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第一次翻開《紅與黑》是在初中的時候，青少年版，薄薄的一本，看完即過。第二次翻開的契機，是因為要看法語音樂劇《搖滾紅與黑》。這時距離我第一次看《紅與黑》早已過去十幾年的時間，對書裡的內容早已模糊，為了更好地了觀賞這出音樂劇，我決定再重讀一次《紅與黑》。
相較之前簡易的青少年版，這次我選擇了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翻譯家張冠堯先生翻譯的版本。當然，最終的事實證明，這一版本非常值得一讀。
圖片源自網絡
先來說說《紅與黑》的內容：木匠的兒子於連，憑藉著自己英俊的外貌、聰明的頭腦，過硬的實力——會用拉丁文背誦拉《聖經》，他成了德·雷納市長家的家庭教師。因為不於甘屈居人下外加野心勃勃性格使然，他勾搭了德雷納夫人，併成功讓她拜倒在了他的石榴褲下。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他跟德雷納夫人的姦情很快被有心人士揭發，於連被迫前往神學院避難。
進入神學院後日子雖然過得艱難，於連卻受到了彼拉爾神父的賞識，並在他的引薦之下讓於連走上了新的高峰——成為巴黎德·拉摩爾侯爵的秘書。成為侯爵秘書後的於連因為業務能力出眾，不僅受到了侯爵的重用，還得到了侯爵家的小姐——瑪蒂爾德的青睞，一來二去之下於連又跟她有了私情。就在於連以為能夠迎娶白富美，成為騎士走上人生巔峰的時候，他的前情人——德·雷納夫人在教會的唆使下給侯爵寫了一封信，讓他從雲端跌了下來。他一氣之下開槍射傷了德雷納夫人，結果被判死刑，上了斷頭臺。
科莫小哥的於連劇照，圖片源自網絡
咋一看這是一個鳳凰男飛攀附不成反送命的狗血愛情故事，其實不然。作為十九世紀法國乃至歐洲文學的一座豐碑，《紅與黑》是司湯達對大革命以來的法國社會，尤其是對人的處境及心靈進行了歷史性和哲學性探討之後的成果，他將兩個多世紀以來資產階級思想家關於“人”的學說與反封建的革命意識融合在了一起，最後造就了文學史上經典的人物形象之一——於連。於此同時，他將自己對法國革命和拿破崙時代的深刻理解和堅定信念灌輸到於連的頭腦中；將自己強烈的愛憎和敏銳的判斷力注入到於連的靈魂，並讓他成為了一個特立獨行、有血有肉的典型人物。因此可以說，於連不僅是《紅與黑》的主人公，他還是那個時代精神的縮影，在他身上我們能夠看到法國社會新舊交替時期的觀念更新，也能看到法國大革命的成功與得失。
還是科莫小哥的照，圖片源自網絡
於連作為司湯達筆下《紅與黑》的主人公，他有信仰、有理想、有抱負，他敢作敢為、勇於冒險，他性格偏執，有著不屬於他這個階層的驕傲和野心。不得不說於連是個十分複雜的人物，他裡裡外外都充滿了矛盾。他出生低賤，是狡詐的海索爾木匠家的小兒子，這樣的出身讓他產生了強烈的不甘，誰說木匠的兒子就得一輩子是木匠，他可以通過個人的奮鬥去實現階級的跨越！作為以苦力營生的家庭裡的一份子，他卻因體格瘦弱而不被父親和兄長所喜，即便從小在拳頭下長大，於連身上的驕傲也不曾被打小半分，而從小缺愛的孩子性格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於連有聰慧頭腦以及過目不忘的本事，這讓他有了擺脫自己身份的底氣——他要成為教士！他要飛黃騰達！即便他並不相信上帝的存在，可那又怎樣呢，這並不妨礙他把它當成自己畢生的事業來經營。於連瘋了似的崇拜拿破崙，他無時無刻都在渴望著能夠像拿破崙時期那樣通過當軍人建功立業，可惜他生不逢時，那個時代早已結束，他只能在自己的腦海裡一遍又遍地重複著這個不能實現的美夢。
