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爭鳴:寫作是文學的修行 陳嘉俊稱天變道亦變


這些年,我們的文化氛圍濃了起來,比改革開放初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種變化,既是十年文化浩劫後的補償性恢復,也是改革開放促使生產力發展後的釋放,是溫飽解決之後思想進一步解放的結果。我們這些普羅大眾,在吃飽之後,受傳統儒家文化復興的影響,自覺推動了對下一代文化普及的潮流。這也是中國大學近二十年瘋狂擴招的前因。不像我們那個年代,由於偏科,預選都很難過關,連進入高考的機會都極少。當然,比起那些在文化革命中的大哥大姐們,我最起碼可以讀喜歡的書了。更重要的是,我在學校寫些文章,雖然於高考並不一定有用,但至少不會被批鬥了。這些話聽起來匪夷所思,卻是當年的真實寫照。


今天,我們的寫作,如果不太刻意去涉及政治因素,作家以筆為馬、奔騰馳騁的草原還是很廣闊的。但你真要參照西方的最理想標準,認為我們的寫作還受到禁錮,那麼,我無可辯駁。但我們作為發展中國家,政府必須明確先保障吃飯穿衣的基本人權。這從國家治理的階段性策略來講,是目前能夠找到的最切實可行的辦法。何況,我們並不能全盤接受西方文化,只能參考他們的部分經驗。因為世界上沒有一個人口超十億的國家作為現代化樣板供我們模仿。從元朝之後中國就開始患病衰弱,而我們的文化和科技也基本是停滯的。這除了帶來了明清兩朝的閉關鎖國之外,還間接產生了一切服從政權穩定的制度設計(好多人可能會用課本上津津樂道的鄭和下西洋來反駁,但其實這是一個政治行為,而不是商業自由貿易的結果)。映射到文學層面,可以大致斷定,這幾百年來,寫作是談不上自由的。即便有,也無非是對北宋以來文化的總結。而恰是這幾百年,歐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作家的寫作,成為革命或者文藝復興的導火索,進而形成了現代化國家的文學寫作體系。

百家爭鳴:寫作是文學的修行 陳嘉俊稱天變道亦變

陳嘉俊(90後作家、演員、歌手),中國政法大學新聞評論員、中國國際報告文學研究會,國學文化傳承工作委員會常務理事,CCTV央視決策中國欄目;中國智庫聯盟專家委員。


因此,我們需要認識到,在世界文化進程中,我們仍在路上。我們的寫作體系是發展中國家的體系,但並非處於一個停滯的階段。所以你用西方的高標準,去要求我們現在的文化和文學體系,不太現實。好多在以前看來天大的事件,若干年後再看,就會明白那只是個過程。哪有那麼多歷史時刻啊?


這幾十年的改革開放,是對中國文化在當代遭到破壞後的修復,同樣也是屬於以互聯網為代表的新經濟革命的一部分,是信息認知、寫作方式、讀者互動等、傳統架構被顛覆後的涅槃期。這個階段矛盾衝突之劇烈是前所未有的。文化、文學的行者們,如果參透了其中的大道,就會對目前社會中的急劇變革有一份清醒的認識,對目前文學的一些怪象,也會有幾分疑惑後的寬容。


由於工作關係,這些年我對席捲中國的城市化對文化的影響有些感受。在西方和港澳臺資本、先富資本、政治尋租資本、寡頭資本等各種因素的摻和下,中國底層多達幾億、渴望改變生活的人民,都投入了這個身不由己的慾望永動機裡。於是有了傳銷,有了賭博,有了炒房,有了打工妹,有了富士康,有了海外移民,以及各類一夜暴富的種種神話。從社會經濟學層面說,這個過程就是城市化。而我和我的家庭也在這個年代身不由己地捲入到這一歷史進程中,到城裡找工作,進而搬進城裡居住。在大趨勢面前,我們只是浮萍。除非真正做到思想超脫,否則除了適應,沒有其他選擇。


目前,城市化的進程仍未停歇,社會仍然在經歷著複雜變革。這個時候,作家們的寫作,就是要感知這個時代的主題,要明白變革的根本是城市化。比如說,現在好多農村女孩結婚必須要對方買房子,很多人認為這是拜金主義。我想如果你的左鄰右舍在城市或縣城都有了一席之地,而且到城裡生活是大勢所趨,你會怎麼辦?當然有的人會說,我就喜歡田園,我是自然主義者。但這一般是那些城市裡想尋求更高質量生活的人的選擇。黃山一帶的山水好不好?那些白牆灰瓦的皖南民居好不好?確實好,凡是有些情懷的,都會在那裡流連忘返。但當我們深入瞭解後會發現一個事實:那裡的年輕人基本上都去江浙了。如果有能力,他們首選上海、杭州定居。因為那意味著更好的生活,而這在山清水秀的黃山卻不能實現。近年雖然有一部分人從大城市迴流了,但很多是在高房價、高工作壓力下的無奈選擇。這就是俗世,是有些庸俗,但又有直言不諱的真實。而這一個一個庸俗的故事,漸漸成為文化現象,成為文學創作豐厚的土壤,成為我們文學寫作中的具象研究。


我們要看透這個時代的實質,要清楚這是一個有故事的時代,但更是一個精神、物質矛盾衝突變化的時期。它給了我們很多眼花繚亂的素材——近7億農耕文明體系裡的農民,要面對城市文明的反差和誘惑,離開故鄉到異鄉打工、求生活。每一個逃離鄉村的人,都在期望生活的改變。這給了我們的寫作提供了不竭的源泉。芬蘭有一個第一次來中國的記者感慨:我們的國家只有幾百萬人,新聞很少上全球的報刊網絡,因為熱點少。但每天瀏覽網絡,關於中國的新聞卻有一大堆,不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這是我們文化研究者和文學創作者的幸運,因為我們有機會見證中國這個世界超大型國家的現代化演進過程,也在目睹著一個世界前所未見的7億農民的城市化進程,以及一幕幕由遷徙導致身份改變而產生的人生悲喜劇。


我們農耕文明的先哲們說:“天變,道亦變。”面對波瀾壯闊的社會變化,我們的作家,應該以悲天憫人的胸懷再次吟詠:“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人生是無法計較的定數,寫作是文學身不由己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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