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開東: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

這句話是韓國電影《人間中毒》中的經典臺詞。


最近在朋友大力推薦下,看了韓國電影《人間中毒》。看完之後我也中毒了,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故事發生在越戰時期,韓國配合美軍參與了一系列行動。主人公金鎮平就是一位越戰英雄。戰爭異常慘烈,據說他手裡抓著一顆頭顱,從死屍堆裡趟過來的。


英雄歸來,沒有鮮花和掌聲,卻是無盡的羞辱。金鎮平的岳父是韓軍將軍。為了慶賀勝利,他大宴賓客,在喝醉酒之後,他脫下臭烘烘的鞋子,倒滿啤酒,讓自己女婿喝下去助興。


金鎮平一個人在外面嘔吐,痛苦到極點,然後默默點燃煙。卻在無意中聽到同僚對他的詆譭,認為他能成為戰鬥英雄並被提拔,完全是沾老婆的光。


王開東: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


回到國內,金鎮平成為一名上校軍官,事實上飽經戰爭創傷的金鎮平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他被噩夢一次次驚醒,他的心靈破碎了,再也無法從創傷中還原過來。他沒法再過一種平常人的生活。他隱瞞了抑鬱這個重要信息,只有醫生知道,連老婆都沒告訴。


他是一個孤獨的,絕望的,瀕死的人,沒有了慾望和未來,心遊離於世界之外,靈魂深處是無處救贖的孤獨。


就在這時候,軍營裡調來一個下屬,他刻意討好金鎮平,說他的妻子和金上校同一天生日,她是中國人。金鎮平在越南戰爭中被一箇中國人救過,他對中國人有好感,那個中國女人又與自己是同一天生日。所以那個晚上,妻子覺得金鎮平變得特別厲害。


當妻子沉沉睡去,金鎮平一個人在軍營裡閒逛,不知不覺就去了下屬的住所,他一個人抽著悶煙,看到很多鳥籠,他把眼圈吐向籠中的鳥。女主鍾佳欣出現了,說,鳥不會喜歡,我也不喜歡。


王開東: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


一見佳欣誤終生啊。金對這個女人產生了興趣,他知道這個女人曾逃難戰爭,一家人逃到山上,飢寒交迫。她媽媽扛不下去,後來逃下山,從事不雅營生。她爸爸病死在山上,她一個小姑娘竟然守著父親的屍體,過了整整兩個星期。後來,她被一個婦女救了。那個婦女把她養大,當成親生女兒對待。但婦女的兒子卻強姦了她,後來她就嫁給他了。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重要的是,她也是一個孤獨寂寞的人,一個世界都無法理解的女人。


在做護士的時候,另一個被戰爭刺激發狂的病人,用刀挾持了鍾佳欣,但鍾佳欣竟沒有絲毫的驚懼,在金鎮平制服狂躁傷員之後,她擔心的卻是自己耳環掉了。這是一個多麼怪異的女人。金鎮平去看望鍾佳欣,女人說,你來看我我很高興,你能幫我戴上耳環嗎?在這樣的耳鬢廝磨中,在這樣的勾引之下,男人愛上了女人。


王開東: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


愛一個人怎麼能藏得住呢?那以後,男人常常失魂落魄,尋找各種機會,當然他的下屬也為他們創造各種機會。他終於約到了她,他們開始了一段軍營不倫之戀。


他把下屬打發到越南去建立戰功,他自己的妻子則是回家為他跑官去了。他們開始享受兩個人的美好時光。鍾佳欣的母親病了,到處找不到她,他們趕過去,她婆婆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關係。但並沒有怪她,反而覺得這些年她受委屈了。


女主說,“愛一個人,怎麼藏得住呢?”男主沒有說話。女主再問他:“我們該怎麼辦呢?”男主還是沒有說話。


男主開始陷害女主的丈夫,想讓他蹲大獄。但女主來求他,他最終自己擔下罪名,結果被撤職。


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對他落井下石,誰知道一紙調令下來,他卻由大校升為少將。於是眾人又一同為他慶祝。在醉酒中,他不顧自己妻子的訝異,不顧世俗眾人的目光,也不顧下屬軍官的顏面,當眾抓住女主的手責問,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狠?為什麼拋棄自己?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王開東: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


