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和同齡孩子相比,我小時候是絕對的“大富翁”。

因為我有整整一箱子小人書。

在那個年代,這箱子小人書,讓我擺脫了童年寂寞,更重要的,它們是社交貨幣,能讓其他小朋友主動結交我,甚至討好我。

所有小人書裡,沒有一本書給我的幫助,超過《小馬過河》,也沒有一本書,能讓我心痛良久。現在,我把這段經歷寫給你,希望你不要重複我犯的錯。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讓孩子背故事是不是過時了?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1974版本的《小馬過河》,講了一匹小馬在過不過河的問題上,如何做決策的故事。)

我擁有的《小馬過河》小人書,是1974年版本,就是這個樣子。

這個經典的中國童話寫於1955年,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長大的中國孩子,應該都熟悉這個故事,但我想問你:

你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嗎?我能。

你可能會說,so what?聽完我的故事,你也許就不這麼問了。

我讀這本書的時候四歲,不怎麼認字,所以不是我讀,而是媽媽帶我“讀”。

她的方法是:她講一遍,把書給我,讓我自己看;過一會,我再給她講。中間她會引導我根據情節、角色,加入自己的語氣。

我不記得我的“小馬”過了幾天河,只記得那段時間,只要有空,她就重複這個過程:她讀一遍,把書給我,讓我自己看;過一會,讓我給她講。她有明確的目標:要我把這個故事用書中原話講出來,這等於在讓我背誦。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牛伯伯和小松鼠給了小馬截然相反的答案,最後小馬自己做了決定)

你肯定知道,不管大人還是小孩,背誦都不是愉快的事,需要重複練習,而凡事一重複,就枯燥,需要自控或他控。但四歲的我,竟然一點沒有枯燥感——這正是我媽的厲害之處。

首先,她有耐心。

我隱約記得,開始時我講得坑坑巴巴:嗯、啊;嗯、啊;句子、情節都會遺忘,但對一個孩子來說,用原話講故事,是挺難的。

但更難的其實是我媽。她的工作不輕鬆,還要忙家務,那時候的家務跟現在可不一樣,每頓飯都要從生爐子開始,生爐子前還要劈劈柴。而在 “小馬N次過河”中,我從沒覺得她有過不耐煩,哪怕一點點。

其次,她是戲精。

她成功地扮演了“聽眾”,我記得,只要我開講,她就放下所有事情,面帶笑容地出現在我面前,我能一次又一次愉快地講下去,就是因為我發現她真的在聽,而不是監督我是否完成任務。

她的演技太重要了!孩子都是“火眼金睛”,你是聽我講故事,還是暗地裡讓我完成作業,他們一眼就能看穿。

回憶過去,我雖然不記得用原話講故事的樂趣是什麼,但我記得這麼做有“獎勵”:

在媽媽辦公室裡,五六個成年人,停下手裡的活,聽我一字不差、聲情並茂地把故事講完,然後是大人的誇獎,那是一種小而充實的膨脹感。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想象一下,四歲的我站在大人們面前講《小馬過河》)

幾十年後,我當了媽媽,開始看各種教育書,也和其他媽媽交流,我聽過比較多的觀點是:我對我們家孩子沒啥要求,不需要大富大貴,快樂就好。

但,小孩子和成年人一樣,他的需求也是有層次的,最高的快樂,就是來自自我認同,馬斯洛的理論,這個維度上,也適合小孩子。成年人傾向於矮化或輕視孩子的快樂,以為吃得飽、穿得暖、happy就足夠了。

回想我的小馬過河,這種快樂至為珍貴,那就是做點有難度的事,並得到讚賞,讚賞最終會升華為自我認同。

我媽媽就是這麼做的,她用自己的耐心和演技,讓我成為一個比身邊孩子更出色的故事講述人,雖然故事不復雜,但我的完成度很高,關鍵是我才四歲啊。

“小馬過河”過去了30多年,我原以為,我媽的親子閱讀法帶給我的好處僅止於此,直到最近的一次偶然經歷,讓我恍然明白,她的方法還幫我塑造了一種能力,讓我受益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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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目不忘”和高效閱讀

那就是接近於“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而直到上大學,我才意識到,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這一點。

因為平時聊天,我常常能成段引用某本書的原話,周圍朋友就很好奇我的記憶力。大一的某個中午,同宿舍同學隨手在報紙上找了段連載小說,“郭佳,你給我們背一下?”

我快速瀏覽,把報紙還給他們,當場複述。我當然做不到一字不差,又不是最強大腦,但已足夠收穫我那幾枚同學的驚歎。

我一直以為記憶力是先天的,是什麼樣就是什麼樣。直到今年暑期,一次偶然事件,才意識“小馬過河”意味著什麼。

原因略過不提,幾個月前,因為急於給女兒做一次腦部核磁,去了某大學的腦科學研究中心,過程有驚無險。鬆口氣之餘和專家聊天,他告訴我,根據他的經驗,女兒大腦的某些結構特徵,意味著她的記憶力有明顯優勢。而之前,我還沒有刻意觀察過她的記憶力。

回家路上,我問她:你的記憶力好嗎?

