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月02日，網紅品牌瑞幸咖啡被爆涉及22億元的財務造假問題，股價暴跌八成以上，引發各方關注。
目前市場上的主流著眼點，一個是，瑞幸“割資本主義韭菜”（瑞幸咖啡是美國納斯達克上市企業，並不在中國發行股票）的行為是否值得譴責？一個是，瑞幸咖啡在經營中造假的流程是怎樣的？
作為在股票二級市場混跡多年的老油條，筆者卻對其中一級市場的“大玩家”們成建制、系統化、戰略化的玩法更加津津樂道。
以管窺豹，對於市場中大部分盯著K線漲跌，等著利好消息和公開披露數據的小散戶們，這或許是為數不多窺探食物鏈上一級生態的機會。
打個比方吧，這就是街頭拿砍刀砍人、有把土製散彈槍就牛X哄哄的黑社會，突然碰到了正規軍隊的感覺。烏鴉和陳浩南發現自己手上的傢伙事兒其實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洪興和東星的兄弟們，暫時放下鋼管兒砍刀，穿起上衣，去軍隊參觀去遼。
誰主沉浮？
一份看空報告，把之前名不見經傳的美國行業研究公司“渾水”（Muddy Waters Research）推到了臺前。
事實上，渾水公司已經“幹掉”過四家在北美上市的中國公司，分別為：東方紙業（ONP）、綠諾科技（RINO）、多元環球水務（DGW） 和中國高速傳媒（CCME）。不過這幾家公司都跟瑞幸一樣，“自作孽不可活”，並非針對。
瑞幸的做空報告可不是坐在辦公室看看財報按下F10就能搞定的，而是採取了種種牛X手段——包括派遣黑衣人（冒充顧客的調查人員），安裝偷拍攝像頭，甚至策反+安插臥底，等等，以期獲取在正當渠道無法得到的真實營業數據。
據悉，有92名全職和1418名兼職工作人員，在45個城市的2213家門店，錄下了大量監控視頻，從10119名顧客手中拿到了25843張收據。
（我們可以從此得出一個淺顯的道理：如果上市公司有心財務作假的話，不要寄望於一個股評家能從公開資料中找出破綻）
逸聞：實際進行線下調查的工作人員（黑衣人），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有良好財經專業背景的年輕人，而是零門檻招聘。不會用手機的老太太、16歲的中學生，都赫然在列。活脫脫的無間道。
一個人在咖啡店做賊一般杵一天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被發現和驅逐尷不尷尬？我想著都尷尬，也很佩服。這種參與一級市場商戰的經歷有沒有增長金融知識不知道，但肯定咖啡灌飽了。據說需要安裝偷拍攝像頭的工作內容著實嚇跑了一些人。
不要被商戰大片的表面所矇蔽，政治和商場上的BOSS永遠躲在後面。而渾水就是這麼一個臺前露臉的角色。
據燃財經（ID：rancaijing）的採訪調查，渾水只是一個公開的做空平臺，真正的做空報告製作方以及資金方都隱藏在背後。有知情人士向燃財經透露，實際製作做空報告的是“雪湖資本”以及分包他們工作的三橋（Third Bridge）、匯生諮詢和久謙諮詢。
（本信息目前沒有得到當事公司證實）
基本上是上圖的思路，真正的BOSS都是隱藏在好幾層的分包公司和股權關係複雜的子公司之後的。
可以這麼理解：臺前拋頭露面幹活的是三橋匯生久謙三家公司以及他們旗下的殼公司。他們是一級資本市場專業的包工隊。
逸聞：久謙曾經給很多知名公司幹過活，比如大名鼎鼎的紅杉資本、大鉦資本。有趣（諷刺）的是，久謙資本也接過給瑞幸做盡職調查（CDD）的工作，給出的結果是“可以投資”之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又接了個做空瑞幸的活兒。
不過也理解，買賣是買賣，感情是感情。在這一點上，作為承銷商的某金，前一陣子還在駁斥渾水力挺瑞幸，力挺者還有某通證券。老牌外國投行某根士丹利還說過瑞幸業績要3年增長30倍。相比之下似乎更加不靠譜呢？
