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怪相披猖:何以謂之百家爭鳴的盛世?

此日足可惜贈張籍

韓愈

孔丘歿已遠,

仁義路久荒。

紛紛百家起,

詭怪相披猖。


編者案:從韓愈這幾句詩中,我們可以看出詩人對待百家爭鳴的態度,韓愈認為他們都背離了聖人孔子以仁治國的基本思想。春秋戰國是個大變動的時代,那麼過去的一切、現實的生活應怎樣評價?歷史的車輪將向那裡轉動?這些問題都擺在人們的面前,需要去探索。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在思想文化領域出現了“百家爭鳴”的繁榮局面。

歷史背景

戰國時期,各諸侯除了在政治、經濟、軍事等方面加強自己的實力外,為逐鹿中原,十分需要借重知識分子,因而“養士”之風盛行。私人養士動輒數千,著名的如齊之孟嘗君,趙之平原君,魏之信陵君,楚之春申君,秦之呂不韋,所養食客都在三千以上,食客中有各種學派的士,有的有一技之長,甚至不乏“雞鳴狗盜之徒”。由於戰國諸侯對“士”的寬容政策,允許其“合者留,不合者去”,從而促進了各國的人才流動。這也為“百家爭鳴”創造了良好的環境。

自春秋末,“學在官府”局面的被打破,私學開始興起。戰國時代聚徒講學之風大盛,不僅如此,封建國家還設立學校、學宮招攬名士,著名的如齊都臨淄的“稷下學宮”招徠賢士學者相互詰辯,高談闊論,著書立說,成為東方學者的集中之地,這對於文化的傳播,學派思想上的交鋒,無疑是大有裨益的。由於出身不同,諸子百家站在不同的立場上提出種種不同的學說,從人間到宇宙萬物,從政治、經濟到軍事文化,從國家制度、官吏選拔、耕戰措施到農田開墾,君主的統治權術等等,可以說包羅萬象,他們對新的制度的態度很不一樣,有的反對,有的贊成,贊成與反對的角度深度也不一樣,有的頌先王,有的法后王,有的以古非今,有的厚古薄今,他們提出的治國安邦的方案也大相徑庭。正如毛澤東所說:“世界上有多少階級就有多少主義,一個階級的不同集團也存在著不同的主義。”所以戰國時代出現如此眾多的學派也就不足為怪了。

詭怪相披猖:何以謂之百家爭鳴的盛世?


爭鳴概況

在學術自由的環境中,培養了衝破舊傳統思想的束縛、敢於探求的精神,從而大大促進了學術的發展。因此,各家各派的著作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各種觀點紛然並存,直接交鋒。各種針鋒相對的辯論時有發生。“諸子百家”存在著極為錯綜複雜的關係。在“百家爭鳴”過程中,有儒、墨之爭,儒、法之爭,儒、道之爭,等等。就是在一家之中,內部也有不同派別的爭論。諸子都從自己的立場出發,提出救世的主張,這樣就形成了各家各派的特色。諸子雖各有特點,但他們往往各執一端,有其片面性,這一點當時的荀子就曾批評過。事實上,這種情況的出現是難以避免的。

春秋戰國的意識形態領域雖然紛紜淆亂,但各個階段仍有其鬥爭的中心問題。在春秋末期,主要是儒、墨顯學的對立和鬥爭。在戰國早、中期,則出現了儒、墨(翟)、楊(朱)三家鼎立的局面。戰國中期,在齊國稷下學宮,黃老之學有頗大的發展,到戰國中期比孟子稍晚的莊子,又發展了老子的學說,使道家有了較大的起色。而早期法家李悝、吳起、商鞅等,主要在政治經濟領域從事變法改革,其理論體系並不完整,在思想意識形態領域所佔的地位也不十分重要。因此,孟子主要論辯的對手是楊、墨兩家。到了戰國後期,韓非總結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術”、慎到的“勢”,才使法家理論趨於完善。法家對儒家比較系統的批判是從韓非開始的。從總的方面說,春秋戰國“百家爭鳴”的局面是劇烈的社會變革與階級變動在意識形態領域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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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融合

