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鼙鼓陣陣——李廣利時期的漢、匈合戰（一）
匈奴伊稚斜單于於公元前114年死，子烏維單于立；9年後，烏維單于死，子烏師廬立（因為年齡小，被稱為“兒單于”）；3年後，兒單于死，因其無後，眾推其叔右賢王為呴犁湖單于（伊稚斜之子，烏維單于之弟）；5年後，呴犁湖單于死，其弟且鞮侯單于（伊稚斜之子，烏維弟）立，時為公元前101年。可以看出，自兒單于後，匈奴當國的都是“長君”，當年都跟著老爹伊稚斜吃過衛青、霍去病的各種苦頭，積累了不少戰鬥經驗，也逐步摸清了對付漢軍的辦法。同時，劉徹享國已40餘年，逐漸變得剛愎自用起來。
漢武帝
公元前100年，發生了漢使蘇武出使匈奴被扣押事件（19年後方才歸漢）。
公元前99年，貳師將軍李廣利率三萬騎兵出酒泉擊匈奴，全軍覆沒。
在這裡，有必要提一下李廣利這個奇葩。話要從劉徹同胞親姐平陽公主說起。平陽公主原封陽信公主（按封地賜名），是有漢一代的“列侯收割機”和“剋夫專家”。初嫁漢初功臣、名相平陽懿侯曹參（“蕭規曹隨”的那位）曾孫、第四代平陽侯曹壽，生子曹襄。前131年，曹壽病死。平陽公主改嫁漢初功臣、汝陰文侯夏侯嬰（劉邦的“司機”）曾孫、第四代汝陰侯夏侯頗，前115年，夏侯頗為公主戴綠帽，與其父汝陰共侯夏侯賜的女服務員通姦。換一般人可能削職就算了，偏偏娶了劉徹親姐，夏侯頗覺得左右扛不過去，自殺了。自此，平陽公主收割了倆列侯，又連著死了倆丈夫，當年沒有“耐克”牌子，被“剋死”沒處說理。
平陽公主需要一雙耐克鞋
多年以來，平陽公主除了主業“剋夫”外，還開發了個副業，就是給親弟弟劉徹招嫖。劉徹原配叫陳阿嬌，親孃劉嫖可不得了，是漢景帝同胞親姐，又特受掌權的薄太后（漢景帝親孃）待見，劉徹能當上太子進而做皇帝，關鍵一環就是答應娶了陳阿嬌。由此看來，陳阿嬌背景硬，有時“女王調教”在所難免。劉徹也是歷史上著名硬茬，再加上陳阿嬌沒給生個孩子，去娛樂場所消費也只是時間問題。前139年，劉徹到姐姐平陽公主家消遣，平陽公主給他引薦了一位青年歌唱家衛子夫。衛子夫自母親衛媼那代起，就是平陽侯家的家奴，衛媼與其夫生一子三女，其中二女兒衛少兒的私生子即是霍去病，三女兒即是衛子夫。後衛媼又與來平陽侯家辦差的縣吏鄭季通姦，生三子，其中長子即衛青。衛青從小就受鄭家虐待，長大了點就投奔生母衛媼，給平陽公主做騎奴（不要想歪，是牽馬的）。劉徹見到衛子夫，點歌一首《天子來了喜洋洋》，劉徹挺高興，“車震”了一下。隨後衛子夫與平陽公主依依惜別，後者囑咐前者得寵了不要忘了給“拉皮條”的“打個喜兒”。衛子夫進宮後，劉徹似乎忘了“那天那車那個人”。一年後，正要批量“退貨”時，衛子夫請求“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這時劉徹又突然“人生若只如初見”，“動了大感情”，從此衛子夫恩眷日隆。此消彼長，前130年，劉徹與陳阿嬌約定“今生再不相見”，廢后，幽居長門宮。前128年春，“Duang”一聲，衛子夫生下劉徹的長子劉據（六年後封為太子），劉徹甭提多高興，立衛子夫為皇后。衛青也鳥槍換炮，從平陽公主的騎奴變成了劉徹的跟班。衛氏家族一下子改變了階級，像霍去病等此時只是襁褓嬰兒的人也奔了小康。再說回平陽公主，衛子夫得了勢，沒有忘了當初的約定，將自己與劉徹所生長女嫁與平陽公主與曹壽之子曹襄。曹壽死後，曹襄襲平陽侯爵，在前119年的漢匈大決戰——漠北之戰中立有戰功。
