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納蘭性德的悲劇:他的悲情和傷情有關,但更多源於儒道仕途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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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盛京之後遷都北京,順治攜領滿族貴族在北京重新開始了300年的大清國,在抵達北京的這3年中,順治皇帝瞭解漢族文化之後,特別對於佛教,他對這個來自中原地區推崇的宗教表露出恭謹而有節制的興趣。

順治皇帝在此期間不斷召見五世達賴喇嘛,並在每旗設宗學,根據漢文學自古對宗室子弟的教育,特此御令凡未受封宗室之子10歲以上均可人學。

但是福臨繼位,他對漢人及漢文化依舊維持著矜持的態度,一方面,他改變朝中僅有滿臣奏事的格局,讓滿漢侍郎、卿以上的官位同時進殿奏進,可在另一方面,為了維護滿族傳統的純潔性,他又令停宗室子弟習漢字諸書。

朝局動盪,似乎從來都不是一成不變,在納蘭性德的父親納蘭明珠追逐富貴的最初的那幾年,歷史賦予那葉赫部後代聰慧的頭顱,而納蘭明珠作為後裔,他從來沒有停止轉動,他強大而有卓有成效的頭腦,獲得了當時順治皇帝的青睞,在他的長子降生的剎那,他便開始設計這顆掌上明珠未來的康莊大道,基於一個國家的發展,他敏銳的目光投到了過去很多朝代漢族知識分子飛黃騰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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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的眼光還是有所開闊,清朝的最高統治者不光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前朝的文學,鑑於晚明政治腐敗,宋明理學流於空泛而漸漸變得無所作為,清初文人便開始留心經世致用的學問,而康熙帝在內憂外患的時候,痛定思痛斥空談心性的宋明理學與陽明學,開始著人研究各朝代治亂興衰的軌跡,在這裡由提出種種改造政治與振興社會的方案,使清初學術思想呈現實用主義的風氣。

在康熙帝在位期間,許多騎著馬嗜血的滿族人也開始被漢族文化同化,相較於別人才意識到漢族文化的重要性開始,納蘭明珠的嫡子納蘭性德早已出落的儒雅風氣,妥妥的贏在了起跑線上。

納蘭性德一邊坐在書齋中研習這漢族文化的四書五經,從小也是深受漢文化的薰陶,熟讀《通鑑》及古人文辭,特別是漢族儒學文化,在學習漢文化過程中,他的父親為他請的先生實打實的漢族文人,在之後,他還拜徐乾學為師,與漢族文人顧貞觀、張純修為摯友。

不光如此,他還要按照滿族祖先流傳下來的騎射本領,早早學習滿族貴族子弟的騎射之術,在他的父親明珠良苦用心之下,納蘭性德終究成為父愛所成就的豐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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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滿族子弟還在糾結到底該如何迎合當事者,來賺取平步青雲的機會的時候,在納蘭14歲的時候,他“才舞象勺 ,已通六藝

”,而後又“補諸生 ,貢入太學 ”,年僅17歲就入國子監就讀 , 18歲考中舉人 , 22歲考中進士。

在徐乾學指導下 ,由他主持完成他人生中第一個舉作《通志堂經解 》,這本書收錄 140多種宋元以來解釋儒家經典共 1800卷。

在朱明理學的陶冶下和儒家積極入仕的引導下,早期的他還是有著一顆積極入世的心態,並想要通過自己的才學治理在歷史上留下青白。他在《金縷曲》中自表其意:

未得長無謂,竟須將,銀河親挽,普天一洗。麟閣才教留粉本,大笑拂衣歸矣 。

納蘭性德的阿瑪明珠早先從一個無名之卒,深得兩位主子的恩寵,因此官做的越來越大,然而納蘭性德卻在無意中看到阿瑪卻貪財納賄、賣官需爵,一舉擊碎了他心裡純善的君子坦蕩蕩的胸襟,我們也不知道當時他的心中起了無法言語的憤懣,只能通過他的詞作略知一二:

乘險嘆王陽,叱馭來王尊,委身置歧路,忠孝難並論。有客齎黃金,誤投關西門,凜然四知言,清白貽子孫。

對容若來講,這種心境與想象中的不同是一種煎熬,當然,我們也能看出他心中矛盾不堪,既對阿瑪有著難以言語的傷心,又懷疑自已這樣批評父親自然不合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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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的一生之中都曾產生過不同的幻滅感,只不過,打破這個幻滅感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父親。

