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孟浩然是唐朝著名诗人,有许多传世之作为人们所熟知,如《春晓》《过故人庄》等等,可以说,孟浩然是有名的山水田园派诗人,他的诗写的好吗?当然好,然而当时,他的才华似乎却并没有被有识之士发现,或者说,他还没有遇到他的“伯乐”。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孟浩然的诗就是这么的简单纯粹,干净凛冽,不留痕迹,诗写得好,名声自然就放出去了,很多人也曾听闻他“孟山人”的名号。为何叫个“孟山人”,只因他这一生都未曾入仕,即使当年他一心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然而命运似乎不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

有很多著名诗人都对孟浩然的评价很高,即使是与他尚未谋面的杜甫大诗人,也曾夸他的诗句“句句尽堪传”,不错,孟浩然的诗句没有一点毛病,他的出身也没有一点毛病,他生逢大唐盛世,正是需要人才和赏识诗人的大好机会,然而他没有碰到机会,没有找到那个属于他的机会。以至于我们现在都知道孟浩然最后成了一位隐士,可与王维相提并论了,他与王维还合称“王孟”,可见他的田园诗足以与王维相较高下。只是,古代但凡是有点文采的人都做了大大小小的官,为何孟浩然就处处碰壁呢?这能否说明他就是一个失败者呢?

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我们研究孟浩然的诗句名篇,他的诗中,大多数都是表达自己高雅的志趣与高洁的情怀,或者写了自己与某好友相聚、吟诗作对,要么就是写至亲和亲情,感人至深,一个有志于考取功名的人未达成所愿,他难道不失意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可是为何他仍然心胸豁达呢?我想这与他身边的那几个知己有关。

一直以来,孟浩然都是那个最普通的人,出身于下层社会,然而不被赏识,他不像诗人李白那样游际于天下,博览天下风光,他用有限的见识、无限的才华,也同样绘就了壮丽的诗集。孟浩然身边有几个固定的朋友,即使不能常常见面,然而感情深厚,可谓是知己、生死之交,关于友情和送别的诗在孟浩然所有作品中的比例并不低,孟浩然注重友情,他的朋友更在意他。

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生死之交张子容

张子容并不像孟浩然那样有名,然而他也同样是个诗人。早些年间,孟浩然与张子容结交,两个人都有一个同样的目标,就是考取功名,于是这两人一同隐居鹿门山,相互作伴,闲来诗歌唱答,两人同样兴趣高远,志趣相投,很快就成了生死之交。在同隐鹿门山的日子里,两人闭门苦读,一心备考,直至开元元年,终于到了大施拳脚之时,张子容运气不错,当年就考中了进士,然而孟浩然却没有考中,失落之时,还要送好友离开,此时的张子容,被指派到江苏当县尉,分别之时,二人又是寻常的做事环节,孟浩然当即作出这样一首诗。

送张子容进士举

夕曛山照灭,送客出柴门。

惆怅野中别,殷勤岐路言。

茂林予偃息,乔木尔飞翻。

无使谷风诮,须令友道存。

这首诗中可以看出孟浩然对待朋友的真诚,前两句中,孟浩然写了此时送别好友的场景和心情,已经是夕阳西下之时了,我却要送别我的“客人”,此时的心情惆怅万分,我只好不断叮嘱前方道路艰险,要保重自己。在后两句中,诗人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如今你我已经走上不同的道路,你有大好的前程,而我还须在这山林之中继续苦读,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你在乔木中自在翱翔,而我只能在这旧址中一人安息,“无使谷风诮”这一句引用了《诗经》中的典故,不能像天下人所说的交友本就是俗薄之事,友情不该如此轻薄。我们的友谊要长存世间。孟浩然就是这样一个性情中人,他对朋友真挚,必然会赢得真心。如此可以见得,几年的相互陪伴,让孟浩然与张子容的关系已经十分深厚了。

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张子容考中功名的第二年,就被贬谪到浙江做了乐城尉,又过了许多年,孟浩然得知自己的好友张子容被贬谪到他乡,十分挂念,就从襄阳城动身前往好友所在地。山高路远,等两人再在乐城相聚,已经是十五年之后了,正是一个除夕夜,两人碰了面,多年未见,二人十分感慨,激动万分,当下孟浩然就连做几首诗,来纪念这场来之不易的重逢。

