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今天不科普,講個故事。

因為那場賭約我可能要贏了,按捺不住內心那頭興奮的小野獸,先把故事說了(求別打臉)。

大概3個月前,一個門診的下午,像往常一樣忙的不可開交,問病史、寫病歷、開檢查、開處方,一個接一個患者走進來又走出去。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其中一個“膝痛”患者,約莫40歲出頭,本市某高校化學系老師,外表 溫文爾雅,實則是“郵差”卡爾馬龍的粉絲,額,人不可貌相!扯遠了。

他在外院行關節鏡下半月板縫合術後半年,症狀沒有消失來診,一打球就痛,我簡單的詢問了病史,又草草的閱讀了他 最近一次複查的核磁,沒有詳細的查體(這是一個糟糕的忽視,忙不是藉口),就以“半月板術後,加強功能鍛鍊,休息、禁止劇烈運動”把他打發了。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也許是我對自己忽略了為他查體的不安和自責,也許是我和他之間某種暗搓搓的緣分使然,下班路上,我居然鬼使神差的突然想起這個病人:是不是漏診了什麼病?

想到這,我立刻返回診室,翻出他的病歷,找到電話給打了過去,讓他把術前、術後所有的病歷資料,包括核磁,抽個時間直接到病房,我想再仔細看看。

第二天 他就帶著資料來病房找我了。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這一次,我仔細把膝關節所有我能想到疾病的特殊實驗都做了一遍,反覆對比術前術後的核磁,腦海中蹦出了一個疾病名:脂肪墊擠壓綜合徵?然後把我的判斷和建議告訴他,他一聽說又要手術,而且不能100%確定是脂肪墊擠壓綜合徵,術後可能還是痛,就連連搖頭拒絕了,我說那要不你就回去找中醫扎扎銀針試試,他點點頭又回去了。

晚上回到家,我上網查了查國內外關於脂肪墊擠壓綜合徵的文獻,或許是我太想驗證一下自己的判斷,想去認識一下這個疾病累積臨床經驗,之前沒見識過這個病,也可能碰過只是被我漏診了。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於是,我再一次撥通了他的電話跟他開了句玩笑:##老師,你願不願意再相信醫生一次?或者說能不能相信我一次?我們能不能打個賭,如果我給你做了手術,半年以後 你的症狀還是沒有消失,你這次住院的費用,醫保自負部分我替你出,但你不能到醫院鬧我,如果 症狀消失了,你請我吃飯,**市區飯店我來挑。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他聽完哈哈一笑:我當然願意相信醫生,因為除了相信我別無選擇。……

這句話,聽著,有苦澀,有無奈,有諷刺,也有勉勵,或許還有怨憤。

總之,不管他當時夾雜了什麼樣的情緒,手術如期做了,說實話,術中一進鏡子探查的時候,我心裡就打鼓:真的不是很典型,脂肪墊只能說稍顯肥大,但伸膝過程的確可看到脂肪墊與脛股關節的撞擊,我採取比較保守的策略:只切除了部分脂肪墊,活動膝關節確定沒有撞擊就結束手術了。(想詳細瞭解脂肪墊損傷綜合徵,請戳專欄)

下臺後我把術中的照片給他看,並且如實的告訴他:我可能輸了, 我現在也不知道你到底什麼毛病,關節腔內所有能探查的角落都看了,沒有明顯異常。

他笑了笑:沒關係,我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只當給自己一個機會,另外,就算還痛,認識你這個醫生朋友也是我的收穫,沒白挨一刀,哈哈。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我既感動又自責,感動的是他的理解和善良,自責的是自己知識匱乏對某些疾病的無能無力、束手無策。

術後沒幾天他就出院了,之後一直沒有聯繫,一來,不確定他是否治癒不太好意思,二來,怕他 真的要我出手術費,哈哈哈。

直到今天,我接到了他電話,原來他兩個月前就已經慢慢不痛了,一直在日本訪問、學習,剛剛上週回國。

我與患者之間的那場賭約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我也不用替他出手術費了。但是,關於此事的一些思考遠沒有結束。

他病痛的解除,真的是我的功勞嗎?未必。

如果我不執意想給他做這個手術,他膝痛能治癒嗎?也未必。

如果他第一次手術沒有解決病痛,就再也不相信醫生,從此拒絕醫學治療,選擇求神拜佛,或者“自生自滅自我修復”,能治好嗎?不知道。

……

因此,本文與所有病友、醫護共勉。

再博學的醫生都有知識盲區,都會偶爾漏診誤診,都有手術失敗的經歷,醫路漫漫,唯有上下求索,不斷學習、探索。

也請廣大病友給醫生一個願意為你冒險的理由,當你被病痛折磨的時候,可能全世界只有你的醫生最希望你健康的活下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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