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喬苗兒
“我在一個不見天日的環境下，待了十幾年，我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這句臺詞，來自《黑白禁區》“心路”版預告片中歐豪飾演的淦天雷壓抑的嘶吼。無獨有偶，該劇總製作人之一嵇道青在接受新劇觀察（ID：xinjuguancha）採訪時回憶拍攝細節，一字不落複述的也是這句詞。
緝毒涉案劇《黑白禁區》由嵇道青、王鵬任總製作人，趙浚凱擔任編劇兼導演，講述了臥底緝毒警淦天雷昏迷八年後甦醒，不僅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女兒”，更因僅存的記憶碎片指向一筆四十億美金的鉅款，成為兩大販毒集團同時鎖定的目標，淦天雷自此開啟了喚醒沉睡的記憶，調查案件真相之路的故事。
強情節、重懸念的涉案劇始終受到市場和觀眾的青睞，其發展歷程一波三折：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到世紀之交蓬勃發展，2004年退出衛視黃金檔，2015年後重歸熒屏的同時打開互聯網視頻平臺新渠道，年輕面孔的加入為涉案劇的年輕化揭開新的篇章。
動態變化的過程，軍警題材創作經驗豐富的嵇道青、趙浚凱是親歷者，年輕的獨立製作人王鵬是新生力量，《黑白禁區》被三位主創同時視作“難找對標的新型緝毒涉案作品”，帶著“新在何處”的問題，新劇觀察（ID：xinjuguancha）記者對話三位幕後，試圖從班底、敘事和用戶三個層面探討現階段緝毒涉案劇創作和接受層面的思維定式問題，併為緝毒涉案劇未來發展投石問路。
班底：「年輕演員挑大樑+戲骨綠葉」模式
在《黑白禁區》1分21秒的預告片中，歐豪、劉曉潔、徐洪浩、李乃文、傅程鵬、杜源等主演一一亮相，包貝爾、張佳寧、王姬、寇世勳、張丹峰、趙純陽、侯夢莎、楊舒等特殊出演紛紛亮相，從班底來看，《黑白禁區》達到目前國產劇中的頂配標準。年輕演員挑大樑+戲骨綠葉的配置能否成為緝毒涉案劇邁向年輕化的通行證，值得探討。
歐豪飾淦天雷
《黑白禁區》要塑造的是當代年輕緝毒警察形象，淦天雷是全劇的核心角色，尋找遺失記憶、臥底毒梟集團，經緯交織，串聯全劇，需要演員具備年輕的面孔和身為臥底警察的精氣神與可塑性。92年出生的歐豪今年不滿30歲，實打實年輕的面孔，在精氣神與可塑性上同時受到三位主創青睞，工夫在片場內外。
在編劇和導演趙浚凱看來，歐豪“兼具勇敢和陽剛，混合著人性的正義光芒和偶爾邪惡的力量。生活中能夠感受到這是一個很亮眼的小夥子，有故事的男孩，這種氣質對於現在的年輕男演員來說不多見”。
劉曉潔飾楊曉蕾
總製作人嵇道青最初對於歐豪的印象來自於他以往塑造的角色，《建軍大業》當中的葉挺將軍，《鋌而走險》裡的亡命徒夏西，“兩三年前正是小鮮肉當道的時候，歐豪算是非主流，但他身上有那股勁。”嵇道青說。歐豪身上具備的“精氣神”，與嵇道青所期待的講述英雄主義故事的主人公身上的氣質不謀而合，因此在另一位總製作人王鵬雨夜造訪的時候，得知能夠讓歐豪飾演淦天雷，趙浚凱做編劇和導演，嵇道青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徐洪浩飾車釐子
對王鵬而言，與嵇道青的初次見面“令人感動且印象深刻”，嵇道青引用猶太人的俗語“說出去的話就是合同”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尤其是當他得知，嵇道青此前做項目均是資方投資，獨立製作，不曾與任何人聯合制作的時候，此前的允諾分量更重，“我後邊就變得更加堅持，找到了看見希望的真正方向。”王鵬補充道。
在隨後的拍攝過程中，歐豪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三位幕後主創的選擇沒有錯。“十餘天圍讀劇本的過程中，歐豪從早到晚一動不動，非常投入，拍攝現場，所有的動作戲都是自己完成，“他和武行受傷，是家常便飯”嵇道青回憶道。
