。

“有人说我的小说跟散文很难区别,是的。我年轻时曾想打破小说、散文和诗的界限。”是的,这是汪曾祺小说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打破界限。他的作品很多都是偏向散文,文字再精炼一点就像诗。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这几乎在《邂逅集》中每一篇里都有体现,《复仇》里那些单独提炼出来就像是诗歌的句子、段落,《老鲁》前文的絮叨,《艺术家》中大面对艺术品时灵魂状态的具象化,《鸡鸭名家》里的平缓讲述,《邂逅》里对人生的诸多感悟……

“他在画里,又不在。”“我”作为小说的主人公是在“画”里的,但是在体悟人生等的时候又是从“画”里跳脱出来的。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汪曾祺画作

用区分吗?区分很明显,但并不需要,你只要自然而然地读下来,开始你觉得很怪,可是再一想,可以删掉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删掉之后再读却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这些散文化的描写严格起来说,并不能算是小说里的故事情节,但是汪曾祺厉害的一点就是把他们和故事有机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汪曾祺自己的小说形式。其实就是文学的魅。

整本《邂逅集》就像汪曾祺曾祺在《复仇》里反复提及的半罐野蜂蜜,“这半罐的蜜采自多少花!”,是啊,那一瞬的甜,里面隐藏着多少蜜蜂或者花朵的的“一生”。

《邂逅集》:从短篇小说看汪曾祺的行文风格和写作特点

美丽香醇的甜的背后,有多少蜜蜂的奔波劳累,就有多少花朵一生的芬芳凝结;平淡冲和的文字背后,有多少对生活的体悟和观察,就有多少对人生的理解和升华。

《邂逅集》就是这样一本有魅力的小说集,值得你一读再读,常读常新,每读一遍你都会有新的感悟。甚至你看见的你想到的不足被隐藏部分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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