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阿木歷險記》

(本故事純屬虛構)

陽光明媚的上午,老於頭帶著老伴,老伴帶著小狗,在樹影婆娑的林蔭道上散步。

小狗是兒子給他們買的,取名叫阿木。一隻算不上純,卻很有個性的京巴。馬路邊,8路公汽進了站,老於頭忽然說:“天好,要不,街上轉轉去?”老伴說行,順便買點狗糧。兩人帶著阿木上了公交車。

第一次享受到乘車待遇的阿木很興奮,在乘客們腿下到處亂竄,引起陣陣驚叫聲。看來司機也是位愛狗人士,對老兩口的違規行為不但沒責怪,反而大開方便之門:“把小狗抱一抱,哪位請給狗狗讓個座!”引得一車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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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傅,你們坐這兒吧。”一對年青人連忙起身,給老兩口和阿木讓坐。老於頭被笑黃了腔,一邊說“謝謝”,一邊面紅耳赤地抱著阿木坐下。車上人都饒有興味地看老兩口,和他們的阿木。有人跟老於頭打趣:“老爺子,這兩天正打狗呢,你還帶它上街?”

“打狗?沒聽說呀!它也不咬人,打它幹啥?”

“你給它辦證沒?”

“辦啥證?”

“就是狗的戶口。”

“哎喲,還真是沒辦!”

“當心吧老爺子,你今天能不能把你的寶貝狗狗抱回去,哈哈,難說!”

看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老於頭坐不住了:哎呀不妙,今兒帶阿木上街肯定是個錯誤!這街不能逛了,快快打道回府。

車到廣場路,老兩口下了車。老於頭抱著阿木,做賊似的東張西望,好像馬路上的人都在看他懷中的小狗。這太危險了!老於頭解開外衣,想把小狗罩住。可是,一歲大的阿木比個同齡娃娃小不到哪兒去,懷裡咋能揣得下?老兩口遮遮掩掩越過馬路,等著乘公汽返回。

本來歡天喜地的阿木,忽然被老於頭緊緊摟在懷裡,很不高興,幾次探出腦袋都被按了回去。它哪受過這拘束?嘴筒聳動,“嗚嗚”地表示不滿。老於頭心裡煩,順手給了它一巴掌。不成想,阿木“汪”的一聲,在老於頭肚子上一個兔子登鷹,“呼”一下躥了出去。老於頭一把沒抓住,它穿過人來車往的馬路,飛快向廣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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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是本市標誌性設施,政府近年來為市民所辦實事的“十大工程”之一,據說規模在相當區域內都首屈一指。廣場邊駐紮有保安中隊,執勤人員不停地巡視著廣場每一角落,各入口處都設有公告牌,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嚴禁攜帶寵物、易燃、易爆和有毒物品入內。”老於頭追到廣場邊時,眼睜睜看著,阿木大搖大擺進了綠地毯般的草坪。始料不及的老於頭頓時慌了:阿木呀,你今兒要給我闖禍了!

隨後趕到的老伴氣喘噓噓地問:“阿木呢,沒事吧?”

老於頭指著公告牌上敬禮的民警:“還沒事?你看!”

“那,我們進去把它捉出來?”

“糊塗!你追它不會跑?狗跑進去已經錯了,人再進去,罪加一等!”

老伴也慌了神:“那可怎麼辦?”

老於頭四下看看,兩個帶黃袖標的保安在遠處溜達,他們還沒發現在花草叢中時隱時現的阿木。老於頭小聲交待老伴:“你在這兒看著,別動!”一溜小跑到公用電話亭,給在附近上班的兒子辦公室打電話:“十萬火急,快到廣場來幫忙捉阿木!”

可是,接電話的人不是他兒子,聽了老於頭的大喊大叫霧水一頭:“你是誰?捉什麼阿木?……什麼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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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於頭心急火燎跑回廣場,事態已經非常嚴重。

不知道安裝在哪裡的擴音器響了起來:“值班保安注意!值班保安注意!西區三號地段進入一隻小狗,西區三號地段進入一隻小狗,馬上圍捕,馬上圍捕!”四面八方馬上出現幾條大漢,一個帶袖標的大塊頭手舉半導體喇叭,川味十足地吆喝道:“是哪個把狗娃子帶進來的?是哪個,狗娃子的主人在不在?”

老伴臉都嚇白了。老於頭沒辦法,只好罵兒子:小兔崽子,關鍵時候總是掉鏈子!

大塊頭見沒人應聲,對保安揮揮手:“既然是沒得主人的野狗子,捉起,處理了!”保安們馬上把草地團團圍住,包圍圈在慢慢縮小。擴音器裡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值班保安注意,值班保安注意,不要進入草地,不要進入草地!”保安們退了回去,站在草地外拍著巴掌吆喝。

這時的阿木還沒發現危險。剛從老於頭魔掌中逃脫,就找到這麼好玩的地方:這兒都是我的了!它興奮地在草叢中鑽來鑽去,毫無顧忌的東聞西嗅,高高蹺起一隻後腿撒尿。在一株梔子花盛開的樹蔭下,美美地拉完一泡屎後,習慣的用四爪刨地,小草在身後飛起老高。忽然聽到一陣吆喝聲,阿木停下腳步,好奇地歪著頭張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廣場上游玩的人見保安在捉一隻小狗,紛紛圍攏來看熱鬧。有人叫道:“哎呀,好漂亮的小狗耶,你們看那眼睛,像誰?”

“像誰呀?”

“像不像還珠格格里的小燕子!”

“好對呀,像極了!”

“嘴也好看,簡直像個小男孩!”

