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胡子还是那么茂密，就像长在脸上用于伪装遮蔽的森林。伪装之后的男人，绰号也是胡子，他看上去坚不可摧，但一张嘴就漏了馅。
那么，聊聊你最近的三十周岁生日派对如何？
“别提了！”哈登叫道，仿佛提到这件事膝盖就中了一箭，发际线也要开始衰退似的。
他极度不想听别人开他老了的玩笑，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今年8月26日，哈登在生日派对上一口气吹熄了30根蜡烛，他说自己用最糟糕的方式瞪着蛋糕表达对年龄的蔑视，心里却从未觉得如此轻快。
为什么不呢？他才连续两个赛季拿下NBA得分王，那么多全明星、最佳阵容的荣誉，已经成了MVP。而今年夏天，他最好的朋友之一维斯加盟了火箭，而他最忌惮的对手勇士阵容开始解体。
没有人能再做他的拦路虎了。
他面对的将是一片空旷的狩猎场，湖人、快船、76人、篮网等强队将在此上演博弈。当然还有火箭。
如今拥有两个当打之年MVP的球队不再是勇士，而是火箭了。
哈登承认，新阵容需要一段磨合时间，“但我无比期待跟着杀手一样的队友踏上战场，去季后赛战斗。”
火箭当然还是冠军热门，哈登也会是MVP热门。但这并不能满足哈登，他要的不是“入围资格”，而是这荣誉本身。尤其是，他真的已经进入职业生涯的中年了。
大部分球员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会走下坡路，这是数据研究得出的结果，唯一的不同，就是下滑的程度和速度。最伟大的球星也不可能永远保持巅峰，走得越久，剩下的就越少。
“每次一怀旧，自己18岁、21岁的样子就在眼前。”他说，“我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少年，可中间的九年时间都哪里去了呢？接下来我又将走向何方呢？”
距离他留着小胡子、系着领结上台跟大卫-斯特恩握手，竟然已过了十年。距离他跟杜兰特和维斯合力打进季后赛，也过去了七年。
时光当真如白驹过隙。
哈登在时光里留下了很多。2012年的最佳第六人，2017年的助攻王，2018年的MVP，上赛季在场均36.1分。
他已经是这一代球员中最厉害的得分手，莫雷甚至说他在这方面比乔丹还强。哈登听罢只是笑着说：“达雷尔是疯的。”
但他的荣誉栏上还有个巨大的空缺，站在30岁当口，他已经有点着急了。如果这一辈子都夺不了冠该怎么办？
哈登的生涯距离结束还早。但那个终点，已经比他理想中要近了。
乔丹最后一次入选最佳阵容是在35岁，科比是34岁，韦德31岁。乔丹最后一次夺冠是在35岁，科比和韦德都是在31岁。过去三十年，基本每一个顶级后卫都在30到34岁的年龄段开始下滑。
哈登听着这些人的名字，脸上笑意残存，“你这话可真的扎我心了。这些球员都很伟大。”
他希望退役之时，自己的名字能跟以上三个人放在一起。要做到这点，他需要至少夺一次冠。
“我的目标成就还没达成一半。”他说，“我想要很多冠军，想成为不会被遗忘的巨星，就像我们都记得乔丹、科比和韦德都做了什么。我想跟他们一样被记得，被看作是最出色的得分后卫之一。”
30岁的哈登已经明白夺冠的艰难了，他也知道以冠军论成败这件事有多蠢，但冠军对球星来说确实很重要，现在的哈登已经越来越担心自己会被打上输家的标签了。
“冠军当然很重要，我过去两年都心心念念。我相信自己走在正确的方向，我不能过于着急。有些人能早早夺冠，有些人则大器晚成，都是看时机的。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我得保持耐心，继续努力，做一个出色的领袖和队友，为球队带来更多天赋。我觉得现在这些天时地利人和我们都有。”
以前，夺冠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哈登在加州读高中时连续两年带队拿下州级联赛冠军，大二时又带队打进NCAA锦标赛。进入NBA第三年，他就尝到了总决赛的滋味，他理所应当觉得接下来会有更多。
但一个人的生涯风向太变幻莫测了。后来哈登最接近总决赛的一次，是在2018年，65胜的火箭跟勇士在西部决赛打到第7场，但他们最终没守住3-2领先的优势，输在了生死战。
“这件事困扰他很久。”至今仍跟哈登关系紧密、曾在高中、大学都执教过他的斯科特-佩拉说，“他以前都习惯做赢家了。他知道，要想被看作最强得分后卫之一，他必须夺冠。”
“30岁应该就是一个坎吧。”佩拉说，“站在这个拐点他会思考自己距离生涯的终点有多近了。20多岁的人不会想这个，现在他应该在想了。”
