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偷也有遺傳
““秦簡，開門，開門。”門外一個男人大聲地叫著。
秦玉康站起身，藉著燃燒的煤火光線拉開門栓，對著男人就罵：“狗養的，你要嚇死老子咯。”
“二爺哎，我繩子忘記拿走了，等哈到山上扛柴要用，就急著過來拿。”
原來，敲門的就是幫秦玉康殺豬的侄兒子，讓他叔叔虛驚一場。
男子走進屋裡，拿起幾塊油渣就往嘴裡塞，吃完後用袖子擦了擦嘴，提起繩子走了，晨風中，他的嘴巴中還飄著一股油渣的香味，淡淡地消失在村莊裡。
五、六月間是雨水較為集中的季節，萬物在雨水的滋潤下，都噌噌猛長。
在齊身高的玉米地裡，經常有三個身影在一起，他們揹著竹籃，從這塊地到那塊地穿來穿去。
這三個人便是秦簡、秦成忠和秦四寶，他們常在一塊找豬草。
秦成忠和秦四寶在年齡上大一些，找豬草也就快很多，尤其是秦四寶，手腳特別快，跑起來速度也很快。
生產隊還不在橋上設點搜籃子時，到了地裡，四寶是南瓜頭、胡蘿蔔、白蘿蔔，四季豆、小嫩瓜什麼等敢往籃子裡放，然後上面蓋上一層灰灰菜、桃核子菜、酸漿草等，若無其事地走在路上。
秦成忠有時也會這樣，但秦簡就很膽小，老老實實拔野菜、野草。
大小橋上設點的時候，秦四寶收斂了很多，有時籃子裡有偷的東西，他會離橋幾百米的時候告訴秦成忠和秦簡揹著先走，去橋上看看沒人時，再返回去叫他。
有時候橋上看得緊他就乾脆把東西背到自己家的自留地裡藏起來，經常讓搜籃子的人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四寶也恨張老強，有時拿準了是他守在橋上，就會有意在豬草中放一兩枝麻癢刺。
那種刺葉子如鋸齒，刺長在葉尖上，下半部分黑，尖尖部分白，非常鋒利。
有一次張老強把手伸進籃子裡去摸，就被戳得嗷嗷叫，後來又被戳過一次，張老強揪住秦四寶的耳朵擰了幾圈，問他以後還敢不敢？
張老強接連被戳兩次後也長了記性，見到秦四寶也就不敢冒然下手，有時不敢搜直接叫秦四寶走人，有時叫秦四寶自己將籃子中的東西翻出來。
秦四寶人小主意多，鬼精鬼精的，沒刺的時候他就用手去翻，有刺的時候就將籃子抬起一嘩啦全倒地上。
當他籃子中有“貨”的時候，張老強要搜，他就把籃子遞過去，看到秦四寶鎮定的樣子，張老強反而不搜了，又告訴他揹走。
而秦成忠和秦簡遇上這些事時就大不如秦四寶。
好多次他們一起偷豌豆，秦簡和秦成忠離看豆子的人很遠才敢摘，而四寶直接可以摸到看管人員眼皮下，當被發現時，他幾跳就跑出好遠，一般人根本追不到。
有一天晚上，他們仨又摸到一塊蠶豆地裡。
蠶豆長得齊腰深，他們分別鑽進地裡，秦四寶說各在一處被發現時分頭跑不容易被別人追上，但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兩個看管人早已埋伏在裡，秦成忠和秦四寶正好撞入埋伏圈，被當場逮著。
而秦簡趴在地裡一動不敢動，摘不敢摘、吃不敢吃，當看管人員帶著他倆走出很遠，秦簡突然感到害怕，站起身來叫他倆的名字，去自投落網。
那次看管人員沒罵他們也沒打他們，直接把他們帶回家，秦簡也被秦成忠和秦四寶罵成“膽小鬼。”
“偷，講的是心裡素質，也可能有遺傳因素。”秦簡這樣想。
秦玉康就是個膽小之人，所以兒子也就膽小。
八月，地裡的玉米穗子已停止生長，玉米棒子上的皮多數由綠變黃。
莊稼地裡除玉米外，還套種了葵花、花豆、大豆等作物，如盤似的葵花已低下了頭，呈圓形的葵花四周，花瓣不見了上月的金黃，開始萎縮。
有的花豆或攀附於玉米杆上，或傍於葵花杆上，除了豆尖還有最後一絲綠色的生機外，豆藤上零零散散掛著幾串豆莢，享受著秋日的陽光。
星期六下午，好久沒有走親戚的秦玉康在中秋節前到長地村姐姐家去了一趟，弟弟一到，姐姐不管他吃沒吃飯，就煮了一大碗麵條，麵條里加了個煎得金黃的雞蛋還放了一些油渣，姐姐還沒出嫁時就很疼他。
秦玉蓮雖然子女多，也算不上富裕，但自從丈夫當上隊長後，吃的糧食基本不缺，一年還能殺一頭豬，孩子們也聽話，該幹活的幹活，該讀書的讀書，她把一個家打理得有條有理，也讓別人投來羨慕的眼光。
秦玉蓮知道弟弟家生活拮据，每一次不管是弟弟還是侄兒來，都會給一些吃的讓他們帶回家。
秦玉康這次來，姐姐家正好從自留地裡掰回一些成熟早點的玉米。
第二天，秦玉蓮給弟弟的籃子早早的就插滿了玉米棒子，還用袋子給弟弟裝了幾把麵條和半斤多臘肉。
看到滿滿一籃子玉米棒，還有肉和麵條，秦玉康心裡對姐姐充滿了無限感激，但同時又顯示出內心的害怕。
“姐姐，現在地裡到處是玉米，我怕別見著說是我偷的，我不敢揹著回去，算了，玉米我就不要啦？”秦玉康對姐姐說出了心中的擔心。
秦玉蓮知道弟弟膽小怕事，便把籃子中的玉米棒子倒出。叫過秦玉康，姐弟倆一包一包將玉米棒子一粒一粒扣下變成玉米粒，秦玉蓮又從玉米堆裡找出一些好的湊了二十多斤讓弟弟揹回家。
相比而言，秦玉康的膽量還不如一個孩子——秦四寶。
但通過後來的事實證明，秦四寶家可能在偷這方面是有遺傳，他的叔叔秦學懷的出現就令小河人感到頭疼，尤其叔侄聯手，村裡的雞、鴨、狗、羊都遭了殃。
秦學懷回到小河後，整個小河的上空就像蒙上了一層陰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