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診很神奇,這本書起了很大的作用!

陳澤霖 褚玄仁

導讀:

公元1341年,我國第一部整理研究舌診的專書 ——《敖氏傷寒金鏡錄》的問世,標誌著舌診至元代已成為一個研究專題,從而進入了新的發展階段。

1

舌診很神奇,這本書起了很大的作用!


舌診學的開山之作

《敖氏傷寒金鏡錄》始於敖氏,但敖氏的名字與生平,無文獻可考。本書原來只有十二個舌苔圖,後經杜本增補為三十六圖。

杜本(1276-1350年),字伯原,號清碧,江西清江人。自幼好學,精通經史,曾以南人處士被元朝徵授翰林待制訓奉大夫,人稱杜學士。

他曾在武夷作幕僚,與朱丹溪交誼甚深。明·汪機《外科理例》中有杜清碧患腦疽,丹溪為之診視的記載。

舌診雖在《內經》、《傷寒雜病論》裡已有記述,以後又有《千金方》的《舌論》、《明理論》的《舌上胎》等篇,但從其形式和內容來說,前者只能說是舌診的起源,而後者則可算是舌診學的濫觴和雛形。

真正稱得上舌診學專著的,則當首推《金鏡錄》。它是一部前無古人,啟迪後來之作。

杜清碧“抱獨見之明”,第一個對舌診在外感性疾病的辨證作用給予了充分估計,在其自序中開宗明義地指出:“凡傷寒熱病傳經之邪,比雜病不同,必辨其脈、證,舌,表裡汗下之,庶不致誤。”

他針對當時醫界墨守仲景“平脈辨證”的局面,提倡凡外感疾病應以脈證舌相參來辨證施治,實際是以舌為主,結合脈證來辨證施治,從而編寫了這本《金鏡錄》。

“專以舌色視病”,確立了察舌辨證,“辨舌用藥”的舌診法則,獨樹一幟,使舌診成為一門比較完整而有系統的診斷方法,在我國舌診史上具有重要意義。

《金鏡錄》是在金元時期祖國醫學“新學肇興”,競相立說的學術空氣激盪下,在張元素“運氣不齊,古今異軌,古方今病不相能也”的學術觀點之啟示下所從事的創造性著作。

他的“專以舌色視病”、“辨舌用藥”的學術理論,可與金元四家在理論上的創見相媲美。

《金鏡錄》不僅促進了“舌診”學的進一步發展,而且對溫病學說的成長,也有很大貢獻。

明清兩代出現的舌診書如《傷寒觀舌心法》、《傷寒舌鑑》以及葉天士《外感溫熱篇》中的辨舌論治理論等,都是在《金鏡錄》的基礎上產生髮展的。

2

舌診很神奇,這本書起了很大的作用!


奠定舌診學基礎

《金鏡錄》全書以圖譜形式(原書本為彩色舌圖,後來,薛己“恐其久而色渝”,始改用文字註明色彩),介紹了36種病理舌象,包括舌質圖4種,舌苔圖24種,舌質兼舌苔圖8種。

其論舌色有:本色、淡紅、紅、純紅、青5種;

舌形有:裂紋、紅星、紅點3種;

苔色有:白、黃、灰,黑4種,且有深淺微甚,單一與兼雜之分;

論舌的形質有:滑、幹、澀、刺、偏、全、隔瓣7種。

外感疾病的舌苔變化,已基本具備。

圖下有文字說明,以論述舌象為主,聯繫傷寒熱病,兼及內科雜證,而闡明其病理機制,並結合脈證以確定治則,提供治法方藥,並據此判斷疾病的輕重緩急,預後轉歸,內容豐富,議理精闢,圖文對照,法淺用宏。

它不僅繼承了《傷寒雜病論》的舌診,更重要的是由於臨床實踐而予以新的發展,奠定了察舌診病的基礎。

傷寒、熱病都屬外感致病,苔乃邪氣摶聚而成,故其寒熱虛實之機,表裡進退之象,必現於舌。因之,欲辨其證,必驗之於舌。

外感病首先要辨別表裡,白苔為表,黃苔為裡。

在《金鏡錄》以前,一般均以《傷寒論》中惡寒發熱脈浮為表證,發熱不惡寒脈數為裡證,這種單憑脈證辨證,顯然是不夠臨床實踐的需要。

《金鏡錄》在第1舌“白胎舌”下指出:“舌見白胎滑者……乃少陽半表半里證也”;第13舌雲:“舌見根白尖黃,其表證未罷”;第21舌雲:“舌有黃心色者,必初白苔而變黃色也,皆熱已入胃”,已初步提出“白苔主表”、“黃苔主裡”的見解,為臨床表裡辨證提供了新的客觀依據。

