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雄鹰左宗棠,论新疆反分裂战争及“海、塞防”之争的文化成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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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雄鹰左宗棠,论新疆反分裂战争及“海、塞防”之争的文化成因

民国史学家缪凤林曾盛赞左宗棠,“自唐太宗以来,左宗棠是保卫国家主权领土功劳最大的人。”

粗略一看,颇觉缪凤林此言不太合理。自唐宋以来,名将如林,灿若宵汉;民国以前,开疆拓土,不胜枚举。千余年的王朝历史,为什么偏偏仅突出左宗棠一人,又为何以历史的高度,来凸显他收复新疆之事呢?

且看“剑雄品评”以下的分析。

古训曰,“站高望远”。咱们尽量少纠缠于历史的细节,多站在决定社会发展方向的国际间文化冲突的高度,以求拨云见日、厘清前因。

西域少民属游牧部落,居无定所、后援难继,其游牧习性所造就的驭民之法,与中央集权管理府县的方式,不是一个路数。游牧部落,除了借骑术导致的突击力较中原为强外,固守和植根于被征服土地的能力,近乎于无。

游牧部落在管理人、地的实力是很弱的,无法在争夺西域中,与中原王朝相抗衡。

总体来说,中原王朝很少有历史性的,为争夺西域边地成败的担忧(请不要急于反诘,先耐心地看下去),当然,局部时期防卫的担忧,在每个王朝中,都是存在的。

中原王朝在边地开疆拓土,荡开防卫空间后,无非就是执行丢了,就打回来,夺回来,可能又会再失去,再失了,就再打回来的办法,如此而已。

以农耕社会的标准,在唐朝,像河西走廊之类边地的经济价值,在中原统治者的眼中是非常低的。河西除了沙漠和戈壁滩,就是草原,适合形成稳定成熟的郡县管治的地儿实在很少。

因为不宜常住,无法形成以宗族为纽带的汉民居住地,即便是强制迁徙汉民,也无法形成中原那样网络级的郡县之治。

大家知道,郡县之治是中央集权制的灵魂。没有了灵魂,要皮囊何用?

不过弃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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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中原中心主义”治国的价值观,根深蒂固得保鲜到晚清时期的士大夫阶层、乃至熔铸于某些晚清、民国革命者的基因之中,而千年永寿,实在令人对中国文化稳定的传承,而叹服不已。

比如谭嗣同等人,因“重中原、轻边地”的观念所限,为达成变法或革命,完成国家近代化的目的,不惜以出售新疆和西藏等地的空想,来换取变法或革命的资金。

谭氏写给其师欧阳中鹄信中说:“试为今之时势筹之,已割之地不必论矣。今夫内外蒙古,新疆,西藏。青海,大而寒瘠,毫无利于中国,反岁费数百万金戍守之。地接英,俄,久为二国垂涎,一旦宋争,度我之力,终不能守。不如及今出卖于二国,犹可结其欢心,而坐获厚利。以偿清二万万之欠款。以二境方数万里之大,仍可多取值为变法之用,兼请英俄保护中国十年。”

李鸿章上奏慈禧的《筹议海防折》之部分所言,则代表封建士大夫,几千年未变的“中原中心主义”治国理念。其中无视塞防,自度西域边地之贫瘠苦寒,且耗费钱粮之偏颇,跃然纸上。

新疆各城,自乾隆年间始归版图,无论开辟之难,即无事时,岁需兵费尚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漏卮,已为不值;……即勉图恢复,将来断不能久守。……而论中国目前力量,实不及专顾西域,……一面招抚伊犁、乌鲁木齐、喀什噶尔等回首,准其自为部落,如云、贵、粤、蜀之苗瑶土司,越南、朝鲜之略奉正朔可矣。……况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海防不防,则腹心之大患愈棘;敦重敦轻,必有能辨之者。此议果定,则已经出塞及尚未出塞各军,似须略加核减,可撤则撤,可停则停。其停撤之饷,即匀作海防之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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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雄品评”抽出其奏章中之要义,以明晰之。

