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看了口碑与票房双丰收的DC电影《小丑》，电影拍得不错，值得一看。看完这部反映了西方底层人奔溃的电影，我第一时间想到了2011年的那部《Hello！树先生》，那也是一部关于底层人奔溃的好电影。
《Hello！树先生》这部电影是2011年王宝强演技巅峰之作，一经上映就先后斩获第19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影片和第8届香港亚洲电影节亚洲新导演等多项大奖。王宝强也凭借其精湛的演技获得了国际电影节的影帝。
这部电影讲述了一个农村底层边缘人“树先生”的一生。因为幼时树先生的哥哥被其父亲失手吊死，大受打击的树先生从此神志恍惚。长大后不修边幅的他总是闲逛在村中，被村里其他年轻人瞧不起，取笑。再次面临一系列的排挤和打压后，树先生终于彻底地被逼疯了......
电影很是荒诞，更为荒诞的是，我们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能从树先生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个一无是处、被社会排挤、迷茫、找不到自我的影子。
一、树先生和孔乙己，被社会排斥的边缘人
称呼对于我们中国人来说是一个不学自知的文化，遇见什么人，在对他的一声称呼当中自然就带上了习俗、等级、地位、声望等映射。你对一个人的所有态度，都被包含在那一声简单的“称呼”当中。
整部影片，主人公树被唤作最多的名字是“树哥”。旁人见了他，嬉笑着打声招呼：“Hello啊，树哥，最近在忙什么呢？”
这一声树哥不是对他的尊敬，而是对他的嘲弄。似乎所有人都活得明白，但只有树傻傻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于是他们乐于捧着这个傻傻的树，把他捧得高高的，给足他面子。
但当树的唯一好朋友小庄撞了车后，树傻傻的跟这群刚刚还一声声叫着自己树哥的人讨面子时，二猪不耐烦的推开他，说了句：“有你什么事”。
从头到尾，树就没被别人真正的接纳过，他尽可能体面地活着。但终究只是村子里的一个小丑，旁人眼中的笑柄。
“树哥”这个称呼让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孔乙己。
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叫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
越比较越发现，树先生和孔乙己实在是相似。同是社会的边缘人，同样爱面子，也同样总是被别人嘲笑，瞧不起。
孔乙己某天突然来了兴趣，问身为店小二的“我”知不知道“茴”字怎么写？我的反应出乎意料，第一时间不是在想这个字我会不会写，而是在想“这个乞丐一样的人，也配考我？”
树哥借着酒劲终于向二猪讨要公道：你的厂子占了我家的地，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二猪变得异常愤怒了起来，你这个傻乎乎的人，竟然也配质问我？
两个“配”字实在说明了一个悲哀的现实，身为底层边缘人的他们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又哪来的资格和别人谈对错呢。
当对外界的恶意无能无力时，自欺欺人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逃避手段。于是孔乙己总是满嘴之乎者也的拒绝和别人交流；树先生也逃离了那片土地，爬上了那棵树。
二、三个瞬间，击垮了树先生的人生意义
最初的树在悲惨的现实面前还掺杂着些许的理想。他还有唯一一个瞧得起他的朋友小庄，他还会神气十足地驱赶着要打架的孩子，也会毫不胆怯的追求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生活对他来说，虽然苦，但还是有些念想。
但随着故事的推进，三件事逐渐击垮树的人生意义，丧失人生意义和迷失自我的树开始崩溃，最终活着自己的幻想当中不可自拔。
- （1）向二猪下跪
在高朋的婚礼上，树借着酒劲向二猪提出对方厂子占了他家地的事情。结果还没讨到公道，愤怒的二猪就指着树的鼻子要他下跪道歉。
树显然没想到二猪的反应如此激烈，以至于他往常装傻的手段都混弄不过去了。于是进到房里，借着酒劲的树还是给二猪跪下了，别人拉都拉不起来。
之前的树非常很看重面子，他弟弟、老板给他钱时，他都会别着头说不用，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想向发小陈艺馨讨一份工作，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开口。
给二猪跪下，是树人生奔溃的开始，因为这意味着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残忍的扯下。这让树真正意识到他实际上连一点“面子”都没有，他开始认清自己确实是一个一无是处又懦弱的人。
- （2）好友陈艺馨出轨
陈艺贫是树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长大后独自带着老婆在大城市扎根了下来。艺贫也改为艺馨，摇身一变成了城里的一个补习班校长。