巧合的是，這幾家公司與瑞信都有利益關係。不過我非常願意相信他們是被以瑞幸COO為首的一小撮別有用心的壞分子矇蔽的不明真相群眾。
至於圖中的“空頭研究機構”和“空頭基金”有沒有聯繫，你猜？
價值分歧OR資金大戰？
在資本市場上，圍繞瑞幸的多空爭鬥其實早已展開。
據悉，在去年夏天，某些機構在實地調研後（包括了店內數人頭），結合瑞幸的商業模式，做出了其“明顯有問題”的判斷。
有相關人士稱，根據對瑞幸單店成本、營收等方面的核計，其依靠增加門店數量根本無法對財報做任何改善。
然而瑞幸上市後的財報突然毫無徵兆變好，引起了這些機構關於瑞幸財務造假的警覺。
這裡我要插一句，按照專業的調查評估和嚴密邏輯做空的這些機構資金，在一段時間內並沒有撈到好處，反而是不斷浮虧。至於背後是炒作情緒的推動還是另有多頭存在，目前還不得而知。
如圖所示，標示的位置是去年夏天，瑞幸的股價在20美元左右。今年年初的高點，股價在50美元左右。
目前沒有可靠信息證實雪湖等空頭的交易細節，如持倉價位和加倉時間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大佬們肯定遇到了比小散們高買低賣更大的麻煩。市場有時候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所以說，節後因為環球疫情大爆發而導致A股回到解放前，坐過山車的各位其實沒什麼好冤的。看完這些大BOSS的麻煩，大家心裡舒坦多了吧？
瑞幸股價完全不合邏輯暴漲的這段時間，雪湖的反制措施逐步升級：一開始只是聯合了國內的兩家公司做調查；後來股價還繼續漲，雪湖就把做空報告大量廣播，渾水是收到廣播的其中一家。
然後瑞幸就被降維打擊，從Luckin Coffee 變成了 Fuckin Coffee了。
不過話說回來，瑞幸這次算是投案自首。這並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
在經過改革後，大陸的審計底稿可以直送香港，作假難度倍增；再加上輿情發酵，使得瑞幸的審計公司不敢在年報上簽字。這意味著瑞幸的財務報表將沒有任何效力，面臨徹底審查。
換而言之，實在是兜不住了，瑞幸才會“出此下策”。
我個人的小思考
首先接前文。在二級市場上的股價波動，雖然在相當時間和相當幅度內，會表現出非常大的不確定性，不過邏輯仍然是基石。
如果你毫無邏輯地在瑞幸股價的暴漲行情中賺過錢，那麼今後的某一時點，你一定會非常有邏輯地虧回去。人不能賺自己認知能力以外的錢。
其次，資本的逐利性從來不會因為市場的不同而變化，即使瑞幸割的是外國韭菜，其出發點也未必就是“賺美國人錢讓中國人喝物買價廉咖啡”這種近乎於愛國企業家的高尚情操，只不過是“剛好”而已。
你想，你去飯店點了韭菜餡兒餃子，會追著服務員和廚師問是哪兒買的韭菜嗎？不會，你只會在乎韭菜是不是鮮嫩。在韭菜產地問題上的爭執只會讓廚子拎著擀麵杖出來禮貌地請你離開。
雖然如此，但我相信在瑞幸的團隊中，一定不乏赤子之心的員工，他們懷著創造“國貨之光”，幹倒星巴克的崇高理想，夜以繼日努力工作，為每一個顧客的滿意而開心，為每一個新開的門店而歡呼雀躍。
而資本市場的回答很冰冷：“I don't care"。
做空不是罪。國際大空頭索羅斯曾經表達過類似的觀點，他說：“如果這些國家（他在98年所狙擊的國家）的經濟基本面和貨幣市場本身沒有問題，我又怎麼能用資金去改變呢？”
甚至來講，有理有據的做空比講故事炒概念的做多要善良多了。
最後，這幾天去瑞幸瘋狂喝咖啡的各位朋友，不管你們是為了以行動支持瑞幸、還是薅最後的羊毛、甚至只是單純怕儲值卡會作廢，我都奉勸你們不要再去了，因為：
防疫工作不可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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