《金鏡錄》察舌辨寒熱虛實,是以舌質和苔色相結合來分辨的。

舌紅、苔黃主實熱。如“舌見紅色,熱蓄於內也”(第2舌);“舌見黃色者……熱已入胃”(第21舌)。

舌白、苔滑屬虛寒。如“舌左見白胎滑者,此髒結之證”(第24舌),此舌圖註明舌質為“本色”,可能是指白色。

舌質淡白而苔又白滑,其為陽虛寒凝之證無疑。

黑苔則是重危之證,有熱有寒。如《金鏡錄》自序中說:“若見舌苔如漆黑之光者,十無一生,此心火自炎與邪熱二火相乘,熱極則有兼化水象,故色從黑而應水化也”;第12舌下則雲:“舌見黑色,水克火明矣”;第11舌又云:“舌見紅色內有黑紋者,乃陰毒厥於肝經”。

他把黑苔的形成分析出有“火極似水”之熱證和“水克火”的寒證兩種不同機理,其理至明。

但外感病中寒證究屬少數,而熱證為多見,如第3、6、7、10、14、15舌等,均有黑苔,他都診為熱證,說明此書所載舌象,都從臨床實踐中得來,辨證客觀而正確,故至今對臨床還有很大的指導意義。

外感疾病變化迅速,舌象亦隨之而變化。所以臨床察舌,除了根據當時的病理舌象進行辨證以外,還必須掌握它的發展變化規律,以設法截斷其向惡化的方向發展,這樣才算是“推源尋流”而盡了察舌的妙用。

《金鏡錄》在對舌象的觀察中發現舌苔的變化是循白→黃→灰→黑的順序規律進展的,它標誌疾病由淺入深,由輕轉重;反之,則表示疾病好轉、消退和緩解。

這種動態規律,在熱病的進行期中能得到驗證,這是一個很重要的規律,掌握了它,就可避免變證蜂起的不良後果。

所以杜清碧特在《金鏡錄》自序中鄭重提出“人得病初在表,則舌自紅而無白胎等色,表邪入於半表半里之間,其舌色變為白胎而滑見矣,切不可不明表證,故邪傳於裡未罷,則舌必見黃胎,乃邪已入於胃,急宜下之,胎黃自去而疾安矣。

至此醫之不依次第,誤下湯丸,失於遲下,其胎必黑,變證蜂起,此為難治”。

3

舌診很神奇,這本書起了很大的作用!


發展辨舌用藥法則

《金鏡錄》36舌中,提出治法方藥者計有34舌,引用前人方劑28首,通過加減、先服後服及兩方並服等變化,能適應眾多疾病,頗有執簡馭繁之妙,而得泛應曲當之效。

該書有同舌異治和異舌同治兩種方法,但均以察舌為主,兼辨脈證;對治療精通汗下兩法,遠宗張仲景,近學劉河間,繼承了仲景辨舌用藥的傳統;並在臨床上有了新的認識,作了重要充實,進一步確立了“辨舌用藥”的體系。

《金鏡錄》對張仲景“舌黃未下者,下之黃自去”的原則,有很大發揮。

認為舌苔微黃是表邪初入於裡,而未結於胃,當表裡雙解,如第18舌雲:“舌見微黃色者,初病即得之,發譫語者,由失汗,表邪入裡,必用汗下兼行”;

黃白相兼為表邪未盡,當先解表,要等到白苔化,苔極黃時,始可議下,如第25舌:“舌見四圍白而中黃者……兼有表者,五苓散、益元散兼服。須待黃盡(盡,極字之義),方可下之。”

即使是老黃苔,也不單純一下了之,而常根據脈證的不同而予以不同的處理。

如第28舌:“舌見黃而澀,有隔瓣者,熱已入胃,邪毒深也,心火煩渴,急宜大承氣湯主之;若身發黃,用茵陳蒿湯;下血用抵當湯;水在脅內,十棗湯;結胸甚者,大陷胸湯;痞用大黃瀉心湯。”

黃澀(燥)苔兼有煩渴,是邪熱壅盛,津液枯涸,自非承氣急下存陰不可,兼身發黃,屬溼熱鬱蒸,熱重於溼,茵陳蒿湯最為對證;

證兼下血,當是下焦瘀熱,不去其瘀,熱無由去,以抵當湯化瘀清熱治之;

脅下有水而見舌苔黃澀,當為水鬱化熱,水為病之本,熱乃病之標,用十棗湯逐水為首務;