哈登说，30岁的人，也意味着得学会看开，不去在意那些来自外界的批评。
“专注于对自己有重要意义的人和事，没有意义的，让它们离自己能多远就多远。”他说，“我走到今天，必然要面对很多负面能量，我可以选择把它们当作动力，选择保护自己，或者选择为自己辩解。但我觉得外人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我自己挺好就行了。”
但在哈登25岁那会儿，他没法看开。他现在也还承认，自己真的厌倦听到说他防守不行、季后赛失常、球风有问题、跟巨星队友相处不好的言论。
输掉MVP也令他耿耿于怀，上赛季输给字母哥，之前又输给维斯和库里。但最令他难过的，还是在季后赛被淘汰的经历。
这是所有批评火力最集中的地方，大家都忘了每次淘汰哈登球队的，其实都是有巨头组合的超级战舰——勒布朗带领的热火和库里带领的勇士。
诚然，哈登有在季后赛发挥失常的时候，但哪个MVP没遇到过失常？让哈登感到不忿的，是那些人说他“一到季后赛就怂了”。
他对此的回应是：“我大可以说自己在季后赛场均拿到31+7+7，赢不了是天赋不够。但我不会这样贬低队友。这种自我辩解真的没用，他们想编什么故事就编吧，我只管继续努力变得更强。”
即便是现在的哈登，想屏蔽这些杂音可没有说得那么容易。但他已经没有怨念，提到过去十年的经历，还是非常骄傲的。就跟库里一样，哈登用他的后撤步和横移能力改变了比赛。
不管你喜欢他还是讨厌他，他都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定义了一整代球员。他的影响已经毋庸置疑。
“就好比是用另一种方式达成的传奇。”他说。
站在历史角度看，哈登绝对担得起最伟大得分后卫接班人的称号，可以跟乔丹、科比和韦德站在一起。只不过，他的打法跟那三人基本没有相似之处。
他热衷发明那些“看起来像走步但实际不是走步”的经典动作，那是他的标志。
过去七年都坚守在火箭，他也以此为荣。很多对手在这段时间都换了东家，抱团解散了还有新的。
“如果换一条路，我可能已经夺冠了。但我对如今的状态没意见，我能找到夺冠之路，就在休斯敦，至少那一个冠军。但如果没有，我也不会哭天抢地，我现在的处境很好。”
他的满足，来自于球队管理层的积极补强，莫雷也愿意听取哈登的意见。
“我相信管理层一定能找到最合适的赢球阵容。”哈登也说，他希望能在火箭打到退役。
到现在，他仍然很拒绝“负荷管理”，上赛季总出战时长是联盟第二高，使用率更是可怕。过去五年的常规赛，他的平均出勤率是79场，除非受伤，不然基本不休息。于是，这样的负担也被认为是哈登在季后赛表现下滑的原因。
到新赛季，哈登或许会改变了。火箭没说要对他负荷管理，但的确开始计划如何减轻哈登的体力负担，保证他到明年四月还在巅峰状态，也得保证他能尽可能延长生涯巅峰期。
莫雷说：“我的确认为管理他在常规赛和季后赛的出战计划是个明智选择。接下来的管控应该会比以往都多，但现在我还说不准会是什么样。”
管控计划由火箭篮球运营高级副总裁基斯-琼斯负责，球队首席训练师杰森-拜尔斯也参与其中。他们不打算下死规定，而是灵活管理，“但大部分时候应该还是会按计划执行的。”莫雷说。
有了维斯，应该能让哈登轻松一些。高使用率让不少专家不好看他们的合作，但哈登说他们私交太好，不会有问题。
“维斯不只是我在雷霆的前队友，而是我10岁时就结交到的好兄弟。我们之间的沟通方式是特别的。”
莫雷说，他计算出有了维斯之后，火箭的夺冠几率增加了30%。“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莫雷觉得，名人堂级球员的天赋，怎么都好过普通球员。哈登打法特别，比起纯运动能力，他更依赖脚步、篮球智商和投篮技巧，所以莫雷相信，“30到34岁这几年，对他来说至关重要。34岁以后，应该就会吃力了。”
哈登还剩下多少巅峰期足够他争冠争MVP？十年后的他能让现在的批评闭上嘴吗？
“希望如此吧。”他说，“篮球之后，我还会有很多商业机会，还可以继续影响这个世界。”
他想象自己40岁时已经可以数戒指，“两个、三个、四个”，还有“更多个MVP奖杯”，以及——
“很多灰白的头发。”
哈登说完就笑了。他是进入了NBA的中年期，但他仍有余力继续改变比赛。大胡子还不是“老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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