李乃文飾陸明松
在片場待了100多天的總製作人王鵬也給記者分享了歐豪在片場的故事。《黑白禁區》的取景地中，有一處是每天宰殺2000餘頭豬、血腥氣沖天、條件簡陋的真實屠宰場，用王鵬的話形容是“大家都捏著鼻子拍”。這樣的環境下，有場戲需要歐豪把對手演員的頭砸到木板上，開拍前歐豪發現木板邊緣有一枚翹起的鐵釘，立即請求暫停拍攝，請美術師現場調整，並排查拍攝現場潛在的安全隱患。歐豪做了原本不需演員做的事，其嚴謹認真的態度被王鵬看在眼裡，“突然間我就覺得他不僅保護演員，也保護戲。”王鵬說。
傅程鵬飾熊國良
能扛戲的主人公確定了，整個演員班底如何打配合也很關鍵。同樣身為《獵毒人》總製作人的嵇道青，為《黑白禁區》這部姊妹篇，帶來了豪華版“戲骨綠葉”。常年看國產劇的觀眾不難發現，包括傅程鵬、徐洪浩、王挺、寇世勳、王姬、孫遜等“國劇熟臉”，曾擔任過數十部劇中的男女一號，“感謝老戲骨，他們不談條件，幫襯戲，扶持年輕人，甘做綠葉來襯托歐豪這朵紅花。”嵇道青說。
杜源飾邰勇峰
電視劇歸根結底是群像戲，抬升周圍角色的演員配置，能夠有效避免演員表演的短板。嵇道青從《虎踞鐘山》的製作過程中摸索出一條行之有效的經驗，“演員的搭配是要水漲船高的，不能搞水落石出。我現在做戲就是周邊的演員，一定要合適，要很會演戲，甚至是大戲的主角，來做配角，把整體的能力提升，這樣就不會有短板。”觀眾觀感得到保障的背後，是數十位演員全程跟組的付出以及對原有戲路的挑戰。“楊舒只有幾十場戲，但是在劇組待了三個多月。徐洪浩和李乃文以前飾演的大多是正面角色，這次挑戰反派，飾演毒梟長老，他們的配合對全劇的提升有很大作用。”嵇道青說。
創作：「強情節+普通人情感」思辨與「緝毒涉案劇」審查
緝毒涉案劇的看點在於強情節、快節奏、高潮迭起的懸念設置，《黑白禁區》試圖在保留緝毒涉案劇的類型屬性同時，開掘英雄甚至反派作為普通人的一面，展現其日常生活中的情感。對於創作者而言，這種嘗試是“危險舉動”，其中的度很難把握，且容易遭到觀眾的詬病。
總製作人嵇道青
深耕軍警題材多年，嵇道青有自己的困惑和堅持“我自己有很難受的一個點，似乎在警服和軍服的戲中，不能寫他們的情感，寫了有些觀眾會罵。軍警題材本身是強情節，故事裡有案子，是硬核的部分。但不能只表現這些事件，在完成任務的同時，日常生活，情感生活都被抽掉，就會變成乾巴巴的案情記錄。《黑白禁區》中寫了緝毒支隊當中五六個年輕人日常生活的調侃，我知道抽掉會更利落，但還是希望能夠表現緝毒警察的日常生活，不是每時每刻都在破案，通過接地氣、生活態的東西，與傳奇融合，這部劇的可看性會更好，能夠最大限度地贏得觀眾。”
在嵇道青看來，“警察、軍隊也好，是概念或符號，終歸是個體拼起來的。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也怕死，也想照顧孩子，照顧家。但是又從事這個職業，唯一能夠做得到的就是對得起這身警服。”《黑白禁區》特別加了兩場淦天雷的內心戲，一場是淦天雷重新入警，只拍了張照，警服就被收回了；另一場戲是片花中出現的，淦天雷身份解密，警服只穿了一天，命令下達要他繼續新的臥底，淦天雷情緒爆發，有了想過正常人生活的嘶吼。”也正是因為特殊職業屬性與人類情感普適性的矛盾，才能有觸達觀眾共情點的力量。
編劇、導演趙浚凱
作為導演和編劇，趙浚凱最初給《黑白禁區》定下的目標是老少咸宜，“不過度強調故事的複雜和燒腦，也不因刻意展現溫情而降低行業劇的標準，為緝毒涉案劇融合行業案件與情感表達做最大的努力。”趙浚凱說。
長久以來，特殊題材的內容審查在行業中成為諱莫如深的話題，在嵇道青看來，通過公安審查並沒有想象中困難。《黑白禁區》不到一週審查完畢，針對反饋意見當晚修改完成，兩天以後上報修改報告，速度很快。其中技巧，嵇道青總結為一句話“作為操盤手、編劇或者導演，要對軍人或者警察，有發自肺腑的認同與熱愛，所有的技巧都是可以學習的，骨子裡的熱愛不是學習能學來的。”