在爭鳴的過程中,各家還有相互影響的一方面,這在戰國後期更為明顯。那時,由於政治上統一已成為大勢所趨,“百家爭鳴”漸漸轉入了總結階段。荀子不僅是儒、法合流的關鍵人物,也是總結諸子百家的第一人。他善於批判地吸收諸家的優秀成果,因此,他的天道觀、認識論、邏輯學等都達到了先秦思想的最高水平。戰國末年的《呂氏春秋》,更是融合各家思想於一爐的結果,這是政治上由封建割據走上全國統一的趨勢在思想意識形態領域的一種反映。班固曾說,各家主張雖然各不一致,相互如水火一樣不相容。但是並非毫無關係,往往是相滅又相生,相反又相成。在學術發展過程中往往互相補充,而使學術思想水平不斷提高。

隨著秦統一六國、中央集權國家的建立,“百家爭鳴”局面也基本結束。總起來看,“百家爭鳴”是在我國曆史上特定條件下出現的思想領域裡的鬥爭,對我國古代學術思想的繁榮有重要的作用。它是我國學術思想史上一個重要的發展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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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韓愈全詩:

此日足可惜,此酒不足嘗。舍酒去相語,共分一日光。
  念昔未知子,孟君自南方。自矜有所得,言子有文章。
  我名屬相府,欲往不得行。思之不可見,百端在中腸。


  維時月魄死,冬日朝在房。驅馳公事退,聞子適及城。
  命車載之至,引坐於中堂。開懷聽其說,往往副所望。
  孔丘歿已遠,仁義路久荒。紛紛百家起,詭怪相披猖。
  長老守所聞,後生習為常。少知誠難得,純粹古已亡。
  譬彼植園木,有根易為長。留之不遣去,館置城西旁。
  歲時未雲幾,浩浩觀湖江。眾夫指之笑,謂我知不明。
  兒童畏雷電,魚鱉驚夜光。州家舉進士,選試繆所當。
  馳辭對我策,章句何煒煌。相公朝服立,工席歌鹿鳴。
  禮終樂亦闋,相拜送於庭。之子去須臾,赫赫流盛名。
  竊喜復竊嘆,諒知有所成。人事安可恆,奄忽令我傷。
  聞子高第日,正從相公喪。哀情逢吉語,惝恍難為雙。
  暮宿偃師西,徒展轉在床。夜聞汴州亂,繞壁行彷徨。
  我時留妻子,倉卒不及將。相見不復期,零落甘所丁。
  驕兒未絕乳,念之不能忘。忽如在我所,耳若聞啼聲。
  中途安得返,一日不可更。俄有東來說,我家免罹殃。

  乘船下汴水,東去趨彭城。從喪朝至洛,還走不及停。
  假道經盟津,出入行澗岡。日西入軍門,羸馬顛且僵。
  主人願少留,延入陳壺觴。卑賤不敢辭,忽忽心如狂。
  飲食豈知味,絲竹徒轟轟。平明脫身去,決若驚鳧翔。
  黃昏次汜水,欲過無舟航。號呼久乃至,夜濟十里黃。
  中流上灘潬,沙水不可詳。驚波暗合沓,星宿爭翻芒。
  轅馬蹢躅鳴,左右泣僕童。甲午憩時門,臨泉窺鬥龍。
  東南出陳許,陂澤平茫茫。道邊草木花,紅紫相低昂。
  百里不逢人,角角雄雉鳴。行行二月暮,乃及徐南疆。
  下馬步堤岸,上船拜吾兄。誰雲經艱難,百口無夭殤。
  僕射南陽公,宅我睢水陽。篋中有餘衣,盎中有餘糧。
  閉門讀書史,窗戶忽已涼。日念子來遊,子豈知我情。
  別離未為久,辛苦多所經。對食每不飽,共言無倦聽。
  連延三十日,晨坐達五更。我友二三子,宦遊在西京。
  東野窺禹穴,李翱觀濤江。蕭條千萬裡,會合安可逢。

  淮之水舒舒,楚山直叢叢。子又舍我去,我懷焉所窮。
  男兒不再壯,百歲如風狂。高爵尚可求,無為守一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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