1.新疆贫瘠辽远,取之不能守,枉费钱粮,颇为不值。

2.招抚新疆各地少民首领,准许新疆以越南、朝鲜那样,以藩篱而奉中国。

3.新疆不收复,不过是肢体之伤,于国家正身无妨;而海防不举,势成国家之心腹大患。

孰轻孰重、何去何从,老夫就提个建议,太后,国家是您的,您老看着办吧。

绵里藏针,幽林惊雷。

此时,大清的朝堂之上,“海防、塞防”之争已渐入胶着的状态。

“海、塞防”之争的背景是,1874年日本以琉球贡员漂流至台湾,被台湾原住民杀害为由,悍然以弱旅出兵台湾,清廷派船政大臣沈葆桢赴台增援。后兵败,与日签订《台事专条》,賠款50万两,加以承认琉球是日本藩属,日方才撤离台湾。

此战引起了大清举国震动。特别是日本原来也是君主制的国家,明治维新运动尚在实行,便使日本在东亚脱颖而出。

实际上,真正展现明治维新成果和威力的,是二十年后1894年的甲午战争。那场原本势均力敌的战争,被打成了一边倒之惨状。让所有的中国人心如刀剜、泪眼婆娑了一个多世纪。

百年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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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踞东洋威胁我国土安全之际,不能说李鸿章此议无理,但于此议的偏颇之责,中堂却是逃不掉的。

在晚清士大夫的阶层,率先睁眼看世界的大臣之中,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都可算晚清时代的头部人物。洋务方面,李甚至还独占鳌头,但论起看世界的格局,却又未必了。此刻,西北的情势如上文之所列。

如何算定国家财力和战略的投注方向?即到底是“重海防”,还是“重塞防”,抑或是“海塞并重”,将成为考验洋务派重臣,睁眼看世界后的视野及格局大小,妥妥的试金石。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经常劫掠、骚扰中原的各个游牧民族,也不是铁板一块。往往由多个势力所组成。彼此之间由于文化、制度发展的不同,也经常互伐乱战,自我消耗。

历史证明,游牧民族缺乏中原王朝成熟的文化和制度,不可能形成统一的帝国。这无疑降低了历朝的中原统治者,在失去边地后的战略性焦虑。

收复边地,在中原王朝统治者的眼里,只剩下防卫缓冲方面的需要了。

以中央集权制的高度来看,边地的收复,综合价值是不高的。反击,部份是迟疑被动的,也是缺乏澎湃动力的,这又进一步降低了中原统治者对失地的战略性焦虑,造成了收复边地历史价值的同步贬值。

于是,有些有前瞻性的中原帝王,如朱元璋,会在开国初,主动发起对边地的攻击行动;而一般的统治者,往往寄托于坚固的长城及“和亲”的行为,来被动地防御游牧民族所发动的,令人讨厌的对中原的无数次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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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定,国人都特别喜欢,但它的另一面,却是没有了光彩四射的活力。

