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領域縮小，這是道德進步的標誌。凡是人尚且無力進行因果思維的地方，人們就會進行道德思考。"——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權力意志》
在我們的民族文化裡，"道德"一向都是關鍵詞。長期以來，"道德底線"一詞都被我們反覆探討，得出的結論往往都是：在一個健康文明的社會里，道德底線永遠是需要被堅守的。然而，也有很多諸如尼采的哲學家們對被捧上神壇的"道德"提出質疑，認為道德領域的擴張乃是人類精神萎靡的表現。
由此，可以提出一個很少被人思考的問題：道德的領域會在什麼時候驟然縮小？換言之，人們在什麼時代才會不再以"符合道德標準"為最大的美德？總是被人奉為神明的"道德"其實偶爾也想放個假。
答案是隻有在藝術發達的時代或亂世裡，道德才有可能放假。熱愛藝術的人具有一種神秘的迷醉狀態，他追求的是美，對於道德領域不會那麼看重，因此道德不再是搶眼的角色；亂世裡，多的是生死離別，多的是捱餓受冷、無處落腳的人。
而道德這個始終屬於飄渺虛幻的精神層面的東西，既無法充飢、禦寒，也不能提供一張能安眠的床，在這樣的境地裡，如果有一個人動不動就向另一個人進行道德的說教，那麼他反而會被認為是缺少人性的。
在朝不保夕的戰亂年代，道德被允許暫時放假，而人性成功上位，人們對彼此有了更深層次的憐惜與同情。有一位名叫曹聚仁的著名民國才子，正是在戰亂年代裡有了一段"非道德"的際遇，他竟莫名其妙地在一家旅館與一位少女同床共枕、越過底線，還被少女的母親"訛"了一筆錢，這離奇的遭遇是怎麼一回事呢？
躺在身邊的陌生少女
作為戰地記者，曹聚仁幾乎跑遍了半個中國，他不僅在抗戰一線歷經了無數的槍林彈雨，還在輾轉半個中國的路途中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與事。某一次的離奇遭遇是：曹聚仁早晨醒過來，竟發現躺在自己身邊的是一位陌生的少女。他恍惚想起來了昨天半夜的迷離經歷。
因為工作的關係，曹聚仁在中國各地奔走，有一天當他路過一個皖南小鎮的時候，經歷了長特跋涉的他已經疲憊不堪，只想找一個去處好好睡一覺，於是準備在此過夜。他在一家飯店吃完飯之後，準備接著找一間旅館住宿，卻想不到這個小鎮壓根就沒有可以提供住宿的旅館都，飯店裡的夥計告訴他唯一可行的辦法是將就在店裡睡一晚。
原來飯店裡有一間空房，裡面有兩張床，可以和別人搭鋪混一個晚上，疲憊已極的曹聚仁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提議。此時夜色已深，曹聚仁幾乎一沾枕頭就睡著了。那麼，次日清晨躺在曹聚仁身邊的少女是怎麼一回事？矇頭大睡的曹聚仁在半夜經歷了什麼？
既是"被迫"，也是"自願"
令人詫異的是，曹聚仁在半夜和少女"稀裡糊塗"地發生了關係。說是稀裡糊塗，卻
多少含有自願的成分。夜半之時，忽然被身邊的一陣響動驚醒，曹聚仁在睡眼迷離之際只隱約感覺到身邊躺著一位妙齡少女，曹聚仁本就是一屆風流才子，就在迷迷糊糊之間和這位少女發生了關係。到了翌日清晨，一覺醒來的曹聚仁看著身邊的少女，回憶起了昨夜的奇事，通過少女的講述，他才得知真相。原來這實在是少女的母親走投無路的選擇。一個母親安排自己的女兒睡到一個陌生男子的身邊，這本是多麼不人道的選擇啊，但是在特殊的戰爭年代，吃住都是奢侈品，相依為命的母女只能走極端。
母女倆因為欠飯店六塊大洋無錢還賬，情急之下才動起了這個歪腦筋，即藉助女兒和曹聚仁發生關係這件事來"敲詐"，迫使他幫助她們還賬。曹聚仁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對於母女倆的"欺詐"行為不再憤慨。
他深知戰亂年代中這些流亡的人們所受的苦難，到最後，他怒氣全消，心中僅剩憐憫和愧疚，主動幫母女兩人還清了她們欠飯館的錢。
為什麼曹聚仁的心中除了憐憫還有愧疚的成分？因為他貌似是"被迫"之下與那個少女發生關係，實際上卻是心甘情願、將計就計的，他沒有拒絕誘惑而是欣然接受；而那對母女的行為雖然是受時代和生活所迫，做出有損於少女的名譽的選擇卻也是她們客觀上的"自願"。
道德可以放假，責任不能放假
正如晚年的曹聚仁所言："希望讀者不必用道學家的尺度來衡量這一類的課題；在戰時，道德是放了假的。"誠然，這是一番明事理、有氣度的言論，令人折服。如果說曹聚仁和那對母女在戰亂時代暫時放下道德是可以被諒解和同情的，那麼曹聚仁本人的私生活則由於缺乏責任感而有理由被大眾責備。
曹聚仁在自己的婚姻生活中表現出的不負責任令人汗顏，對比其慷慨大度的性格，實在是相形見絀。曹聚仁的妻子叫王春翠，兩人是青梅竹馬。他當初追王春翠可是花了一大番功夫，奈何擁有之後卻毫不珍惜。
曹聚仁在婚後兩次出軌，直接導致婚姻破裂。兩人由於工作的關係，婚後的生活也是分隔兩地，顯然，不甘寂寞的曹聚仁不可能安分守己，他迅速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學生墜入愛河了。面對丈夫的第一次出軌，王春翠雖然傷心不已，但深愛丈夫的她選擇反思自己。
她覺得是距離的關係導致缺少陪伴，於是她選擇原諒曹聚仁；為了拯救這段婚姻，她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工作。而面對妻子的大度和犧牲，曹聚仁由於愧疚而決心迴歸家庭，可以說憑藉著王春翠的委曲求全，兩人過了幾年美滿的婚姻生活。
而曹聚仁卻本性難移，可能是王春翠的容顏逐漸老去，他的風流本性又一次暴露無遺，他"舊病復發"，又一次愛上了自己的一個學生 。這一次，王春翠徹底死了心，對曹聚仁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她果斷地和曹聚仁離了婚，重拾自己的事業。
對於那位皖南小鎮的陌生少女，曹聚仁可以為自己辯解說"在戰亂時代，道德是放了假的"；但是面對自己的妻子和婚姻，他不負責任的本性永遠無法被美化。
文/羽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