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的春天第一次來到北疆，邊城是那麼的遙遠。火車穿過一個長長的山洞，興安嶺隧道進入草原。哪兒是世界上最美的草原之一，呼倫貝爾大草原。沒有在哪兒有太多的逗留，大巴車一路向北。草原湖泊溼地、經過一大片白樺林走進大興安嶺。這就是我向往已久的北國林海雪原、冷極了的地方。根河，一個北方的邊城，一個一望無際的林海，一個火車走到盡頭的車站。位於北緯52、零下52.6的極寒。一切像夢一樣……
此行莫恨天涯遠，我就是帶著這個信念來到北疆。四月的大街上仍是一層冰，冷極。
難道這就是冷的標誌，滑溜溜的感覺不敢移步。唯恐跌倒在地讓人見笑。一種幻覺到了天堂。神奇的葛根高勒，純潔的一地白雪，清澈的一條小河。不是傳說而是我親眼看到的大巴車，從曲蜿中走過老舍筆下的那條河。迎賓橋寓意著這兒的民族永遠是那麼好客。一條大街也許不到三公里長那個樣子，一個人口只有三四萬的小城，卻有著那美麗的傳聞。
這兒是北大荒的農墾，王震將軍曾在這兒開發了北疆第一個農墾。這兒是大興安嶺，一九六一年的夏天，那天是8月2號的傍晚。一趟專列開進根河，國家主席來這兒視察大興安嶺林區，三車間是他去過地方。哪兒有個紀念碑，也許那就是邊城人的自豪。後來這兒成了市，是內蒙古自治區最北的一個城市根河市。樓群林立，青山碧水，這兒留下了我人生的足跡。三個冬日，三個夏新……
9年前我踏上這片熱土一下子就愛上這兒的人，淳樸的像曲蜿蜒的根河清澈無與倫比。不會拐彎摸角的藏掖，永遠直來直去。無謂是林區的伐木工人，還有街頭的小商小販都是認真的樣子。沒有覺得他們不講道理，沒有覺得她們不懂的禮義。言談舉止都彷彿那雪花飄落的瞬息溼潤，唇齒之間永遠是你好的慢韻。手指從不去碰觸那些食物，每次都是用那夾子挾起林間的美味，輕輕地放入食品袋裡和顏悅色地遞過來。大街上的冰雪融合著一片祥和的氣氛，這就是根河人的淳樸冷熱中的那顆心。
那年的春節我在根河過的除夕，晚上零下五十六度的冰雪世界。走在根河的大街前，我體會到雪域的滋味。眉毛上結著冰，吐氣唏噓口舌皆冷。感受到南北的差異，一樣的除夕不一樣的年味。那天的傍晚也像在故鄉過年一樣，特意請根河的王乃豪先生揮筆給我書寫了一幅對聯。
時隔九年了，仍記憶猶新：
望北國冰雪漫道霧凇疏影、
攜素箋濃墨潑灑一腔豪情。
那年過的是一個心情，特開心。對聯是獨抒心意的，臨下筆前仍想請乃豪先生給我潤筆一下，看有哪兒不妥。先生說文到了這份上已經立意極佳，倒是我要蘊攘一下情緒。也許他也很在意這種年的氣質，說寫這樣的字要一氣呵成才有韻味。冷極了世界對聯是無法用漿糊去粘貼，只好用透明膠帶去粘在旅館的門檻上。等兩幅長聯貼好之後，雙手紅腫疼痛難禁。待手指緩和後，才覺得心頭的熱欣，有著不一樣的年味。
根河的冬綿綿的一地潔白，霧凇一團一片滿眼白雪皚皚。永遠的那樣看不出是昨夜的雪花飄落，看不出是倒掛著的塵埃。看不出是白樺與自然的剪裁，一地的雪裹著一個一大片的白色世界。根河從曲蜿中走來走去，留下一縷縷炊煙繚繞的城廓人民，觸目皆新。那籬笆牆的牆裡牆外，似乎有笑語殷殷。這兒的雪域江村沒有爬滿青藤的木屋，但卻也過著日沒而息，日出而做的原始生活。敖魯古雅一個最小的民族，依舊住在那遠古的神山老林，完全的與外界扯開。也許這兒就是中國鮮陴族，在北疆的一點餘脈。我曾幾次去敖魯古雅鄉，木屋襯托著一個遠古的時代。