这种稳定、被动的现象,其本质是由儒家文化以“礼制”,来硬性约束内部各阶层之间达到和谐的结果所造成的。

中国文化脱胎于农耕社会,对应于小农环境。而且,它也没有近代西方政治理论上的“国家”的概念,只有类似的“天下”之说。

普天之下,以中原为上国,环列藩篱、夷狄之邦。上国和藩篱,两者也不是“外交”关系,只有贡赏之系。

这便是儒家的“礼制”,对“天下”万邦的等级划分(还有“礼制”对人的等级划分)。

说到底,中原王朝从来没诞生过近代西方理论上的“国家政治”概念,徒有儒家的“家国文化”之道延续至今。

至于中原帝王常用的“内剿外抚”施政方式,恰恰不是出于我们素常理解的,晚清应有的“

家国的自卑”,反而是自诩“中原上国”,外邦不过是“夷狄藩属”,并由这份“儒家的高傲”所引起的。

究其实质,满清王朝是两千年来,不断延续的中央集权政府合法的继承者。而古代中原王朝的冶国理念,无不是囿于农耕社会的范畴,以自给自足,稳定和谐为终极目标。

外邦只要没有能力,取代上国王朝的统冶,大可以等闲视之,或以羁糜之策应之即可。在王朝皇帝的心中,闭关自锁,过自己的日子是第一位的。

推及至民间交际,国人对内会优选内耗选项,对外却又是极讲面子的。这是不是与帝王的“内剿外抚”施政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然,这有点扯远了。

请相信,这一切,都是由伟大的儒家“礼制”的核心——等级和秩序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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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个“伟大”的定语,是没有揶揄性的。

毕竟这种文化,凝聚了中华民族长达二千年之久,没有任何一种地球文化,能让如此庞大的人群,互不相弃达如此之久。看看彼时欧洲的四分五裂吧,地球上至今没有任何一种文化,能望儒家文化的凝聚力之项背。

然而,伟大并不意味着时刻完美,甚至不意味着永占鳌头。

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后,这种东方儒家的“等级”文化,受到西方基督的“平民”文化强有力的挑战。

14至16世纪,在欧洲兴起的文艺复兴运动,给西方的科学与艺术解锁,并揭开了近、现代欧洲历史的序幕。

1543年哥白尼的《天体的革命》,终于使老态龙钟的托勒密系统(古希腊天文学家,主张“地心说”)当机;1628年,英国的哈维发表“心血运动论”,宣布发现血液循环;1665年,英国的虎克制成显微镜,观察到了植物细胞,并提出了细胞的概念;1776年,瓦特发明了蒸汽机,造就了第一次西方的工业革命。

世界是琐碎的,又是联系的。上述每一次琐碎的科技的脉动,终会互联成强大的技术实力。

西方文化终于有了足够的技术实力凤凰涅槃、蝶变飞舞。

由于天文学、数学,航海学、生物学、医学、化学、机械制造等科技和实务技术的发展,西方列强完成了向工业化的升维转变,已经有实力突破海洋的阻隔,去试探神秘的东方大国的实力,以及倾销自己的工业成品,积累国家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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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和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结局,以及道、同、光时期被迫屈服签订的各种不平等的条约就不多说了,大家都知道这些历史的进程。

这一系列繁琐的历史细节,凑成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西方列强对西域边地的图谋,完全是千余年来,在域外不断攻击中原的游牧部落所无法比拟的。

但这个本质,晚清的大部分臣民并没有看懂。

这一点,持“外须和戎,内务变法”李中堂在《筹议海防折》中,虽失之偏颇却洞若观火,而林则徐、左宗棠更是门儿清。

新疆是康、雍、乾时期,满清王朝战胜准噶尔部落武装后,方纳入中国版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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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江山不易,守江山更难。

由于清廷在西域实行的是军府制和伯克(少民头领)制并存的治理方式。换句话说,朝庭只管军政,放弃节制民政,民政全由少民头领的“伯克”们去管制。

这种管制方式,使西域民众的一生,全仰仗在“伯克”们的鼻息中生存。这样,民心离谁更近,实在是一目了然。

此种“抓大头”的管制方法,清廷看似得了便宜,却卖不了乖,距离既产生了美,也产生了模糊。

日后,新疆内部的各割据分裂集团,为什么会一呼百应,而进行叛乱,也就因为此近似藩篱的管制方法。

而且,俄罗斯经彼得大帝的引导下,猝然觉醒,向欧洲一阵得猛学,步入了列强的行列。英国在殖民地印度一带,对西域也是一顿垂涎。

这是两个世界级的工业化列强在中华之榻侧,对西域是一阵又一阵的念念不忘。

以工业化列强的实力,打过来的土地也好,谈过来的土地也好,以我大清帝国农业化国家的能力,再打回来,怕是比上天摘星星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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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5年至1877年,塔吉克族人,“中亚屠夫”阿古柏率兵侵入中国新疆,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哲德沙汗儿国”,后改为“毕杜勒特汗国”,自封埃米尔,史称“阿古柏之乱”