鍾佳欣愛男主嗎?起初一定是不愛的,被丈夫逼迫著勾引,後來愛上了。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尊重她,如此為她不顧一切。但她沒有愛得那麼深,她不可能為他放棄一切,這就是兩個人愛的差異。愛得最深的那個人肯定傷得最深,誰認真誰就輸了。


當她覺得愛一個人,怎麼能藏得住呢,事實上在這個嘆息的背後,是她想要打退堂鼓,是準備放棄這段情感。但男主覺得反正藏不住,乾脆就不藏了。女主是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是紅塵中最後的眷念,他當然要死死抓住,但感情正如手上的沙,你抓得越緊,反而流失得越快,以致蕩然無存。


最後他沒能做將軍,他當然也不在乎,他被他的岳父驅趕回越南,那個自己充滿噩夢的地方。在叫開女主的門後,他問她,我怎麼辦?我的心痛得狠,我沒辦法呼吸。這是一個溺水之人的表現。他希望能帶她私奔一個安靜的地方。女人說不可能。他問,你曾愛過我嗎?她點點頭。男主掏出槍對準自己胸口開槍……


他沒有死,活過來之後,他一個人默默去了越南,他隱姓埋名,在戰場上做引導員出生入死,最後英勇就義。收拾他遺物的時候,發現他手中有兩人的一張照片,照片上寫著“我的愛”,他的胳膊上刻著三個字:鍾佳欣。


戰場上的人不知道這個英雄是誰,他們通過各種途徑找到女主的時候,女主穿著貂皮大衣,戴著黑色蕾絲手套,正準備去參加舞會。她已經是少校夫人了。


拿著那兩張照片,女人蹲下來,在大雪中哭泣。我不知道她的眼淚為誰而流?


王開東: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


當初那些嘲笑這段不倫戀情的女人們,這回沒有人嘲笑了。他們聚在一起,突然有一個問:


“如果有這樣的男人願意為你去死,你會選擇跟他走麼?”


所有的女人都沉默了。是的,你會選擇跟他走麼?你會選擇愛情不顧一切嗎?


我們珍惜愛情,但我們不會,不能,也不敢。女人更會思前顧後,這樣的深情,怎麼負擔得起?愛一個人,怎麼會藏得住呢?既然不能藏住,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斬斷情絲,所有的深情,註定都會被辜負。


其實到這裡我們都錯了,這部電影不是愛情,而是反思戰爭。


金鎮平的心早已經破碎了,他常常被噩夢侵襲,即便鍾佳欣願意跟隨他海角天涯,他就能走出來嗎?戰爭的創傷是永久的不可逆的創傷,水中救命的稻草真能救命嗎?


金鎮平只是短暫地找到了生活的意義。這個意義就是鍾佳欣,但鍾佳欣生命的意義卻不止這個。這就是矛盾衝突,她可以在丈夫的默許下,給男主帶來快樂和愛情,但她無法離開那個噩夢般的男人,正如男主擺脫不了戰爭噩夢一樣,越是害怕越無法剝離。在這一點上,這兩個人確實是同類。


當鍾佳欣放手了,金鎮平唯一的出路就是死。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有人覺得他死一次就夠了,但他一定要死兩次。死一次可能是衝動,可能只是想讓女主感到痛,但兩次就是別無選擇之後的理性選擇,他回到噩夢開始的地方,尋找沒有意義的意義。除了絕望,沒有救贖。


他帶著女主的照片,我的愛,刻著女主的名字,微笑而死。死才是戰爭創傷者最後的歸宿。難怪肖洛霍夫說,戰爭中沒有好人和壞人之分,唯一的反面角色就是戰爭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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