回憶最美。過去的一切都一去不復返了，留在記憶中也許只有網絡上的那些知音。她們曾經陪我度過一個個難熬的夜深，也曾看過我寫的那些短文。羨慕我這個遊蕩的靈魂，天南地北的走過這裡哪裡。手機拍下的根河不是很完美，但字裡行間的溼地、綠蔭、藍莓、臭李子卻讓她們望梅止渴。跟著文字一起陶醉餘亦融融，汝亦融融。
夏日消融草色一新，根河不再是春天那麼溫順了。興安叢莽裡的溝壑縱橫著，曲水逶迤都湧向根河流向草深。額爾古納溼地成了根河最美的景緻，所有的遊客都以為哪兒最美。都認為老舍筆下的莫日格勒河，就是草原上最美的天下第一曲水。豈不知道在根河的上游激流河畔，才是最美的大河曲水。一河的卵石裸露在兩岸的綠蔭裡，五彩斑斕斑駁迷離。誰為歌者，誰為痴者。慚顏一笑吾與誰也，這裡就是我的眷戀。天下曲水根河最美，古小說鉤沉未必寫盡這兒的觸目驚心。
兩公里半是城北的一個地方，根河度假村在這兒。一條小溪，小橋流水，冬天到這兒來看雪，看河，看白鷺鳧水。一條不凍的河流永遠都那麼美麗，姑姑地流淌著。山隨平野人約黃昏，也許能約幾位朋友來這兒漫步，會別有一番風韻。可每次都是我一個人，獨自走過吊橋尋找那搖搖晃晃，悠哉遊哉的滋味。兩公里半落入我的記憶，林兮鳥兮，霧凇悽美。看似蒼涼的幽靜別有一番雅緻韻味。青山不老，溪流常新。有一位女子也喜歡這兒的晨景、晨寂。默默地拍下那潺潺的小溪，拍下那鴛鴦戲水，也拍下她自己垂目凝視的風韻。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也許這兩句詩被我用到這兒只有我懂。餘一位朋友是根河的老師在這兒教書，常來小橋、小溪……
與人相知貴在知心，與人相悉貴在悉品。走過的山川河流都沒入記憶，唯獨這兒的小溪卻時常悄悄地浸潤著心頭，讓我不知所以。懷念一個地方，懷念一座城市，是因為那座城市有你喜歡的人。寫文章也許都是這樣寫，把全部的情感都傾注在綠野萍跡，人煙鮮美的地方。緣起，自然傾心於哪裡。幾乎每年我都要去根河，每次都必須去兩公里半的度假村。前年我去了哪兒，小溪依舊面目全非。從前的籬笆牆皆刈為一片曠野，木屋炊煙蕩然無存。棚戶區替代了自然的美，可小喬何在，大喬又去了哪裡。銅雀春深尚能鎖住江南二喬，而所思伊人，在水一方，她在哪兒。不敢去想，匪夷所思。小火車仍躺在半山腰上，微微地喘息聲息。
海市蜃樓留下的是一段回憶。想起遠方的朋友，柳江、壺口、黃石赤壁、浣溪、莫愁。潺潺流水，尚有漁村，越女浣溪。一個人的足跡遍及大江南北，能留下的都想留下來。根河這個北方的小城，又一次想起。一個興安的朋友曾給我一個最涵的評價：一個遊蕩的靈魂。 摯友小橋流水曾委婉地告訴我，且停停中且停停，且行且珍惜。人生如意十之八九，也許不如意就這一點而已。
清晨夢想，再回一趟根河，哪兒留下的是我最深的記憶。一曲鈴關悵望心，也許是愛情，也許是友情，也許是山水相依。一段感情，一段美好的回憶勾起昨日的黃昏。草色一新，雪域風塵，文不是描寫風塵女子，而是我對大興安嶺原始的讚美。我要位根河源的異域聲波，做一次情感的傳遞。
別了，兩公里半的小橋流水，我在想你…
悠然題記 白山黑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