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我要阿姐！啊！”
“不知抬舉的臭小子，你那阿姐有什麼好的？當年若是知道肚子裡面懷著的是個女娃，說什麼都要打了去，白吃白喝還廢了老孃那麼多銀子。沒成想連十歲都活不過！老孃就指望她那一點聘禮，全折手裡了。早知道當年就應該直接找了個人牙子賣了，我還省了。”
寧玉定定的站在院門口，聽到裡面傳來的叫罵聲，臉上無悲無喜。
顧子榆有些擔憂的看向寧玉，卻聽她悠悠的說道：“這就是你娘，你死的時候連草蓆子都是你爹給蓋的。現在……可死心了？”
她一直縈繞在心間的執念陡然消失，但是瀰漫著的痛苦和絕望卻依舊瀰漫著，讓她此時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冰涼。
這女童到死時或許還在為自己親孃的狠心尋找藉口，可是她卻不知道，從來重男輕女的都是女人。這十年來的經歷，難道還不能讓她看清一切嗎？都死了還在奢望什麼？
顧子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僵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寧玉。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顫抖的聲音：“大妞？是你嗎？”
寧老實激動的放下自己的鋤頭，看著面前乾瘦的人兒，有些驚訝和恍惚。他明明是把孩子送到亂葬崗草草埋掉的，連大夫都說了她發燒燒壞了腦子，以後就算是好了，那也只能是個傻子，怎麼還能自己跑回家來了？
寧老實的臉色十分複雜，寧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當時這個身體的主人雖然高燒不斷，但是如何被親生爹孃商量著丟棄，被啊爹用草蓆裹著丟到亂葬崗，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的絕望，不解，無助，痛苦全部都席捲而來。
就在這片刻的功夫，院子裡的人聽到了動靜，急忙跑了出來。看到寧玉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的面前，寧敏學興奮的撲過去直叫阿姐，王土妞的臉色卻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還是問道：“你醒了？”
“恩。”
“你……都記得？”
“恩。”
寧玉平淡的看著面前這個村婦，她雖然看著有幾分姿色，頭上還帶了一束土氣豔俗的銀飾，但是臉色陰沉，額頭皺紋很深，眉眼間全是令人不快的溝壑，看著就是一個極難相處的女人。而王土妞也在看著她，越看越是心驚，以前的寧玉哪裡敢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王土妞色厲內荏，叫道：“既然醒了，那還不趕緊給我滾回來？家裡還有一大堆的事情沒做呢！”
“然後呢？找個人牙子把我賣了？”
寧玉輕飄的一句，王土妞的心頓時沉入谷底，“既然你都聽到了，那就好好準備準備。也算是你為這個家付出的最後貢獻了。”
“孩兒她娘，你可不能這樣做啊！”
“你閉嘴！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除了在土裡刨食還能做點什麼？我們家未來可是要出官老爺的！你這個不行，那個不想的，我們敏學什麼時候才可以上學堂？你可別忘了，我肚子裡還有一個，你想讓我們娘三餓肚子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