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馮曉瀾:超越“工匠精神”的書寫——評散文精選集《遠去的野渡》

書評|馮曉瀾:超越“工匠精神”的書寫——評散文精選集《遠去的野渡》

一個作者想在散文領域脫穎而出,闖出自己的天地,著實艱難,除勤業、精業,有“工匠精神”外,還得有敬畏之心,有超越“工匠精神”的創新精神和堅守定力。

四川作家蔣興強就是一個有著“工匠之家”血脈,又具有這種特質的人。多次獲四川省副刊年度(散文)獎、2018年獲“第八屆冰心散文獎”的他,2019年12月結集推出散文精選集《遠去的野渡》。這不僅於他有著非凡的意義,對四川的散文創作來說,也是一個不可小覷的收穫。

《遠去的野渡》選材對象為老井、石碾、野渡、木匠、石匠、蔑匠、上載、女抬工等已偏遠的冷門元素。雖具有記憶中的日常性,但因作者具有廣闊、高遠的視野,獨闢蹊徑的選材和深耕細作的創新性及表達手法的多樣性,呈現出風土人情的主體風貌和與眾不同的厚重感。

人是群居動物,家庭成員之間產生的祖孫情、父子情、母子情、兄弟情、姐妹情等親情,被銘刻於生命成長的過程中。一旦提筆,親情就自然而然成為選材和反映的對象。隔輩親,祖孫情,在中國是一種家庭傳統文化的具體體現。《老家那盤青石碾》不僅寫了可昭示農民日子好壞的青石碾,最重要的在於,還書寫了親密無間的祖孫情。作品字蘊情、話出彩,碾含人物命運、社會現實,意象極為豐富。石碾在文中不僅與他們生命相連,而且還被寄託為對爺爺的祭奠之物並上升為一種慈悲為懷的信仰。這獨步於親情之上的人生哲理光亮,讓文章驀地有了靈魂和厚重感。

《再晚,那個方向都亮堂》以筆隨情走、不拘長短的分節,深情地講述曾祖、父輩的愛情以及和兩個舅舅家的親情,書寫出散文體量少見的家族、親情的綿長悠遠。這是文集中親情類最亮麗的篇章之一,亦是時下散文缺少的視野和寓意,曲徑通幽般折射出關聯千家萬戶、應延續和珍惜的親情文化。

鄉愁是鄉土中國由農耕文明走向城市文明書寫不盡的主題。《老井與村莊》其二者為人與水的關係。在這關係上,演繹著在這方水土上鮮活的人情世故,具有以小見大的視野和格局。

作者的文心和雄心在於,要以一隅的典型性,書寫出一個活標本。它以鄉村的炊煙、生產、鄰里為背景,以挑水、等水、爭水、讓水和爺爺、父親、母親互相體貼、累而溫馨等特寫鏡頭,引出風俗“新年頭個日子,挑第一擔二擔水是金水銀水,是財運;挑第三擔四擔是墨水,子女讀得書;我們接著挑,才會越讀成績越好,代代出秀才”,接著,筆尖悄然一轉,鋪展出“父親舍不下過世的母親而留守老屋”“離不開故土的老人們,早不用千辛萬苦去井裡挑水而用上了電動抽水泵”,但現在的村莊,“除了只有三五個老人守望天空的衰敗,餘下的就是故土炊煙遠去的人事溫馨”……

作者行文節制,以情為經,以井為緯,織出一幅當下村莊的境況圖,既有隱隱追問,更有對鄉村精神、前景、風俗、文化消遁的擔憂和呼喚。這種呼喚,在《這擔憂,比貧窮還可怕》中尤強烈。作品以傳統文化延續必以家庭、家族為基點,結合家風、族風、世風,上升到新編家譜、族譜和為其作序的高遠期望,既為家族血脈的傳承,更為規範後人行為、延續優良家風和前人精神。這種具有積極向上的社會意義和文化價值,不容低估,體現了一個作家超越鄉愁憂患的責任擔當。

《牧童春早》《軍地情歌》《孩子,外面在下雨》《自釀苦酒慢慢嘗》等,則是筆蘸渠水情,墨眷巴蜀風物,有意境、有人物、有細節,反映了當地的風土民俗和人情冷暖。特別是《大巴山喪葬風俗寫意》,有小說敘事的藝術性和極高的風俗文化收藏價值,是研究巴蜀喪葬文化不可多得的一卷“珍本”。

值得一提的是,《最後一單老式木匠活》《蔡藝學蔑匠》《父親學石匠》等,不僅有非遺般的備錄,更有“工匠精神”的禮讚和倡導。而文本的構架、意象和創新又有超越“工匠精神”的或哲理或社會的或特質的演繹。

這些植根於作者寶貴記憶的影像,不僅活畫出具有濃郁巴蜀風情的獨特畫卷,而且燭照出蔣興強之所以有今天這成就的前世之因。他的成功秘訣和他來自生命最寶貴的真情書寫,啟迪我們惟有深接地氣,惟有與時代接軌,惟有書寫出真實的生命體驗,才會讓文本超越個體生命價值,給時代留下個體證詞。最終,實現文學價值、審美價值和社會價值。

馮曉瀾,本名馮小貴,四川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主要從事文學評論及散文隨筆寫作,有作品百餘篇散見於《文藝報》《作品與爭鳴》《名作欣賞》等。曾獲2014年下半年度《人民文學》“近作短評”金獎等獎項。

書名:《遠去的野渡》

出版社:四川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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