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一曲流水,知音相和。悠悠千載,牽動多少動人情思。相傳早在先秦時,琴師俞伯牙在荒山野嶺彈琴,樵夫鍾子期竟能領會他琴中蘊含的真意:“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高山流水,引為千古知音。後來伯牙的知己子期去世,伯牙悲憤之下摔琴絕弦,終身不再操琴。由於這倆人的恩愛,從此知音這個詞成為了知交好友的代稱,而“高山流水”也傳為千古絕唱。

我國的詩詞文化浩如煙海,除了家國情懷、兒女情長,其中亦不乏對知音人的“真情告白”:“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分手脫相贈,平生一片心“;"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故人相望若為情。別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燈”;“尊前故人如在,想念我、最關情”……在這個“詩寫清秋”的季節裡,讓我們循著那些動人字眼進入那些古詩詞中,去探尋一下古人的知己情深!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高山流水

當今最好的友情是什麼?幫好兄弟下樓取外賣?給他洗一雙臭襪子?還是同富貴、共患難,甚至互相托付身後事呢?感人肺腑的友情故事,估計每位書友都能講上一大堆。今天我們則來到千年前的大唐,以兩對知音好友為例,看看在這個詩歌巔峰的年代,他們是何等的相知相惜。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在詩歌異常繁盛的大唐盛世,隨便一拎都是一對“基友”。譬如“不及汪倫送我情”的李白與汪倫,又如“知音世所稀”的王維與孟浩然。當然,最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一段友情,還是白居易和元稹。

白居易出生在一個基層公務員家庭,二十多歲的那些年,在“晝課賦,夜課書,間又課詩”的刻苦之下,他終於考中了進士。

長安米貴,居之不易。但是三十二歲那年,白居易在長安城遇到了他生命中最美的一道風景——那就是和比他小七歲的元稹相逢了。兩人同時參加吏部考試,也同時中榜,考中的八個人裡,他倆恰好都被授予了同一種官職——校書郎。此後,這倆人就“天雷勾地火”,拉開了長達幾十年的友誼帷幕。二人同為一殿之臣,又同為當時的文壇領袖,除了一起封官、流放、貶謫外,甚至還一起推動了“新樂府運動”,共同鑄就了“元和體”。唐朝的詩人都喜歡以詩傳情,元白之間的贈詩那是當之無愧排在知己榜首的。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詩人白居易

元稹字微之,排行老九,所以也叫元九。翻翻那些年白居易發過的“朋友圈”,提到元稹同志的次數那叫一個多:什麼《秋雨中贈元九》、《春暮寄元九》、《勸酒寄元九》、《醉後卻寄元九》、《山石榴寄元九》、《夢微之》、《憶微之》……

而元稹,也同樣會寫無數首“小情詩”寄給白居易。於是從此,一個寫“把君詩卷燈前讀,詩盡燈殘天未明”,一個寫“垂死病中驚坐起,暗風吹雨入寒窗”;一個寫“願為雲與雨,會和天之垂”,一個寫“今來雲雨曠,舊賞魂夢知”;一個寫“夢君同繞曲江頭,也向慈恩院院遊”,一個寫“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梁州”;一個寫“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閒人不夢君”,一個寫“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隨便一讀,都是雞皮疙瘩掉一地那種。

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經常一起走馬觀花,通宵痛飲。即使因為工作無法久居一地,他們的友誼也“所合在方寸,心源無異端”,沒有別的雜念,想著彼此就夠了。

不管同在一處,還是各安天涯,他倆總也不忘一唱一和,詩寫得太多,後來乾脆共同編輯了《元白唱和集》,把這些詩篇記錄下來。在這些詩詞中,他們聊工作、聊生活,也一起詠物、諷喻、懷人,既是文學上的相互切磋,更是分享人生各個階段的喜與悲。

“身名同日授,心事一言知。

肺腑都無隔,形骸兩不羈。”

——白居易《代書詩一百韻寄微之》節選

“零落桐葉雨,蕭條槿花風。

悠悠早秋意,生此幽閒中。

況與故人別,中懷正無悰。

勿雲不相送,心到青門東。

相知豈在多,但問同不同。

同心一人去,坐覺長安空。”

——白居易《別元九後詠所懷》

“渺渺江陵道,相思遠不知。

近來文卷裡,半是憶君詩。”

——白居易《憶元九》

“崔嵬驪山頂,宮樹遙參差。

只得兩相望,不得長相隨。

多君歲寒意,裁作秋興詩。

上言風塵苦,下言時節移。

官家事拘束,安得攜手期。

願為雲與雨,會合天之垂。”

——元稹《酬樂天》節選

“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

我今因病魂顛倒,惟夢閒人不夢君。”

——元稹《酬樂天頻夢微之》

“紫河變煉紅霞散,翠液煎研碧玉英。

金籍真人天上合,鹽車病驥軛前驚。

愁腸欲轉蛟龍吼,醉眼初開日月明。

唯有思君治不得,膏銷雪盡意還生。”