於連複雜的性格特點，導致了他生命中出現的兩個女人的愛也同樣複雜。司湯達早已通過筆觸告訴我們，對於這兩個女人，於連的愛都不純粹。於連的愛始於他的驕傲，他太想通過征服這兩個女人來表現他對貴族階級的不屑和藐視了。於連的第一個女人——德·雷納夫人，她出身不俗且頗有財富，但卻是個心思單純、一門心思都撲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的“傻白甜”，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獨屬於母親才有的溫柔與包容。於連對她的另眼相看起源於德·雷納夫人的那一句“先生”，他怎麼都沒想到夫人會這樣稱呼他這個窮酸先生。隨著他們兩人的接觸日益增多，於連的心思活絡了起來，他被他的驕傲支配，征服眼前這個柔弱貌美的少婦成了他的目標之一。
一個是養在深閨的溫柔美少婦，一個是野心勃勃的英俊少年，帶著不為世人所容的禁忌，愛情就這樣明目張膽地生了根發了芽。德·雷納夫人的單純無知讓她的愛自然而純粹，帶著些許的疼愛、欣賞以及難能可貴的尊重，她那毫無保留的愛不斷地撫慰著少年驕傲又脆弱的心，一直到於連生命終結。可惜紙終究包不住火，在有心人士華勒諾策劃下的他們的事東窗事發，於連被迫與德雷納夫人分開，遠赴神學院“避難”，他們的戀情被迫結束。
德雷納夫人劇照，圖片源自網絡
“貴人運”極旺的於連（也可以看做是作者開的金手指），他被迫在神學院修行時得到了另一位神父——彼拉爾的賞識，並在他的引薦之下一躍成了巴黎德·拉摩爾侯爵的私人秘書。與此同時，於連生命中的第二個女人——瑪蒂爾德出現了。這位千金小姐不僅有著比德·雷納夫人更為出眾的外表，也還有著可以與於連一較高下的傲氣，相同的是他們身上的傲氣都帶著摧毀他人的力量，不同的是，於連的傲帶著點孤芳自賞，瑪蒂爾德的傲則帶身份的象徵。他們像兩隻棋逢對手的刺蝟，在命運之手的推搡下相遇了。
照常理來說，像瑪蒂爾德這樣貌美驕傲卻又理智冷漠的貴族小姐是不可能看上於連這種即便才華橫溢卻出身窮酸的鄉下小子，可司湯達卻給了瑪蒂爾德一個不羈的腦子——她想成為美狄亞式的女性並渴望同與眾不同的人物戀愛。這場愛情更像是一場戰爭，瑪蒂爾德是攻擊的那一方，她一擊即中，於連棄甲投降，沉浸在瑪蒂爾德的美貌中無法自拔。可瑪蒂爾德不是尋常的少女，她飽讀詩書、冷靜自持，她一直渴望的是“偉大的”“千難萬苦”“前途茫茫”的感情，於連起初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感覺，於是她果斷地把於連給踹了。這再次激起了於連不甘於人下的脆弱又驕傲的自尊，他不允許自己戰敗，於是他向高手請教致勝的法子，並按照高手所授一點一點收復失地。哪怕是最後他將瑪蒂爾德的心重新收入囊中，他也沒有絲毫放鬆警惕，並保持著他的戰鬥力。
瑪蒂爾德的劇照，圖片源自網絡
如果說德雷納夫人對於連的愛是毫無保留的奉獻式的愛，那麼瑪蒂爾德對於連的愛則是幻想成真式的假想的愛。瑪蒂爾德瘋狂地迷戀著丹東式的人物，她認為於連就是這樣的一位人物，於是她帶著這樣一種幻想式的迷戀與於連相戀，當然最後於連也沒有讓她失望，在於連被判死刑以後她更是得償所願——她終於可以像莎樂美那樣用自己的雙手埋葬情人的頭顱了。
愛情並不是司湯達要在《紅與黑》裡表達的主題，它只是呈現於連這個人物性格特點的一種形式罷了。而在閱讀了於連兩段愛情經歷之後，我瞭解到於連並不是一個完人，他的感情也絕非純潔無瑕；與此同時，他的行動跟思想更是處處體現了他的自我矛盾。但這並不妨礙我喜愛和同情這個人物，這個有著低賤出身卻擁有打破階級壁壘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的先進意識，他有理想有抱負，有血有肉，是那麼的真實，距離我們是那麼的近，彷彿我們身邊千千萬萬個人中就有一個像他這樣的人，讓我不得不發出“藝術源於生活”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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