前115年對於平陽公主來說是滅頂的一年。先是二婚老公、汝陰侯夏侯頗給自己戴綠帽，自殺國除。兒子曹襄也在這一年死了，襲爵的孫子曹宗是她二婚後才出生的，沒法處。汝陰侯封地被國家收回了，平陽侯封地也沒法待，等於是沒去處了。這時，劉徹、衛子夫兩口子想了個辦法，劉徹提議乾脆嫁給衛青算了。平陽公主還一臉傲嬌，認為衛青過去不過是自己的騎奴，段位太低。劉徹一聽來了氣，衛青是你騎奴，衛子夫就是騎奴的姐姐，我不就成了騎奴的姐夫了嗎？所以跟平陽公主說：“你‘列侯收割機’我清楚，衛青是大將軍、長平侯，姐姐衛子夫是我正房，外甥劉據是太子，不要給臉不要臉”，又跟衛青開玩笑說：“我一直叫你姐夫，那不行，這次也得讓你叫我姐夫，互稱姐夫才算扯平”。平陽公主一聽，只好嫁給長平侯衛青（史料沒記載哪年嫁的，我認為應該就在前115年夏侯頗自殺國除的當年。因為這一年平陽公主不再嫁就沒去處了，汝陰侯封地沒了，因她已改嫁不是曹家人了，所以平陽侯封地也回不去。曾有人問我說，丈夫死了至少得服喪27個月後再改嫁，我不這樣認為，夏侯頗是犯了罪自殺，已經是烏龜王八蛋了，不可能給這種人守什麼孝。因此，為解決住房問題，應當是儘快成婚，辦理衛青家的入住手續）。兩人一起過了十年直到衛青去世。後來，平陽公主臨死前要求跟衛青合葬，劉徹允之。
嫁給衛青後，平陽公主又搞起了“拉皮條”的副業，絲毫“不收斂，不收手”。過了幾年，平陽公主又給劉徹引薦了一位青年舞蹈家李氏，而且此次還有贈品——李氏的二哥、青年作曲家李延年。如果說劉徹當年遇上青年歌唱家衛子夫還只是“動了大感情”，此次遇上李氏可算是“遇上真愛了”（從劉徹表現可以看出來，李夫人一死，劉徹為其“招魂”，還想著讓方士“拍一部反映李夫人生平的電影”，除李夫人外，任何其他異性去世後劉徹都沒這樣幹過），進宮不久，就徹底蹭了衛子夫的行市，被封為“夫人”，此後又生一子昌邑王劉髆。李延年早年犯罪，受了宮刑。因精通音律，也頗得寵信。不久就上了龍床，成了劉徹的男寵。其幼弟李季也順著杆爬，時常出入宮廷，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皇帝的“肉便器”也時常用。李夫人死後，劉徹殺了一波，李延年、李季及其宗族灰飛煙滅。
李廣利
李氏家族是中山國（今河北定州市）人，李夫人還有個大哥叫李廣利，於公元前104年突然“橫空出世”。李廣利緣何發跡？我認為得歸結於衛氏宗族走下坡路。衛氏何以至此？我認為原因有三，且聽細細道來：其一，匈奴客觀因素。前119年漠北大戰結束後，匈奴向西北方向遠遁，“漠南無王庭”，即算漢軍想打也找不到匈奴主力。前111年，漢軍以匈河將軍趙破奴為左路出隴西令居（今甘肅永登）、以浮沮將軍公孫賀為右路出河套九原（今內蒙包頭）對匈奴作搜索性進攻，出塞兩千餘里，沒見著人，算是公費旅遊了一圈。前117年，與衛青同時在漠北之戰後獲封大司馬的霍去病去世，霍去病無疑要比衛青打得好，每次損失很小戰果卻很大，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打法。霍一死，打法失傳，拼消耗不是個好辦法。