她說:“特別不好,最怕背詩了。”

到家之後,我開始閱讀腦科學方面的資料。原來,大腦是個終生持續生長髮育的器官。有些中風病人,會喪失語言功能,甚至肢體控制力,但康復訓練後還能恢復部分功能,並非是受損的腦組織恢復了,而是建立了新的神經連接。

大腦和肌肉類似,也需要在使用中增強能力。於是,我重新思考了“小馬過河”,又和專家討論,一致結論是:我媽媽的方式,塑造了我的大腦,或者說給我的大腦輸入了一串指令——看了,就要記住;不能只記個大概,要精準記憶;記住了,還要用語言講出來。

閱讀——精準記憶——語言講述

正是這個訓練模式,讓我的大腦記憶力得到充分開發。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人類對大腦的想象和了解,貫穿了一部人類史。)

領悟到這一點,我非常遺憾:媽媽是這樣“訓練”我的,而我當了媽媽卻沒有用同樣的方式幫到女兒。如果早一點解鎖“小馬過河”的秘密,我也許就不會和女兒因為閱讀而吵架了。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閱讀成為我和女兒吵架的導火索

我清楚地記得,知道自己懷孕後,就開始買繪本——每個媽媽都希望,能生一個愛讀書的寶寶。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這些只是我收藏的幾百個繪本中的冰山一角。)

這樣的繪本,我囤了五百多本,有幾十本,在她出生之前就入手了。

但正是因為繪本,我卻跟她大吵過,甚至說出特別low的一句話,“媽媽怎麼會養出你這麼不愛看書的孩子!

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

從她兩歲開始,我幾乎每晚都捧著繪本給她講故事,而到了她三四年級時,我突然發現,她對這些繪本完全無感,幾乎沒有主動碰過,學校開列的書單,哪怕可讀性很強,也不碰。

到五年級,要小升初了,再不讀書就不會有好的學校可上,我開始各種威逼利誘。

“寶貝,你看書吧。”

“寶貝,有時間,就看看書。”

“寶貝,這本書很好看,你看看吧。”

“寶貝,你看了那本書嗎?”

“寶貝,你怎麼不看書呢?!”

……

直到有一天,我爆發了,那天是她的洗漱時間,晚上九點半:

“(此處無寶貝)最近看書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沒時間啊”

“是沒時間,還是壓根就沒想過看書啊?!”

稍有帶娃經驗的人都知道,一種特有的媽媽模式已經啟動。我越說越激動,此處省略幾千字,就有了那句low到爆的話:“媽媽怎麼會養出你這麼不愛看書的孩子?!”

說完這句話,我把自己都嚇到了,這句話的潛臺詞是:我,很好,你,很差;我,愛讀書,你,不愛讀書。

因為一件事兒,就否定別人的全部,這是我最討厭的做法,而那一刻,我卻走向自己的反面。接下來幾個晚上,我都在反思,為什麼她不愛看書呢?總結下來,大概有這麼幾個原因:

1、她很忙,她沒時間,給她報的班兒太多!

2、白天有姥姥講,晚上有媽媽講,隨時有好故事聽,何必自己去看?

3、那500多本繪本,是我強加給她的,而她的角色,就像那個天天被人在後面追著喊:“寶寶,再吃一口”,或被大人抱起來放到馬桶上,聽大人喊“噓噓”的倒黴孩子。

知道我錯在哪了吧?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和我媽媽相比,我做錯了什麼?

第一,我在以“我”為中心完成親子閱讀。

我喜歡繪本、喜歡講故事,女兒只是聽眾,是我在享受給她講故事,享受她的滿足和肯定。而女兒除了聽,沒有任何可參與的環節。

第二,我缺少耐心和時間;說白了是怕麻煩。

“給孩子講故事”和“聽孩子講故事”,哪個需要耐心顯然是後者,我媽就是後者,而我呢?

舉個例子,也許你很熟悉。有一次我媽媽為女兒繫鞋帶,我批評她說:“媽,您以為是在幫她,其實是您沒耐心,是您著急出門,是您擔心她系不好,待會路上還得重系。”

我媽被我批得無語,回頭想想,我怎麼就沒拿這段話,給自己照照鏡子啊!如今,照出了自己,卻錯過了光陰,女兒的。

五百本繪本,最終多半給了朋友,留下的都是我的最愛,其中很多,依然是女兒從未主動碰過的,堆在那裡,堆的都是我的痛啊,一個高度重視閱讀、也拿出很多時間給孩子讀書的媽媽,所留下的痛和憾。

昨天,我和我媽媽聊天,問她當時為什麼用那種方法,給我講《小馬過河》,她的回答是:

“光是我講有什麼意思啊,我給你講,是為了讓你記住這個故事,那我的辦法就是讓你原話講出來。像你?光自己使勁在那講講講。

給孩子讀了500本繪本後,才發現一直用錯了方法

(我四歲時的全家福,從照片中,我還能讀出她的耐心)

我下決心想把自己的教育心得寫出來,有經驗有教訓,一方面鍛鍊自己大腦,另一方面,我希望能讓更多人看見,萬一對別人有啟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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