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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地杵在母亲的坟边大约两米的位置上，略低着头，犹如木偶一般，母亲的去世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具体的悲痛，反而一种解脱的感觉更多一些。
“三娃子，跪到这边，给你娘多烧一些。”本家的主事大哥把他招呼过来，几个亲友七手八脚地把一捆捆形形色色的纸钱从三轮车上搬下来，还有三大袋金灿灿的纸元宝。
这天的阳光透过薄薄的雾霾照射在这片冰冻的麦田上，新坟的位置和朝向都是一年多之前兄长就买了几条烟，托人情请“大师”给看好了的。
水柳洼的习俗与其他地方不太一样，不是一共烧七个七，而是一共十一个七，里面的讲究他有搞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搞清楚，他毕竟不属于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也不再属于他。还好这次赶上临近春节，处理方式就不一样了，烧七不跨年，可能是过年的时候祖宗会回家的，他是这么推测的。于是剩下的七，要在这次一次烧完。
从三七到最后的第十一个七，一次烧完的纸钱，可就有一大堆了：有的是丧礼的时候留下的，也有当天在场的亲戚新买的。他早上也听安排去村里的商店买了几沓纸钱，还有一卷黄纸。现在的纸钱印刷质量真的不错，比他小时候上学写的试卷印的都好。那时候村里的小学还在，他还清楚地记得一到下雨天，教室内的桌子就要重新排布，但总比不远处的小庙要好得多。现在那小学没有了，听不到早上八点的敲钟声，那座小庙还在，不过也不是以前的样子了，据说是里面神仙显灵，村民来还原，把小庙翻新了一遍，还往外扩了一圈儿，现在香火还不错，挺有模样的。
他跪在坟前，机械的从旁边捏几张纸钱，捻开了放到火苗上去，努力遵守着这种环境的行为设定。旁边的兄嫂表现要和谐不少，买的纸钱也多，还有一棵金灿灿的元宝树。
快中午了，亲戚中有人开始整沓的往火堆上放，火苗被盖上了，冒出一阵黑烟，他把头扭到一边咳嗽了几声。有人找来一根木棍，在火堆里挑了挑，火旺了起来，他不得不往后面挪了挪。
终于烧完了，他起身，膝盖有些发凉，腿发麻。
“咳！人活一场都是瞎胡闹哩！”有人发出这样的感慨，“人没了，烧再多也没有用了。”
“这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能框外，让别人笑话”，有人附和道，“现在轻巧多了，早年棺木都不能用车拉，全程都要人抬，后来那次，就是村东那个老张头，他们家老爷子过世的时候路远人手不够，用拖拉机拉上山的，哎呀呀，真让人笑话死了，后来才时兴用车拉的。”
“可不是嘛，那老张头丢人大了，让人笑话好多年，一说起这事都还在笑话他。”
冬日的田野一片空旷，二十米外腾起一阵黑烟，孝帽孝服已经不像二十年前还会被人拿回家納个鞋底什么的，于是空气中传来一股刺鼻的气味。
一行人三三两两往回走，他一路无言，低头走着，脚下每隔不远就有一个炮仗盒子，那是发射过20多发二踢脚后留下的产物。
“噗通”，侧目看，是一直这样的盒子被踢到旁边的小河里去了，天有点冷。
他看了一下手表，还有时间回去吃顿饭，然后回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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