永嘉上浦馆逢张八子容

逆旅相逢处,江村日暮时。

众山遥对酒,孤屿共题诗。

廨宇邻蛟室,人烟接岛夷。

乡关万余里,失路一相悲。

除夜乐城逢张少府

云海泛瓯闽,风潮泊岛滨。

何知岁除夜,得见故乡亲。

余是乘槎客,君为失路人。

平生复能几,一别十馀春。

第一首诗中,整体的感情色彩是悲伤的,“日暮”渲染了苍凉的基调,诗人会想起曾经二人在一起相逢的日子,然而相别已经十几年,好友身处蛮荒之地,距离家乡已经上万余里,这一路上诗人孟浩然的心情都是伤悲的,而不仅仅是相逢的喜悦。这首诗是张子容带孟浩然参观当地名景——江心孤屿时孟浩然即兴写下的,孟浩然来这里着实是因为担心朋友过得不好,如今两人都遭遇磨难,曾经的意气风发十几年后已经逐渐变了模样,不禁悲从中来。

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两人在游玩永嘉当地名胜之后,孟浩然就在张子容府上过了除夕,这二人从小就是一个乡里长大,父辈之间也有交集,之后又同在鹿门山上求学,多年后重逢,更是亲密无间,在除夕之夜,张子容的府邸十分热闹,准备了好酒好菜,他们一边品尝着年夜饭,一边聊着多年想说的话。席间,有一个歌女唱了一首《梅花》曲,歌声十分婉转,随即张子容即兴做了一首《除夕乐成逢孟浩然》:“远客襄阳郡,来过海岸家。樽开柏叶酒,灯发九枝花。妙曲逢卢女,高才得孟嘉。东山行乐意,非是竞繁华。 ”孟浩然一听,顿时有了诗兴,随即也借着张子容的诗再作了一首《除夕夜乐城逢张少府》:“云海泛瓯闽,风潮泊岛滨。何知岁除夜,得见故乡亲。余是乘槎客,君为失路人。平生复能几,一别十余春。”于是,两人热情洋溢地连做了几首诗,诗中把相逢的喜悦,多年未见的感慨和今日除夕夜宴的场景描绘得淋漓尽致。

在乐成过了正月之后,孟浩然突发疾病,终日卧病在床,此时孟浩然离家也有一年,格外想念家人,于是写了一首诗《初年乐成馆中卧疾怀归作》,被张子容看见了,张子容了解到孟浩然思乡之情难以言表,也就不好强留,于是在孟浩然身体恢复之后,就为他准备了船和行囊,为他饯行,又是离别之时,二人即使再难舍难分也要道别,毕竟如今二人已经不再似青春年少了,此时又像是十几年前,二人互赠诗,然而此刻是赠别孟浩然回乡,而同乡的二人中,张子容在外乡做官已经几十年,何尝不想回乡探望呢?

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张子容写了一首诗,到后来成为临别赠言的佳句:“东越相逢地,西亭送别津。因怀故园意,归与孟家邻。”孟浩然当下也赠诗一首,叫《永嘉别张子容》,此刻张子容不是张少府,也不是张八子容,只是那个和他一起走过青春年少时的同乡张子容,物是人非,“日夕故园意,定州青草生。何时一杯酒,重与季鹰倾?”两人再次分别,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是否已经两鬓花白了呢?两人这一相会,不知留下多少诗句,也许是孟浩然与张子容的友情之真挚感动上苍,正月刚过之后,两人又在会稽相见,这一相见之后,张子容毅然决然辞官还乡,荣归故里。已经是晚唐时期,国势不济,张子容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回去,于是,两人又成了失意之人,一位不再倾心于官场,另一位始终没有被重用,孟浩然作诗赠与友人张子容,对他给予祝福。

孟浩然:山寺钟鸣处,幽然自来去

孟浩然晚年归隐

孟浩然这一生都是布衣平民,何曾比得上李白王维那样的大诗人呢?然而,就是这样的孟浩然,也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与人交往的真挚,赢得了朋友的真心,甚至是大诗人李白。李白曾经赠与孟浩然这样一首诗,脍炙人口,人人皆知。

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首诗一直流传至今,李白是一个自傲的人,多少人尊崇李白的名气,然而李白肯于孟浩然结交,证明孟浩然的确是一个真心的人,他这一生虽然追求做官不了了之,然而他额外收获了别人一生企求的朋友的真心,于是在经历了多年的挫折之后,孟浩然终于放弃了做官,抹去了入官场的念头,从此逍遥生活,归隐起来,多年以后,孟浩然的好友再与他相见,他俨然成了一位高士,归隐家乡,少与外人接触,他还会和曾经的老友问候,一起游玩,晚年的孟浩然一心只有归隐,也许是年轻时对于现实累积了许多无奈,他对于朋友的离别少了当年的热情,趋于平淡,但是也是他真实心境的表露,他一生结交朋友甚多,要说最要好的还是李白、王维、张子容这几个,不论是当年意气风发之际还是晚年归乡,都初心不改,与王维的赠诗成了最后一首,52岁的孟浩然最终猝然长逝,与世诀别。然而,在唐朝这一群英才中,诗人孟浩然拥有最好的友情,这一点谁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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