左宗棠在平捻、平甘肃回乱后,敏锐地发觉,这个外来落后的势力后面,始终站着两个巨人,那就是英、俄两国列强。

这个阿古柏尚可以以千年之旧套路,去收拾他,一次打不下,下次等待时机可以再打。但背后的英、俄却决不是以前的游牧部落可比。

大清在东边与他们切磋了良久,始终只有在地上,被切、被磋的份。左宗棠开始理解工业国与农业国维度之差的凶险了。

不行,新疆被英俄掠走,百余年内,绝对打不回来。

左宗棠在《统筹新疆全局疏》向慈禧提出了,“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连,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若新疆不固,则蒙部不安,匪特陕、甘、山西各边时虞侵轶,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安眠之日的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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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李鸿章的“海防为重论”的“况新疆不复,于肢体之元气无伤;海防不防,则腹心之大患愈棘;敦重敦轻,必有能辨之者。”之偏颇,

左宗棠在《复陈海防塞防及关外剿抚粮运情形折》中驳斥道,“海疆之患不能无因而至,视西陲之成败以为动静。……俄人不能逞志于西北,各国必不致构衅于东南。其于海防情势言之甚明,而于边塞情势容有未审。

上述加粗字体的前两句,真真是力透纸背,醍醐灌顶,一行真言,顶万千妄语!一下子在迷茫中拨云见日,点出了在如此复杂的形势之下,大清国力投放的最优选择。

左宗棠其格局之宏大,视野之开阔,远非熟稔洋务的李鸿章可比肩。

同时,清廷也看到西域危机处置不当后的万劫不复。急调伊犁将军、乌鲁木齐提督成禄,哈密帮办大臣景康速赴西域,要求俄军退出伊犁,然而所托非人,卵并卵!

最后,老妖婆慈禧太后,以其政治家老练的大局观,从大臣们的众说纷纭、情势的纷繁复杂之中,明智的选择了打压“海防“派坚定的支持左宗棠“海塞并重”的提议,并当即落下了“塞防优先”的关键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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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清廷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命“速筹进兵,节节扫荡”。大清帝国的国防资源和汹涌澎湃的现金流(包括洋人银行的贷款)源源不断的向新疆的外围集结。帝国的雄鹰——左宗棠,携湘军数战之勇,傲然掠地起飞。

通过对那段历史的复盘,不得不承认妖后慈禧,此刻处理国政眼光的老辣和睿智,绝对的实力派政治家!没有她的首肯和支持,帝国的雄鹰,将无论如何,都无法粉碎阿古柏对祖国版图的分裂。

但慈禧依然会被继续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只不过允许她拔掉一颗钉子,稍稍透透气儿。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智者的路数就是多。

一方面,左宗棠轰轰烈烈的抬棺进疆,造成“决克回疆”之气势;另一方面,以“先迟后速,缓进急战”的八字方针为指引,先易后难,先夺南疆,后陷北疆,一举歼灭了阿古柏、白彦虎等内外敌人。

同时设计连克英俄外部势力,令其在阿古柏的背后再怎么用力,其吞疆美梦也终究功败垂成。

随后,左宗棠马上要求朝廷在新疆建立行省,将新疆真正的纳入中央政府直接管制之下。不给英俄势力以任何介入的机会。

由于晚清面对的是“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数千年来未有之强敌”

的局面,远非唐宋以来、明朝以前,中原王朝与游牧部落,争夺西域边地的攻守收失之态可类比。

所以,“剑雄品评”肯定而坚持的认为,左宗棠担当得起“自唐太宗以来,保卫国家主权领土功劳最大”之美誉,是空前的,绝无仅有的民族英雄、国家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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