在村里彻底丢了面子的树远离农村，独自去大城市找到好友陈艺馨。在他这里讨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虽然辛苦，但好歹有了工作，不用整天无所事事。
但表面光鲜的陈艺馨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不堪的人，他背着家里的老婆偷偷出轨。被老婆抓住后，一场家庭矛盾就在树的面前彻底爆发。
实际上在我看来，陈艺馨的出轨对树的打击是非常巨大的。这不仅意味着树丢掉了新工作，重回农村。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生目标的坍塌。
正如萧伯纳所说：生活使我们各自要企求一个能够足以信赖的、生活上的向导。
陈艺馨在树的心目中就扮演着这么一个角色。他聪明能干、生活多姿多彩，对于身为底层边缘人的树来说，陈艺馨就是树想活成的样子。
但恍然之间，原来表面光鲜的人生目标也是如此不堪，这让树更加深了他那时不时冒出的想法：活着没意思！
- （3）朋友小庄之死
小庄对于树来说是最后一个人生寄托，因为小庄是唯一一个没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说树傻，其实树并不傻，很多细节都可以表明他能够察觉到来自身边朋友、弟弟、母亲对他的瞧不起。
当高朋等人请树喝酒时，树要楞好一会来想些理由拒绝他们：
又不是一辈的，瞎喝什么；我还有些事，不喝了；我等下还要忙，不能多喝。
只有在小庄面前，树才会放下那双无处安放的手，顺其自然的坐上小庄的摩托车，去到他家喝一杯小酒。小庄也是树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以让他继续清醒的唯一理由。
小庄死了，于是树也崩溃了，他的内心早就异常脆弱。社会对他的数次摧残终于让他彻底迷失了自我，于是在半现实半虚幻中，树先生爬上了那棵远离尘世的树。
三、你们对树哀其不幸，我却对他怒其不争
树的悲剧色彩毋庸置疑，没有一个人看见自己的父亲失手吊死自己最爱的大哥后会无动于衷，这件事成了树一辈子的梦魇，树一切的悲剧也皆起源于此。
电影拍得很压抑，但导演拍这部电影难道就为了要告诉我们生活的不可抵抗吗？当我们有了悲剧的过去，那么就能把逃避现实当做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吗？
这不对，我们不应该去认同树对现实的逃避，而是应该反思，反思树为什么不走出自己过去的梦魇。
树是有机会可以活得更好，他开始有着一份修车厂的工作，只是他工作拖拖拉拉从未认真对待；他的弟弟虽然看不起他，但树真进了医院，他弟弟还是第一时间为他凑足了医药费；他的发小陈艺馨虽然不堪，但也愿意收留没有工作的树；更何况最后的树娶到了他追求已久的小梅......
树是有选择的，但他最后放弃了所有的选择，彻底的放逐自我，沉溺在虚无的幻想当中。他喝酒、打架、骂人，把身边的所有人都赶走，然后一个人爬上了那棵树，诉说着生活的不幸。
悲惨吗？但我认为他本该可以不必这么悲惨。
我想起了鲁迅笔下的另一个角色—阿Q，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小人物，被压迫的阿Q值得我们“哀其不幸”。但阿Q性格的劣根性却更值得我们反省，鲁迅对其的评价是“怒其不争”，是他自己不争气啊。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想批判树先生的选择，但更不愿赞美树对现实的逃避。我只想告诉那些自认为自己是树先生的人，大多人的生活都在苟且，这就是现实，没必要去逃避。
四、我们身边的树先生
很多人纠结于电影中的树先生究竟是什么时候疯掉的。是他向二猪下跪的那一刻；还是他和弟弟打架的那一晚；或者说，从头到尾，树先生始终待在那棵树上，这一切的一切都仅是他的幻想。
在我看来，树先生什么时候疯掉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身边还有多少正在疯掉的树先生？
对于树来说，一起长大的伙伴，有人开着好车成了煤老板，有人逃离城市创办私立学校，有人生活美满家庭幸福。只有他，没了工作，整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事事受到排挤，连自己的母亲弟弟也都看不起自己。
有时候我自己也在想，忙忙碌碌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这种被别人抛在身后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
后来才渐渐明白，那些表面光鲜的陈艺馨们背后其实也有着他们的悲凉。这个社会，没有哪一个人活得轻松，每一个人都在苟且，只是没有勇气去发疯。
我们又能怎样呢，无非是强迫自己，去努力适应这个社会，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本文由95年背包原创，欢迎关注，带你一起长知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