結胸症《傷寒論》曾指出有“舌上燥”之象,燥而黃,可知是邪熱與痰飲互結於胸脘之大結胸證,故以大陷胸湯一則逐水,一面滌熱為治;

心下痞而苔黃澀,顯系熱痞,大黃瀉心湯瀉熱導痞,誠屬至當不易之治。

同一舌象而用六種治法,為杜清碧的學術特點之一。

又如第34舌:“舌見灰黑色而有黑紋者,脈實,急用大承氣湯下之;脈浮,渴飲水者,用涼膈散解之。”

舌灰黑而脈實是土燥水竭,故用承氣急下存陰;脈浮者說明邪熱尚在上中二焦,故用涼膈散以清中上之實熱。

這又是舌脈結合辨證施治之例,可見杜清碧察舌辨證用藥確是做到了“必辨其脈證舌”,因此辨證非常精確,施治十分恰當。

4

舌診很神奇,這本書起了很大的作用!


充實判斷預後的舌診內容

通過舌象變化以判斷病情輕重與預後轉歸,這在《內經》裡已有記載,兩漢至宋,代有記述,但均失之簡略。

《金鏡錄》認為舌診可以“推源尋流,實可決死生之妙”。該書在根據舌象變化來預測疾病輕重、預後方面也有發展。

如第14舌:“舌見弦(同沿)白心黑而脈沉微者,難治。沉實者可下。”第30舌:“舌見黃而黑點亂生者,其證必渴,脈實者生,脈澀者死;循衣摸床者不治;若下之,見黑糞者亦不治。”

同一病理舌象,有生有死,有可治、難治和不治之分,《金鏡錄》是根據脈證舌三結合來分析的。

舌苔黑白相兼而脈沉微,是陰寒內盛,正氣衰微,所以治療比較困難;若脈實,則為外邪未解而裡熱已結,邪盛正實,法當救裡,故應用下法祛邪。

舌黃而有黑點,口渴脈實,是熱邪亢盛,只要治療得法,病可自解;脈澀則繫心氣虧而邪氣又盛,故多死;循衣摸床為神氣已亂,亦屬邪實正虛之候,所以也是不治之症;脈實者在用下法攻邪之後,如見黑糞,是腸熱出血,易致氣隨血脫而亡。

《金鏡錄》憑舌苔以決生死者有二種舌象,值得注意,如第12舌“舌見黑色,水克火明矣,見此者百無一治”;第24舌:“舌左見白胎滑者,此髒結之症,邪併入髒,難治。”

前一種舌象圖為滿舌全黑,想必是舌質亦晦暗無神;後一種舌象圖則註明舌質為“本色”,是淡白無華可知。

以上兩種舌象,重點在於舌質,為髒氣已敗的表現,故曰“邪併入髒”,所以預後都屬不良。

清·周學海《形色外診簡摩》說:“舌質既變,即當察其色之死活,活者,細察底裡,隱隱猶見紅活,不過氣血之有阻滯,非髒氣之敗壞也;死者,底裡全變幹晦枯痿,毫無生氣,是髒氣不至矣,所謂真髒之色也。故治必察舌苔,而察病之吉凶,則關乎舌質也。”這可以說是對《金鏡錄》所謂“邪併入髒”一語的最好註腳。

《金鏡錄》的學術成就是很突出的,問世之初,“皆秘之而不傳”,故流行不廣,沒有即時發揮其影響。

後被明代薛己所發現,曾譽為“雖不期乎仲景之書,而自悉合乎仲景之道”之作。於1529年予以翻印,曾把它的發現經過作過如下描述:

“敖君立法辨舌,自為專門體認之精,當時嘗著《點點金》及《金鏡錄》二書,皆秘之而不傳,餘於正德戊辰歲(1508年)見一人能辨舌色,用藥輒效,因叩之,彼終不言,偶於南雍得《金鏡錄》,歸撿之,乃知斯人辨舌用藥之妙,皆本是書。”

至1556年又予再版。

1557年張時轍又把它收錄於《攝生眾妙方》一書之中,盧復為之作序指出:“此法大裨傷寒家,乃識傷寒之捷法。”

越兩年,即1559年,湯紹恩再刻於會稽郡,陳楠為之作序,更稱為“千載不偶之秘書”。

三十年中,竟印了四次,這在祖國醫學出版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其所以能如此風行,主要“因其法淺而易知,試之輒效”的緣故。

它不愧是祖國醫學舌診學的寶貴文獻,其中絕大多數內容至今仍有參考應用價值,需要我們加以全面整理、研究、提高,使之古為今用。

注:本文選摘自《中醫舌診史話》,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1983年4月。本公眾號僅用之進行學術交流,若有侵權請聯繫刪除,轉載請註明出處。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