“我16歲參軍，到如今有40多年軍齡，儘管現在退休了，骨子裡也是一名職業軍人，我對軍人充滿熱愛。早年我在野戰部隊，見證部隊軍官與家屬聚少離多，不免為他們感到難過，但這是軍人的責任。部隊的主官要帶兵，就顧不了家庭。”嵇道青說，“《黑白禁區》也展現雙警家庭的不容易。夫妻倆都做刑警，二十四小時待命，幾點有案子幾點就得去。我們不是要塑造一個英雄，他們內心也會有情感，對孩子的愧疚，但這就是他們的職業。我從來不會讓劇裡的人物說出‘我在犧牲、奉獻’這樣的話，我覺得不需要說。做了這麼多年軍警題材，每次都會被他們感動，一定也會感動觀眾。”
受眾：「網臺、性向、年齡的圈層」的命題
按照最初的規劃，《黑白禁區》會以每季12集，三季連播的網劇形式呈現，在嵇道青的建議下，改為臺網劇。據趙浚凱介紹，目前版本的《黑白禁區》立足網絡，同樣面向電視平臺，“兩邊都夠得著”。
《黑白禁區》中涉及大量閃回戲份，嵇道青認為並不會形成觀眾的觀看壁壘。“《黑白禁區》故事講得很清楚，不會讓觀眾跳戲。國人文化素養越來越高，觀眾也越來越聰明，即便是所謂中老年觀眾，對於劇集的鑑賞能力也被訓練出來。採用閃回，一方面是扣押信息，製造懸念，懸念是勾住觀眾的鉤子。有時候觀眾看不懂，很可能是編劇和導演的敘事功力出了問題。”
總製作人王鵬
總製作人王鵬同樣認為《黑白禁區》能夠兼顧網臺、全年齡層的受眾。“《黑白禁區》是具備網絡基因的類型的作品，比較適合網絡的爽感，會讓觀眾看得比較舒服，同時它帶著做傳統劇的硬核。其次，作為製作人要保證投資方收益是最大化，多了電視臺的發行，製作就能多投一點錢，製作多投一點錢，質量就好一點，質量好一點，賣相就好一點，賣相好一點，口碑就好一點。這是一個循環，也是一個閉環。團長說了一句話我也非常認同，我們作為製作人，不能一味做項目，還要為出品人負責。”
導演易勇
導演侯傑
受眾的差異除了臺網和受眾年齡層，還涉及性向，尤其對於緝毒涉案劇《黑白禁區》這類對男性觀眾具有天然吸引力的作品而言，創作者眼中的受眾群體似乎是另一番光景。
作為創作者，趙浚凱並不迷信對於用戶圈層的細分，在他看來，對用戶的畫像更偏向供研究覆盤的個體，如果反過來指導創作，有時候難免出現偏頗。作為創作者關鍵在於釐清三個維度的問題：第一，明確自身優勢並且做到最好，而不是盲目跟風市場或者受眾的審美；第二，有清晰明確的自身堅持，面對故事種子，究竟適不適合按照市場的要求把它推到極致；第三，作品本身要有不同的閃光點，最終指向是情感共鳴。
攝影指導 馬曉波
趙浚凱相信《黑白禁區》同樣能夠觸達女性受眾，也是基於情感維度的預判，“愛與家庭的概念對於女性觀眾非常重要，淦天雷正是能夠為了愛和家庭付出一切，甚至不惜粉身碎骨的人，這樣具有濃厚人性溫度的草根英雄形象，容易令女性觀眾接受並引發共情。”趙浚凱補充說“因此，我覺得不要捨本逐末。不要為了女性向而故意寫男歡女愛，為了男性向故意寫燒腦暴力。”
嵇道青的觀點與趙浚凱不謀而合，在他看來“女性向未必全是撒糖、甜寵，有些觀念需要校正，年輕、老人、男性、女性的用戶細分也並非完全涇渭分明，作為製作人，還是儘量兼顧大部分觀眾。”基於此，嵇道青更習慣於問自己“假如觀眾是你的孩子，會願意讓他看你的戲嗎？”帶著這個問題，他將自己從業多年做的劇都歸納為“偶像劇”：“傳遞的東西是真善美和正能量，這麼說有點大，但是我做這麼多年戲，這是底線和基本要求。不盲目追求感觀的刺激，也不簡單地取悅觀眾。”
《黑白禁區》三位幕後主創回答了緝毒涉案劇在班底、敘事、受眾三個維度的行業問題，有思辨交鋒，也不乏銳意創新，接下來，就需要等待面見觀眾，接受市場檢驗。如果緝毒涉案題材仍在從高原向高峰之路上跋涉，希望《黑白禁區》是開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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