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近半數死亡病例來自養老院,疫情突顯老年護理困境

加拿大:近半數死亡病例來自養老院,疫情突顯老年護理困境

(4月12日,加拿大蒙特利爾“赫倫之家”(Residence Herron)養老院外景。)


據加拿大《蒙特利爾憲報》等媒體報道,位於蒙特利爾郊區的“赫倫之家”養老院涉嫌棄養老人,導致新冠病毒肆意蔓延,31位老人相繼離世。目前,當地衛生部門已接管這家養老院,其所有者因“非人道的虐待”被提起集體訴訟。


截至北京時間4月27日下午,加拿大共確診新冠病例46895例,死亡2560例。加拿大首席衛生官譚詠詩在4月13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該國近一半的死亡病例發生在以養老院為代表的長期護理機構。


“我們辜負了我們的父母、祖父母,辜負了我們的長輩,他們是建設這個國家的最偉大的一代……我們需要做得更好。”4月21日,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表示。


養老院成為

戰疫前線


“一想到自己60歲後會住進這樣的養老院,我就害怕。”


4月8日,莫伊拉·戴維斯86歲的父親在赫倫之家養老院去世,她認為父親在去世前感染了新冠病毒,赫倫之家是加拿大老年護理問題的縮影。


加拿大老年病學專家薩米爾·辛哈稱,超過40萬加拿大人居住在養老院,這些老年人普遍身體虛弱,70%患有老年痴呆症。首席衛生官譚詠詩表示,加拿大死於新冠肺炎的大多數為80歲以上老人。


加拿大:近半數死亡病例來自養老院,疫情突顯老年護理困境

(加拿大安大略省某養老院溫馨的官網宣傳照。)


養老院正成為加拿大新冠戰場的前線。


魁北克省是加拿大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省份之一,僅僅在4月初,魁北克省省長弗朗索瓦·萊戈便表示,該省2200家養老院中有519家已出現新冠感染病例。政府數據顯示,該省1243例死亡病例中,約80%發生在養老院等長期護理機構。


安大略省是另一受到疫情重創的省份,該省有130多家養老院出現新冠疫情,死亡516人。省長道格·福特失望地表示,該省長期護理機構系統已經崩潰。在不列顛哥倫比亞省,68%的新冠死亡病例同樣發生在養老院。


老年人體質虛弱、養老院缺乏隔離空間、護工資源匱乏及其工作崗位的非正式性,這些因素共同導致養老院成為加拿大新冠疫情重災區。


在安大略省的派恩克雷斯特養老院,65名居住在此的老人中已有27人死於新冠肺炎。據加拿大廣播公司(CBS)報道,16人死亡後,該養老院的未感染患者才被安置在獨立的房間內隔離。


“因為有患者去世了,我們才有空間隔離老人們。在此之前,我們真的沒有這樣的空間。”派恩克雷斯特的護工莎拉·加德納告訴加拿大廣播公司。該養老院設有單人房間和多人共用房間,疫情發生後,感染患者和其他人有時僅被一塊床簾隔離開。


加拿大:近半數死亡病例來自養老院,疫情突顯老年護理困境

(4月20日,位於多倫多的一家養老院,工作人員正在對養老院室內進行消毒。)


護工高風險低收入


安大略省個人護理工作者協會人力資源部主任伊恩·達席爾瓦告訴《中國慈善家》,以養老院為代表的長期護理機構需要擴大其隔離居住空間,並且亟需更加穩定、專業的護工團隊。達席爾瓦稱,因為缺乏行業監管和職業保護,越來越少的人選擇進入護工行業。


居住在多倫多的華人王鑫對《中國慈善家》表示,加拿大很多養老院都由私人經營,養老院護工大多為臨時聘用工,他們在疫情風險下隨意辭職的可能性更大。


專家指出,加拿大針對老年人護理的資金長期不足,護工們的工作非常辛苦,收入卻很少超過最低工資標準。為了增加收入,他們往往同時在多家養老院工作,這種走動在疫情期間加劇了交叉感染。