“是啊,可惜了。”

“咋叫可惜了?”

“你沒聽見保安說,要處理了。”

“咋個處理?”

“咋處理?送到野生動物園,給老虎當點心。”

“哎呀,好缺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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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老於頭正要挺身而出,只見阿木“汪、汪汪”,發起了脾氣。原來,為了不踩踏剛剛噴過水的草地,保安拿來一根長竹竿,要把阿木趕出來。機警的阿木感到了敵意,本能地作出反應。只見它,一聲咆哮衝出包圍圈,飛快地奔跑。所幸的是,通道上鋪設了防滑地磚,使它的出逃快捷有效。不幸的是,老於頭至今也沒發現藏在哪裡的擴音器總能準確無誤地指出阿木所處的方位,而且在廣場的任何地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小狗進入了東區,東區注意攔截。”不慌不忙的話語好像就在耳邊。

像滾雪球一樣,攆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數百人跟著阿木,從東追到西,從南趕向北,偌大一個廣場,被一隻小狗攪動成了一個人潮的旋渦。

“老朱老朱,小狗穿過音樂噴泉,向你們北正通道跑去……”那個可惡的聲音出現得總是很及時。老於頭抬頭看看天:那雙明察秋毫的眼睛究竟藏在哪裡?

這時的廣場,彷彿在舉行一場大聯歡,歡聲笑語不絕於耳。阿木在前邊跑,所到處,人們自動閃開一條路,然後又迅速圍上去,生怕錯過精彩瞬間。保安在後面追,因為擁擠總也追不上。老兩口已經昏頭轉向,毫無主見地跟在人群中隨波逐流,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塊頭打開報話機請示:“14號報告,14號報告,場面失控,場面失控。是否採取措施?再說一遍,是否啟動應急預案?”聽不清報話機裡的答話,擴音器又響了起來:“公民們請不要圍觀!公民們請不要圍觀!廣場是市民遊樂休閒的場所,每個公民都有責任維護廣場秩序。請配合保安人員的工作,請配合保安人員的工作。”

老於頭遠遠地看見,阿木渾身是泥,無助的趴在一隻紅色大垃圾桶下,瞪大眼睛,伸長舌頭,急促地喘氣。顯然已經累壞了。

可憐的阿木!老伴心痛地閉上了眼睛。

等他們再睜眼看時,已不見了阿木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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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兩口垂頭喪氣地回家。

老於頭長吁短嘆:今兒這事,我都沒法跟兒子交代!

掏出鑰匙,這時,突然聽見“汪”地一聲,好熟悉的聲音!老於頭和老伴相視一愣,急忙開門。只見阿木像往常一樣歡快地迎面跑來,老兩口立刻傻了。

兒子從房裡走出來,哈哈大笑:“了不起了不起!老爸呀,你們今天干了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簡直可以說,難得一見的大手筆!”

老伴抱起阿木,眼圈都紅了。老於頭如墜霧裡雲中:“你胡說些什麼!阿木咋回來的?”

原來,老於頭在電話亭剛打完電話,兒子就回到了辦公室,聽同事一說什麼“廣場、阿木”的,就明白出了熱鬧事。兒子騎著大陽摩托飛快趕來,廣場裡已經熱鬧成了一鍋粥。他在廣場外圍繞了一圈,擴音器不停地提示阿木的逃竄方位,使得營救行動更像是一次裡應外合的演習。

當阿木跑向北正通道,趴在紅色大垃圾桶下大喘氣時,離大陽摩托不到三十米。兒子將兩根手指含在嘴裡,一聲唿哨,發生了老兩口沒有看到的一幕:阿木一躍而起,像離弦的箭一般向廣場外射去。

與北正通道交匯處馬路牙子邊,一輛草綠色摩托,排氣管“嗚嗚”地冒著白煙。騎車人身著銀灰風衣,戴太陽鏡,一腳支地,眼見阿木來到近前,伸手一抄,放入懷中,駕起摩托絕塵而去。

“就這樣,我把它平安無事的帶回來了。”兒子拍拍也聽得入神的阿木。

老於頭有點不敢相信:“阿木能聽出是你吹口哨?”

兒子顯得很得意:“犬有驚人的智力,尤其是聽覺,靈敏異常。人在六米遠聽不見的聲音,它在二十四米處可以清楚地聽到。阿木和我朝夕相處,對我的哨聲當然非常熟悉。從我吹響口哨到帶著它離開現場,時間不超過30秒。所以呀,那些保安沒準還在那裡發呆呢!”

想起兒子平時“吱吱嘰嘰”地吹口哨逗阿木,沒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場。老於頭又提出了新疑問:“那,阿木在什麼地方,廣播裡怎麼知道的那清楚?”

“你看呀,”兒子笑道:“廣場上那麼多高高低低的燈杆燈柱,裡邊可都是有奧妙的。矮的裝飾燈柱裡有擴音器,聽得著,看不見。高的燈杆裝上攝相頭,對準廣場每一寸土地,坐在監控室裡,一切不都盡收眼底了?”

老於頭恍然大悟:“能看,還能說,真科學!”突然一驚,“糟糕!那什麼……攝像頭,不是把你和阿木也照下來了?”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老於頭叫聲“壞了,門沒插!”老伴手疾眼快抱起阿木,正想藏起來,門已被推開。走進來一男一女,還拎著相機。老於頭結結巴巴問:“你們、你們……?”

兒子上前介紹道:“他們是我的兩個同學,市防預站寵物管理辦公室工作人員。我剛才給他們打了電話,請他們來給阿木辦戶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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