納蘭從小熟讀四書五經,自此總是委屈自己成全了別人,而獨有江南儒家氣息的他,還未涉世,自此便憧憬開始自己同孔孟一起的大同世界,所以看到自己的父親買官賣官中飽私囊,正義感油然而生,但是深受儒家思想“仁”的思想,他要全心全力侍奉二老,但是又與心中所想不同,他作為晚輩,沒有能力去指手他的阿瑪的作為,他從來都是至情至性之人,然而這些只能隱藏在心裡,不許別人窺探。

其實也可以想象,一個被保護長大的孩子,自小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和較多的磨難,所以便固執認為,他處的世界也便和自己一般模樣,種種,便化作一腔幽怨。

當一個人在對所處的世界失意的時候,難免會思考如何去成就自我,在那個時候,他的這一複雜心態的情感則是寄託於文字語言,或隱晦或淺顯,將古代的文人和他的個人命運不可避免地融合在一起。也就像是如今的我們,在處於不確定和人生迷茫的時候,會過多的關注“心靈雞湯”提升自己動力之類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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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這是很多文人在面對壯志未酬的時候的選擇,這是一種崇高的志向,天不逢時,便獨自保持理想,清清白白的活下去,可若是時局需要,又會以天下為己任。

似乎這樣的選擇是歷代朝代文人慣用的“手法”,內用黃老,外尊儒術一以積極用世之心做事,以坦蕩自然之心面對結果,這原本就是儒家和道家相互結合的過程,但是兩家思想本有著相似和相互駁斥不確定,在一個地方只能選擇一種思想來寄託,簡單而講,就是選擇了儒家就不要選擇道家,選擇了道家就不要接觸儒家。

可是納蘭性德卻是將兩者合二為一,卻並沒有化為身體的一部分,他在面對阿瑪明珠時用純善的儒家思想來安慰自己,將自己天生便生在明珠親手所創造的那個世界時選擇了“清靜無為”。就像是喝酒但佯裝醉酒的人,他一邊選擇了飲醉,一邊始終不放棄用情至深。

世間種種規則,要麼學會接受,要麼學會逃避,但這樣的人生一旦被人所染指,心中的堅持也一步步遠離了最初的赤子之心,他不能自主的他的身份,而他也生來就有被父母寄語無法推卸的責任,而這些事,都讓納蘭性德並沒有走出人生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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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清醒看清世事,這將意味著從此便是清醒的孤獨,徹底地選擇渾濁,便樣佯裝糊塗度過一世。

而他卻選擇看半醉不醒。

他寫《採桑子》來印證自己不是屬於這個世界: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這是康熙17年的10月,24歲的納蘭性德在伴駕出巡塞外途中,寫下了這首詩。雪花原本就是沒有根的人生,它不同於世間所有奼紫嫣紅的鮮花,它的來去都是悄無聲息只,似乎納蘭性德在寫這首詩的時候,心中也是很糾結,雪花原本就不是人間富貴花,它是來自天地的靈氣,可是種種矛盾,他最後只能像雪花一樣被風吹來吹去,從來都由不得自己。

而他的一生,追求自由,他的身份自然不能給予他自由,他想最求人生理想 ,可實現理想的道路充斥著官場的腐朽,他忠於愛情,可是他的妻盧氏卻在愛情來到之後又消無聲息的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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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放不下儒家裡面的純善,又兼有道家思想清靜無為的思想,這兩種思想,在他的內心深處的衝突、碰撞,他在“有為”和“無為”中無法釋懷,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再鉗制住他。

他無力反抗,只等著命運一步一步紛沓而至,最終只能將內心的愁懷化為一首首委婉豔麗的傷心詞作,而他也便愁苦貫穿了他悲劇的一生。

似乎那些得到天地靈氣稟賦之人,從來都是平生多件,命運忐忑,權相之子納蘭容若如此、《紅樓夢》中裡面的賈寶玉也是如此,似乎在這樣的彷徨中,不是當事人,當然不懂其中滋味,這當然不是隻有楊絳《圍城》的序言:“城中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衝進來”這般簡單,而這些矛盾終將化作他筆下的雪花,帶給他無限悵惋。

然而歷史總會選擇苛待那些有才人,他當時明明說的是雪花,卻一語成讖,年僅31歲卻終消散在人世間的長河中。

或許來去無蹤的雪花,正是他的寫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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