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戴著手銬上飛機


那天,我戴著手銬上飛機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種狀態走進機場。

左右各1個人拉著我的手臂,前面有1個人帶路,後面有2個人斷路。除此之外,方圓3米之內,無人能靠近。

如果不是因為雙手被手銬拷在背後,手銬上還披了件衣服,我覺得自己像個大明星。

我當然不是明星,而是犯罪嫌疑人;周圍的人也不是花錢僱來的保鏢,而是負責偵查案件的民警。

進了機場,帶路民警問我:“機場派出所在哪兒?”

我還真不知道。以前來的時候,都是直奔換票窗口然後就去了登機口,沒有在機場晃盪或者觀察的興趣。

民警看我也是一臉茫然,轉過身子,自顧自的快步在前面帶路。

在路上,我迎接了一道道此起彼伏的看戲目光,恨不得披上隱身衣,或者求民警給我撒上些許西域化屍粉,讓我的身體毀滅至無形。

而且民警還不解風情,也不曉得拿手機出來查一下地圖。只是一路衝過一堆又一堆的人群,逛了足足3圈才找到目的地。

南寧機場很大,以前我覺得大機場說明服務水準高,是件好事。這時才覺得,機場如同火柴盒般大小就最好。

現代機場跟一個小城市一樣一樣的,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各種熟悉的品牌,麥當勞、KFC、真功夫等等,隨便哪一個都是我喜歡的。

可惜,這時都跟我沒啥關係。

進了機場派出所的羈押室,我蹲在房間角落,面壁候機。不準說話,不準東張西望。

以前農業銀行和聯通都有貴賓廳。我只用2選1,走到前臺找到工作人員,身份證一交,行李一推,就可以到又寬又長又軟的皮質沙發上躺著玩手機,旁邊的茶几上再倒杯咖啡,享受候機的安逸時光。等到可以登機的時候,工作人員會帶我走VIP通道,直達登機口。

現在好了,別說VIP待遇了,連凳子都坐不起。

在羈押室見到了同案,這個我人生中最好的朋友。

但這時我只想跟他同歸於盡。

我真的覺得太委屈,好心好意幫他去銀行取錢,自己沒得到一毛錢好處,現在倒跟他一樣的待遇。

最要命的是,我仍然不知道這筆錢是怎麼回事。

在前一晚審訊的時候,民警只告訴我那些是贓款,至於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如何贓的,跟我又有多大的法律關係,我一無所知。

同案彷彿極其聽民警的話,整個候機過程沒有看到我一眼。他只是埋頭蹲著,連呼吸的聲音都微弱無比。

我覺得他這是心虛。

等了不知道有多久,只感覺腿已經麻得不行。

即便中間偷偷抻了幾次,雙腿仍然像旅行者1號一樣,慢慢就飛出了控制範圍。似乎是再拖得久一些,就再也無法探知它的存在。

終於,民警要帶我們上飛機了。

我們是最先進入飛機的一批人,座位被安排在機身的後部。

民警佔據了最後一排的6個座位。同案和我都在倒數第二排,他在左側3個座位的中間,我在右側3個座位的中間。我們的左右,各有一個民警。而我們前面那一排,又是6個民警。

突然想起電視劇的經典臺詞:“你們已經被重重包圍了!”

民警可能是怕我們在飛行時破窗後跳出飛機。

飛行的過程中,我沒有破窗,倒是吃了飯。

此時我已經有2天沒有吃過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肚子一直不餓,估計是我一直厭惡的小肚腩的功勞。

看到空乘把餐車推來,我忽然發現自己很餓,恨不得一個人把整輛車都掃空。

或許是我的餓寫在我臉上,別人一眼就能夠看穿。

民警直接向空乘給我要了兩份,還問我夠不夠。

我說夠了夠了,謝謝謝謝。

民警笑了,說多吃點兒,也許你有一段時間都吃不到這種飯了。

後來我才知道,所謂的“也許”其實並不存在。在那之後的3年半,我是真的吃不到這種飯。

吃了飯,我看著窗外無依無靠的白雲,莫名其妙的睡著了。

人的心態是很奇怪的。我那時竟然不擔心自己的未來,也不介意飛機將在哪裡落地。

只是覺得,剛才應該吃3份飯的。

現在想起來,我的適應能力應該是極強的。才短短2天,我就學會了面對現實。

而現實,就是命運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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