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之四:手写春联,渐行渐远的“年味”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春节贴春联是我国的传统习俗,也是乡村“年味”的有效形式之一。而近年来,乡村春节贴“手写春联”的家庭已经不多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精美的印刷品春联。

虽然印刷品精美、方便、省事,但我并不喜欢,老家的老屋每年春节都一直坚持贴“手写春联”,且都是我“亲自”写。

结缘书法,书写春联,其实缘于母亲的一句话。记得是我读小学三年级那一年的腊月二十六晚上,家里请村中一位会写“大字”的先生来家书写对联。

当时,请人书写对联是年前很有仪式感的一件事,家里再困难也要提前买好笔墨和红纸,与会写“大字”先生预约,且准备酒菜,待先生酒足饭饱后才开始书写。

在先生书写过程中,我便忙前忙后的牵“对子”、摆“对子”。看到我的样子,母亲随口说:“什么时候你能写,我就不请人帮忙了。”其实,母亲的随口一说中满是遗憾和期待。

初生牛犊不怕虎。“行啊,明年我就自己写。”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书法,只觉得会写“大字”的人都是有文化、有知识、让人尊敬的人。心中暗想,自己也要做一个让人瞧得起的人。

过完年,母亲就上街给我买回了毛笔、墨汁、字帖和几本米字大字本。看到这些“文房四宝”,我想本来家里经济就很拮据,母亲咋就这么大方?可能母亲希望她的儿子们也成为一个“有文化”的人吧。

记得那时,学校每周好像还开有一节大字课。其实,那时都在搞勤工俭学、“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连语数课都不正儿八经的上了,更不要说写大字这些“小课”了。不过,体育课大家都很喜欢,上得也经常。

在伙伴们打篮球、玩乒乓球时我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写字,也就是用树枝什么的在地上乱画。因为当时的我身子骨比较单薄,玩篮球这些猛男们干的活,我干不了,别人也不和我搭班。

真正让我的字看起来还算“将就”、被人们称为“秀才”,还是得益于两位老师。其中让我喜欢上“大字”的是一位姓黄的老师。按我现在的欣赏水平,黄老师的“大字”水平的确不敢恭维,不过在当时他还是“小有名气”。他的毛笔字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字的下头一律往左边倾斜。虽然大家觉得别扭,但他是老师,还都得按他写的练,否则你的字就得不到“圈”。就这样歪打正着,我竟然“迷”上了“大字”。

那时受“读书无用论”的影响,课也没有好好上,书也没有好好读,字也没怎么正经练,更何况也没有什么称职够格的老师。不过到了高中,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却经常在课堂上教育我们,他说要想能在社会上立足,这“三个一”大家一定要记住,就是“一笔字、一口话、一篇文”,也就是说要有一笔拿得出手的字,说得一口流利且具鼓动性的话,能写一篇像模像样的文章。

不管是后来离开家乡读书,还是参加工作进入体制内,高中班主任“三个一”的教诲我一直不敢忘怀,尤其是“一笔字”从此成为了我的业余爱好,多年来一直坚持如初。当然,也有人对我如此“钟爱”书法不解。

我想,不解就不解吧,反正是“我心我写,我写我心”,因为,我一直忘不了也不敢忘母亲当年的那句话。

记得前些年,每当春节前回到老屋书写对联时,得知消息的乡邻便拿着红纸来到我家,要我给他们写上几幅,甚至有一位叔叔说早就盼我回来帮他写“对子”。忙完自家和乡邻们的“对子”一般都是大半夜,虽然累得腰酸胳膊疼,但我“痛并快乐着”,其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后来进城后,每年春节前,母亲都要打来电话,要我把老屋的春联写一下,我赶忙说“晓得晓得”并连夜写好,待大年三十这天由三弟回到老家与父母贴好对联后,将父母接到城里“团年”。

每年春节期间回到老家,我特别喜欢留意各家门前的春联。目及之处,几乎是清一色的印刷品,尤其是今年春节,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紧挨着的两家大门上张贴的竟是内容一样的烫金大字,只是两家大门的上、下联顺序不一样。难怪人们感叹,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

试想,如果最能体现年味的红纸“春联”都是“千门一面”,那年味不淡才是怪事了。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这是一幅比较古老的春联,过去手写出来,哪怕字差一点,总觉得字里行间充满喜气、福气、灵气,而现在看同一内容的印刷品,总觉得有些俗气、呆气、戾气。

“人们以后都不会写字了!”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实实在在的严酷现实,键盘、复印机、印刷机代替了手写、替代了笔墨,书法的实用功能已渐渐退化为纯艺术欣赏、装饰功能了。

让优秀传统文化植入人们心田,须上下同力;让“手写春联”不成为乡村的记忆,亦需你我同欲!

《乡村记忆》之四:手写春联,渐行渐远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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