安大略省卡沃薩湖市議員凱瑟琳·西摩費根稱,因為護工出現症狀後被要求回家隔離,本就人手不足的養老院更加捉襟見肘。“你會看見4名護工周旋在60名老人之間。”凱瑟琳說。據報道,由於人手極度匱乏,一些養老院甚至要求已出現感染症狀的護工回去上班。


在加拿大一些地區,被稱為“個人護理工作者”的非正式護工佔所有養老院護工的80%以上。從業者凱蒂·斯科特指出,如果有更多福利優厚的全職崗位,養老院就不會如此缺乏合格的護工,“這絕對是一記警鐘。”斯科特說。她還表示,對於究竟誰能擔任個人護理工作者,以及他們需要什麼樣資質,目前並不存在真正的監督,“政府真的需要介入此事”。


安大略省個人護理工作者協會人力資源部主任伊恩·達席爾瓦對《中國慈善家》表示,個人護理工作者目前並不被加拿大政府認定為正式職業,因此相關的監管和保護是缺失的,這一點亟需改善。


議員凱瑟琳·西摩費根表示,就目前而言,不管是仍在養老院工作的還是被迫隔離的護工,內心都受到很大打擊,“大家很可能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


安大略省個人護理工作者協會主席米蘭達·費瑞厄表示,她近來常常看到護工們在工作之前哭泣,“他們在車裡哭”。因為他們害怕感染新冠病毒,也恐懼這種病毒對他們照料的弱勢群體可能帶來的惡果。“我擔心這次的犧牲結束後,他們將被再次遺忘。”達席爾瓦說。


加拿大:近半數死亡病例來自養老院,疫情突顯老年護理困境

(4月19日,安大略省一家養老院外,家屬手持“要平安健康,我們愛你”的標語安慰住在這裡的老人。)

被“耽誤”的兩個月


老年病學專家薩米爾·辛哈認為,新冠疫情期間,可以從以下四個指標衡量一家養老院是否安全:養老院是否已經限制所有非必要訪客;護工是否只就職於一家養老院;所有訪客和工作人員是否佩戴口罩;該養老院是否進行了足夠的檢測。


養老院醫療防護物資的匱乏加劇了疫情蔓延。據報道,魁北克省多家養老院防護物資不足。加拿大CTV電視網絡稱,有僱主告知護工,不會為其提供N95口罩。“他們讓我們上前線,並祝我們好運。”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護工表示。


意大利環境醫學會副會長普里斯科·皮希泰利告訴《中國慈善家》,

若要確保養老院安全,至少應該在兩個月內每天對在養老院居住、工作、進出的所有人進行快速診斷測試。


因為對養老機構的安全性存疑,部分加拿大民眾選擇在這一特殊時期將老人接回家中居住。利茲·格羅根3月中旬將98歲的母親從其居住了兩年的養老院接回家中,她說:“一想到如果我將見她最後一面,卻只能遠遠地給她擁抱和飛吻,我忍不住哭了。”


多倫多地區老年項目執行主任芭芭拉·劉表示,將老人從養老院接回家中同樣充滿風險,因為家庭通常無法滿足這些老人的護理及醫療需求。王鑫也表示,根據她的觀察,身邊入住養老院的老人大多已經無法自理。


疫情一旦蔓延,老年人無疑是最脆弱群體,而對於加拿大的整體疫情防控,王鑫認為其前期防控非常被動,“耽誤了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


在王鑫居住的小區,有一位50歲左右的男子在2月底出現感染症狀,然而因為他沒有旅行史,三次前往醫院要求檢測皆被拒絕,後來因為症狀嚴重被妻子送去醫院急救才得以確診。另外,她的一位華人朋友2月中下旬從中國飛抵加拿大,社區卻沒有采取任何追查、隔離措施,是對方自己主動隔離了14天。


所幸,目前加拿大政府已對居住、滯留在該國的所有人實行免費新冠檢測和治療。


針對養老院的嚴重疫情,加拿大多省出臺了緊急措施,包括為養老院提供援助資金以僱傭更多護工,提高護工薪酬,限制護工只在一家養老院工作,限制訪客等。4月17日,應魁北克省的請求,加拿大總理特魯多派遣125名包括軍醫在內的醫務人員前往該省養老院進行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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