——元稹《予病瘴,樂天寄通中散、碧腴垂雲膏…因有酬答》

元、白二人,仕途上浮浮沉沉,相攜半生。後來元稹在武昌因病辭世,時隔近十年,白居易夢見與元稹攜手同遊,醒來後仍然熱淚盈眶:

“夜來攜手夢同遊,晨起盈巾淚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陽草樹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阿衛韓郎相次去,夜臺茫昧得知不。”

——白居易《夢微之》

從此,世間再沒那個唱酬的人了!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古代友人相交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另外一對榜上有名的,是劉禹錫和柳宗元。這兩個名字,相信作為文學愛好者的書友都不會陌生。這兩個人皆是中唐時期非常重要的詩人,在當時並稱“劉柳”。除了是當時文學界的雙峰之外,其實這兩個人的友情也非常動人。兩個人年紀相仿,一起參加科考,又一起做官、一塊被貶……相知相攜二十多年。柳宗元去世的時候,還把自己的幼子和畢生的文稿都託付給了劉禹錫。而劉禹錫也不負老知己的信任,不僅為柳宗元把文稿整理出版,還將他的骨肉視為己出。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他們的友誼,那真是——一生一世一雙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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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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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

共同的志向,共同的趣味,共同的遭遇,使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不僅在順境時相互支持,相互砥礪。在天涯淪落,生死未卜的逆境當中,二人的真縶友誼更加鞏固,也更加牢固。而他們留下的詩作,也成就了一段文壇佳話。

試看兩個人寫給彼此的“小情詩”:

“十年憔悴到秦京,誰料翻為嶺外行。   

伏波故道風煙在,翁仲遺墟草樹平。

直以慵疏招物議,休將文字佔時名。

今朝不用臨河別,垂淚千行便濯纓。”

——柳宗元《衡陽與夢得分路贈別》

“去國十年同赴召,渡湘千里又分岐。  

重臨事異黃丞相,三黜名慚柳士師。

歸目並隨回雁盡,愁腸正遇斷猿時。

桂江東過連山下,相望長吟有所思。”

——劉禹錫《再授連州至衡陽酬柳柳州贈別》

“二十年來萬事同,今朝岐路忽西東。  

皇恩若許歸田去,歲晚當為鄰舍翁。”

——柳宗元《重別夢得》

“弱冠同懷長者憂,臨岐回想盡悠悠。  

耦耕若便遺身老,黃髮相看萬事休。”

——劉禹錫《重答柳柳州》

憶昨與故人,湘江岸頭別。

我馬映林嘶,君帆轉山滅。

馬嘶循古道,帆滅如流電。

千里江蘺春,故人今不見。

——劉禹錫《重至衡陽傷柳儀曹》

在群星燦爛的李唐王朝的文壇上,劉禹錫固然還算不上是一等一的頂尖級的人物,在開宗立派、領袖群倫方面沒法跟李白、杜甫、白居易、韓愈等人相併提,但是,從《四庫全書總目》對他的評價上看,“其古文則恣肆博辯,於昌黎、柳州之外自為軌轍”,其影響也足見了得。

劉禹錫之可貴,不僅在於詩文言辭的精銳與意境的妙道,而更在於他人品的高潔與對朋友之情的真摯。因為沒有他的艱苦努力與多方籌措,柳宗元文集就難以刊行於世。像《江雪》、《漁翁》、《捕蛇者說》、《三戒》、《天對》、《封建論》這樣的絕妙美文,也許便無法像今天這樣,讓這麼多的文學愛好者欣賞到。

劉、柳二人之間的這種摯友之情,正如夜色當中的白月光,雖然時隔千年已經遙不可及,但因留下來的這些動人的詩歌,一直照亮著中國詩壇的一片天空。

詩寫清秋(五)古詩詞中那些千古知音

古代的文人知己

其實,除了上述兩對友人,古人之間的知交情深,還有很多。大唐的李白、杜甫,韓愈、孟郊;王維、裴迪;陸羽、皎然;大宋的蘇軾、黃庭堅,辛棄疾、陳亮,歐陽修、梅堯臣……其中有許多故事,我們已經說爛了,這裡就不再贅述了。書上總說“文人相輕”,但其實這些人惺惺相惜,共欣榮、也共患難,不僅沒有彼此相輕,反而用真摯的情誼,在千秋歷史上留下了動人的佳話。

面對知音情,陸凱對范曄說:“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支春”;李白對汪倫說:“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王昌齡對魏二說:“憶君遙在瀟湘月,愁聽清猿夢裡長”;盧綸對李端說:“少孤為客早,多難識君遲”;蘇軾對閭丘孝終說:“料多情夢裡,端來見我,也參差是”;周密對陳君衡說:“最關情,折盡梅花,難寄相思”……

不要以為只要愛情才最輾轉動人。其實知己之情,金石膠漆,也未足喻。詩詞唱和,死生契闊,同樣動人情腸。“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經歷過知音之相惜的人,一定會明白,最美的情書,不僅寫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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