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那些“奉旨”批判水浒的文章,你永远想不到有多么神奇

一木认为:凡是不忠于原著的解读都是耍流氓。——兼作题记


七十年代那些“奉旨”批判水浒的文章,你永远想不到有多么神奇

无意中看到七十年代评论水浒的文章,读起来甚是可乐。

当时因为高层指示,曾经大兴宋江批判之风。当然,一切肯定是围绕领袖语录展开的——

语录一:“《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语录二:“《水浒》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屏晁盖于108人之外。宋江投降,搞修正主义,把晁的聚义厅改为忠义堂,让人招安了。”

客观说,语录并没有错,并且还有见地有深度。

但围绕语录开展的很多批判文章就真让人有点哑然失笑了。

有说宋江“投机革命混入梁山”的;有说李逵才是彻底的革命主义者的——李逵这个只晓得忠于哥哥宋江动不动两个板斧排头向老百姓砍去基本的人性都缺失的傻大个会懂得革命?有批施耐庵的《水浒》是一部宣扬投降主义的反面教材的……不一而足。

其间,也有专门批宋江诗词的反动性的。

可是,宋江却又写过一首反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七十年代那些“奉旨”批判水浒的文章,你永远想不到有多么神奇

如何批判这首反诗,说真的,刚开始读的时候,一木还挺为作者着急了一把。

但这世界上又有什么能难倒御用文人呢?精彩的论述于是开始了。

只见文中画风一转,突然格外清奇。——宋江是一个可耻的投降派,他不是作为反对封建皇朝者的言志之诗,而是在骂黄巢,骂他没有忠君报国,骂他不该造反,是为大逆不道全无伦理纲常,所以嘲笑他“不丈夫”,故,宋江是农民起义的对立者和敌人。

还别说,这条逻辑还真让作者给扯顺了,不可谓不是人才。这点倒像现在那些站着阴谋的角度来写《水浒》哗众取宠获取流量的写手,不可谓没有才华。可惜都在歪道上走,挖空心思地为自己谋求利益。

但被忠义思想彻底洗脑了的宋江,一辈子做梦都希望被朝廷认可青史留名的宋江,到底为什么会写这首反诗呢?(其实宋江自己也承认这是反诗,他后来吃拷打不过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

这可从两方面说起。

一是人性格的复杂性。刘再富曾经写过一本反响热烈的书——《性格组合论》,着重论述人物性格的二重性与多重性。此书是1986年中国十大畅销书之一,曾获“金钥匙”奖。

当然,上面那些人的文章都写于70年代,还没机会看到,所以知识有限,不能怪他们?

二是人性的复杂性。正如弗洛伊德所论述的,人是由本我、自我与超我三者组成的,人的欲望、意识和良知并不统一,并常常彼此矛盾冲突。

当然,性格的复杂和人性的复杂又常常纠结交织在一起。不说这么复杂的理论,说点形象简单的吧。——人嘛,大多数还不是既想自己道德高尚又看见小便宜想占?既想当谦谦君子又看见美女流口水?既想铁骨铮铮又希望软下骨头获得当权者的利益恩惠?

再举个反例,历史上的大坏蛋严嵩,杀害不少忠良残酷冷血,他对自己儿子严世藩何尝又不是慈爱有加!

满脑忠义思想的宋江是宋江的自我,他的本我何尝不是一个不安分的“敢笑黄巢”的枭雄?尤其在酒醉后,更容易暴露一个人骨子深处潜意识里的欲望。从这点看,宋江写下反诗并非难以理解。

——其实,这又何尝不是施耐庵及他笔下《水浒传》的伟大?!他让书中的人物那么矛盾冲突看似不可调和却又合情合理融为一体,似乎比你身边活生生的人还更加真实!

我们左看宋江不顺眼,右看宋江很讨厌,再看宋江还是别扭,继续看宋江则想胖揍他一顿,只是因为宋江本来就是一个人格分裂别扭不痛快的人而已——他既是谨小慎微的押司和屁股撅起老高跪拜皇帝的“投降派”,又是统御强盗心狠手辣心机重重一心要做大事的大哥“及时雨”。同时也是《水浒传》里塑造得最有深度的主人公之一。

最后,即使画蛇添足也忍不住感叹一句——当舆论完全被权力者控制,那些奴化的文人挤出来的文章就只是笑料了。

一木上一篇文章写了宋江为什么会私放朝廷要犯晁盖,那么,宋江和晁盖的私交到底如何呢?或许结论在你想象之外,详细的论述请看一木下一篇文章——《上梁山泊之前的晁盖宋江其真正交情到底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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