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並不是庸懦之君

今天說說南唐後主李煜的故事。

南唐政權在歷史上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但南唐二主的詩詞對兩宋文壇影響深遠,特別是後主李煜,留下了許多傳世佳作,他的名字在中國可算家喻戶曉了。在人們的心目中,這樣的一位才子一定是丰神俊朗、風度翩翩的帥氣公子,然而李煜不但不帥,甚至長得有點驚悚。

據《新五代史》記載,李煜“豐額駢齒,一目重瞳”。“豐額”指額頭飽滿凸起,髮際線比較高,最典型的豐額其實是年畫裡的壽星老頭,不過現實中我還沒見過誰的額頭長那樣的。“駢齒”就是齙牙,這種齙牙比較齊整。“豐額駢齒”也還罷了,這“一目重瞳”就有點驚悚了,半夜裡猛然瞧見,膽小一點的妃子通常要嚇暈過去。

假如李煜真是這副模樣,按現代人的眼光看,這人和帥哥沾不上半點邊,但他是不是長這樣呢?這倒不一定。我個人猜測,李煜這相貌可能是歐陽修故意捏造的。不過歐陽修這麼寫並不是想抹黑李煜,實際上這個相貌在古代相書裡都是異相,註定了不是一般人。豐額通常代表著智慧和長壽,代表人物有老壽星;駢齒是聖人之相,傳說中五帝之一的帝嚳就是駢齒,還有周武王姬發、孔子都是駢齒。重瞳子更是罕見的異相,史書中有記載的重瞳子有八人,分別是傳說中造字的倉頡、堯舜禹湯中的舜帝、春秋五霸中的晉文公重耳、西楚霸王項羽、五胡十六國時期的後涼太祖呂光、北齊文宣皇帝高洋、隋朝名將魚俱羅,以及南唐後主李煜。李煜能集“豐額駢齒,一目重瞳”的異相於一身,這個概率我感覺有點小,所以或許是歐陽修出於某種特殊心理,故意寫成這樣也說不定。

李煜並不是庸懦之君

李煜長成這副尊容本來就已經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了,沒想到就因為這副容貌,還差點招來殺身之禍。

李煜是元宗李璟的第六子,本來皇位沒他的份,但因為長得骨骼精奇,經常有人說“此子有帝王之相”、“此子有聖人之相”,弄得李煜心驚肉跳。李煜的大哥叫李弘冀,是個將才,但性格衝動,好猜忌,這些關於李煜的傳聞讓他很不爽。李弘冀在軍中很有勢力,李璟在位後期時已經有點鎮不住他了。當時李璟讓弟弟李景遂執掌朝政,李弘冀不高興,與叔叔李景遂相鬥,後來將李景遂毒死。這樣的一個人物盯上了李煜,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李煜為了避禍,從不過問政務,自號“鍾峰隱者”,寄情山水辭賦,表示自己無意爭位。但是李弘冀的蠻橫擅權讓李璟很害怕,後來就把他處死了,而李煜的其他幾個哥哥此時都已死光,皇冠還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李煜時代,南唐國力已經衰微。當初後周三徵南唐,雖然沒有將其滅國,但已經把南唐的軍心打垮了,南唐對後周軍非常畏懼。李煜登基時,後周已經被北宋取代,北宋先後滅掉後蜀、南漢等國,南唐與北宋之間的實力差距更大了。作為一國之君,李煜很苦悶,他是很想振作一下的,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李煜並不是庸懦之君

李煜自登基以來,就對北宋稱臣以求自保,又削去尊號,降為“南唐國主”,但他與劉阿斗那種君主不一樣,他是學習越王勾踐,希望以此贏得時間,讓南唐提高戰備實力,將來再與北宋劃江而治。可惜趙匡胤並不是吳王夫差,他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南唐。

北宋經過兩年的準備,於公元974年九月,水陸並進,征伐南唐。當時李煜大為驚恐,寫信問北宋為什麼無故要征伐他,宋太祖說了一句名言,“臥榻之前豈容他人鼾睡”,李煜頓時明白,求和已經是不可能了,於是組織南唐最後的力量與宋軍決戰。

南唐國力本就弱於北宋,李煜又是一個文人皇帝,雙方戰事一開,其實結局已經註定,但是李煜還是盡了他最大的努力。李煜堅壁清野,全面防禦,他本人也身披戰甲,經常巡城視察,鼓舞士氣。大將皇甫繼勳通敵,被他誅殺,以示決戰之心。他又寫信給吳越國,希望吳越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但吳越畏懼北宋,並未和他站在一起。他還派人想辦法去聯絡契丹,希望契丹從北邊施壓,緩解南唐壓力,但路途遙遠,並未成功。在戰事上,李煜並不是一路敗仗吃到底,實際上南唐也打過勝仗,兩軍拉鋸戰打了一年多,甚至趙匡胤都有些動搖,打算撤軍休整。但是,公元975年六月的皖口之戰中,南唐用火攻計準備焚燒宋軍戰船時,運氣不好,忽然遇到了北風,不但未能燒燬北宋戰船,反而被火燒了自家的戰船。皖口之戰損兵十五萬,南唐外援盡滅,亡國已不可免。

李煜並不是庸懦之君

南唐確實是運氣極差。當初赤壁之戰是在冬天,北風居多,因此《三國演義》裡有“借東風”的故事,但東吳就是運氣極好,冬天還能遇到東風。南唐皖口之戰在夏天,本來北風少,東風、南風多,但偏偏就在戰局中忽然遇到了大北風,這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金陵被圍,李煜兩次求降都被拒,南唐守將幾乎全部戰死,到了十二月裡,李煜奉表投降,南唐國滅。

南唐李煜的滅國經歷與蜀漢劉禪、前蜀王衍、後蜀孟昶完全不同,李煜是竭盡全力了,他並不是懦弱,也並不是庸人,更不是一個縱情聲色不理國政的昏君,但是國運如此,不是他個人的努力能夠改變的。

李煜並不是庸懦之君

南唐滅國時,李煜寫了一首《破陣子》:“四十年來家國,八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銷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離別歌,垂淚對宮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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