如此看來，漢軍一是沒了性價比高的打法，二是確實找不著匈奴，大老遠過去也沒用。因而直到衛青去世，漢軍再未大規模出擊；其二，漢帝國內部因素。有人問過我，劉徹沒讓衛青去打匈奴，難道衛青就此辦理內退了嗎？非也！漠北大戰後，對匈奴的幾次軍事行動主要有衛、霍先前的跟班來擔綱，如公孫賀等人。此時的漢帝國四處用兵，如前108年趙破奴遠征西域，破姑師、樓蘭。前109至前105年，漢軍發兵數萬擊“西南夷”，破滇國、昆明，將其地劃入益州郡。前112年，盤踞嶺南的南越（開國者為秦末將領、河北正定人趙佗，此時已傳五代五王）丞相呂嘉弒君反漢，劉徹起初不夠重視，派了一支兩千人的小股部隊平叛，結果全軍覆沒。只好徵發水陸兩軍十幾萬人分五路南下，於翌年平息叛亂，戰後將南越之地置九郡分治之。前111年，東越（相當於今福建省，王族為越王勾踐後裔，姒姓。越為楚滅後，一部逃至今福建省。戰國末期，勾踐後裔姒無諸自立為閩越王，秦始皇統一百越後置閩中郡，廢其王號，賜姓騶。楚漢相爭時，騶無諸為劉邦出力甚多，劉邦稱帝后，復其王號）王騶餘善自立為帝，公開叛漢，劉徹分兵四路進擊，經過一番苦戰於翌年滅東越，內遷其民。前109年，衛滿朝鮮（由漢初燕人衛滿於前194年代箕子朝鮮而立，定都朝鮮平壤）王衛右渠（衛滿之孫）襲殺漢遼東部都尉涉何，劉徹以此為藉口（涉何犯錯在先）發水軍五萬從山東半島出發渡渤海登陸朝鮮半島，同時又派遣一支陸軍由遼東郡（今遼寧遼陽）出發自北向南攻擊。
兩路大軍苦戰一年，攻滅衛滿朝鮮，在其地設真番、臨屯、樂浪、玄菟四郡。綜上可見，從前116至前101的15年與匈奴相對“和平”的時間裡，漢帝國在東、西、南、東南、西南五個方向火力全開，先後發兵征討南越、東越、衛滿朝鮮、“西南夷”與西域，都是相當大的軍事行動。在此期間，衛青作為大司馬，算是漢帝國地位最高的軍人，應當是在幫助老闆擘畫全局，充當“總參謀長”的角色，故並未親自擔任任何一個方向的方面軍統帥；其三，宮廷撕逼因素。眾所周知，劉徹是個狠心的獨裁君主，由於衛氏外戚已有一位皇后、一位帶衛家血統的太子、一位駙馬，兩位大司馬（霍去病也算上）、五位列侯，朝廷內部搞人身依附的不計其數。儘管皇后衛子夫、太子劉據和衛青作風相當低調，劉徹還是決定要降降溫，便有意提高李氏家族的地位（不排除跟平陽公主在演雙簧，反正平陽公主已嫁給了衛青，平生又愛好“拉皮條”，由平陽公主出面力推青年舞蹈家李氏，等於在衛氏家族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搞了個陽謀，衛青知道李氏進宮就是要分姐姐的寵，也沒法發力。衛子夫怕擔個“不賢”的名，不僅不能公開懟，可能還得表示歡迎。太子劉據就算想給親孃出氣，但老爹娶媳婦，兒子沒有插手的道理，乾瞪眼沒辦法）。於是乎，青年舞蹈家被寵上了天，青年作曲家李延年上演“斷背山”，花花公子李季也登堂入室，李氏家族的風頭一時無兩。雖然這些人無尺寸之功，沒法封侯拜將，但誰離權力中心近誰的作用大，想投機的各級官員們不得不重新研判形勢。
衛青
總而言之，由於上述原因，衛家走了下坡路，李家蒸蒸日上，李氏的大哥李廣利此時就呼之欲出了。在衛青當“總長”的歲月裡（前117至前106），雖然漢軍四面開花頻頻出擊，但史料中就是看不出李廣利幹了點啥，依我看是這小子沒什麼本事衛青不想用他。雖然劉徹有意抬舉他，但一來衛青地位尊崇不好駁面子，二來畢竟皇帝不想打敗仗。前106年，衛青去世，劉徹可算逮著了機會，火箭式提拔李廣利，於前104年任命其為貳師將軍征討大宛。
大宛在地圖的最左邊，大家想想得有多遠
那漢武帝劉徹為什麼非要遠征大宛呢？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四 鼙鼓陣陣——李廣利時期的漢、匈合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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